鯽魚還沒來得及送去給黑騾子媳婦,黑騾子家就出事了。


    “大磨,你回來的正好,你哥讓你們回來了就趕緊去黑騾子家,出大事兒了。”


    翠喜正站在院子門口朝著黑騾子家那個方向踮著腳張望,豎起耳朵聽。


    看到大磨和楊若晴進來,她趕緊朝這邊奔了過來,黯淡的眼睛裏竟然有了些光亮。


    大磨詫了下,“出啥事了?”


    翠喜道:“黑騾子到底還是趁著他媳婦睡著了,把閨女偷出來給扔掉了。”


    “他媳婦扛不住,一頭撞死了。”


    “啥?”大磨驚得睜大了眼。


    楊若晴手裏的魚也掉到了地上。


    黑騾子昨晚上明明當著裏正老磨,葛大蛋,以及他們幾個的麵做了保證。


    不會去扔那個閨女,是拓跋淩逼著他做的保證。


    而且,拓跋淩還說了,要是黑騾子當真不樂意養這個孩子,他願意帶走,給孩子找個好人家。


    黑騾子都是答應了的啊,咋這……那可是自己的親閨女,親骨肉啊!


    楊若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虎毒不食子,隻能說,愚昧的黑騾子,連畜生都不如!


    “哎呀,這還不算啊,”翠喜的聲音再次響起。


    天底下的女人,幾乎都喜歡八卦,隻不過這興趣或深或淺罷了。


    翠喜這會子八卦之火也被點燃了。


    “淩老板發火了,衝到黑騾子家把黑騾子給殺了!”


    “啊?”大磨驚得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楊若晴則是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便回歸了平靜。


    老虎,終究是老虎。


    黑騾子的死,是自找的,誰讓他對拓跋淩言而無信呢?


    人家可是大遼的戰神,修羅一般的人物,別以為他現在喬裝成商人,一文錢一斤的帶土花生都收就當人家是傻子。


    那就大錯特錯了!


    殺了黑騾子,這才是真正的拓跋淩的性格啊。


    骨子裏的酷冷。


    “淩老板殺了黑騾子,現在黑騾子家的那些本家親戚們全都過去了,說要殺了淩老板給黑騾子報仇呢。”翠喜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大哥和三弟也過去了,大磨,你們也趕緊過去吧,你大哥不準我過去,要我在家裏看家。”翠喜又催促道。


    殺了人啊……


    大磨的雙腿一直在打顫,都站不穩。


    楊若晴扶住大磨:“你幹脆別去了,就在家裏待著吧,我去看看。”


    大磨做了幾個深呼吸,好讓自己站穩。


    兩個人一塊兒朝黑騾子家那邊跑去。


    院子裏,翠喜撿起地上的鯽魚,興奮死了。


    這個小棠的到來,雖然多了一張嘴吃飯,也要多洗一個人的碗筷。


    可這小子每天不是野兔就是鯽魚的,倒也還不錯,每天都能開葷。


    翠喜拎著大鯽魚興奮的回了灶房,晌午準備煮一大鍋魚湯,好好的給自己滋補滋補。


    ……


    楊若晴和大磨趕到的時候,黑騾子家的門口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十幾戶的小山村,幾乎全村的老少爺們全都出來了。


    不管老的少的壯的年輕的,一個個手裏都拽著家夥。


    鋤頭,鐵鍬,扁擔,棍子,犁頭……


    一個個凶神惡煞,就跟黑澀會火拚似的,刺刀在手,就等著誰喊一聲衝鋒號,立馬就能上演一幕血流成河的大場麵了。


    “我的天,咋變成這樣了啊!”


    大磨驚呼了一聲,看到快步走在他前麵的楊若晴,趕緊追上去拽住了她。


    “咋啦?”楊若晴問他。


    大磨道:“小棠,我看村民們都惱了,你又是外村人,我擔心你這個時候過去會被牽連,你還是別過去了,我自個過去看看情況。”


    楊若晴怔了下,抬頭看了眼前方的人群。


    這些村民們現在都紅了眼,將拓跋淩主仆兩個圍困在中間。


    有的在吼,有的在罵,有的在說狠話。


    “黑騾子把閨女扔掉,是為了他們這個家好,為了咱整個村子的興旺。”


    “他媳婦想不開一頭撞死,是那個女人不懂事,蠢。”


    “蠢人死了也活該,還給咱村增晦氣。”


    “你把黑騾子殺了,你憑啥?你這個討厭的外村人,你仗著有幾個臭錢就想多管閑事?”


    “他那麽喜歡多管閑事,搞不好跟黑騾子媳婦有一腿……”


    “放肆,不準你摸黑我家主子!”


    拓跋淩主仆兩個一直沉默著,直到有個村民說這句話,拓跋淩的那個隨從再也忍不住,喝了一聲。


    這不喝不打緊,一喝,把眾人的憤怒全都調動了起來。


    “多管閑事,殺人償命!”


    眾人都在吼。


    黑騾子娘的哭聲更是一聲接著一聲,撕心裂肺。


    “這個外村人是葛大蛋帶回來的,葛大蛋你給我們滾出來!”


    葛大蛋夾在人群中想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還是被人給拽了出來。


    你推我搡,葛大蛋夾在中間求爺爺告奶奶賠著小心裝著孫子。


    “大家夥兒別怪我呀,我哪裏曉得他是這樣喜歡殺人的人,我不過是帶回來一個商人,給大家夥兒謀點福利啊,我是好心啊……”


    “大家夥兒要咋地就咋地,我葛大蛋不說半個字,我跟大家夥兒站一塊兒,咱才是土生土長一個村的呀……”


    葛大蛋毫不猶豫就把拓跋淩給賣掉了。


    “大家夥兒也別拿我說事兒了,我給不出說法,找老磨吧,他是裏正,要殺要剮大家夥兒找老磨去……”


    葛大蛋掙紮著擠到了人群外麵,然後,眾人就將視線落在老磨的身上。


    “老磨,你是裏正,你來下個命令,殺了這個外村人!讓他給黑騾子償命!”


    老磨抬起頭來,看著麵前這被憤怒扭曲了五官的眾村民們,


    看著陰沉著臉,昨夜還在一塊兒喝酒吃兔子肉的拓跋淩,


    又聽著身後屋子裏傳來的騾子娘撕心裂肺的哭聲……


    老磨陷入了極度的糾結和矛盾之中。


    “大家夥兒先別激動,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老磨道。


    “我是裏正,不是官老爺,我沒那權力去下啥殺人的命令,這個事兒,咱得去報官……”


    “報官?老磨你就扯吧你,咱這深山老林裏頭的事兒,皇帝老子都管不著!”


    村民中立刻就有人打斷了老磨的話。


    “老磨啊,你可是咱推舉出來的裏正,你這胳膊肘往外拐可不好吧?”


    “不管老磨,咱殺了這個外人,殺了他,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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