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棠,你不能這樣吼晴兒,晴兒的辛酸,你不懂!”


    拓跋嫻焦急的聲音,從灶房門口傳來。


    人也一陣風似的奔了過來,在拓跋嫻的身後,駱鐵匠,王翠蓮,楊華忠,孫氏他們全都來了。


    拓跋嫻來到二人身旁,將駱風棠按在楊若晴肩膀上的手拿開,然後站在二人的中間。


    婦人將楊若晴保護在身後,麵向著騰著一身怒火的駱風棠。


    “晴兒是辰兒的啥人?親娘啊!”


    “這天底下,孩子丟了,就是從娘的心口挖掉一塊肉!”


    “你,我,還有他們……”


    拓跋嫻指著隨後趕到的駱鐵匠等人,“我們所有人的心痛,能抵得上晴兒嗎?抵不上的!”


    “晴兒為啥要去南方?為了找辰兒!”


    “晴兒為啥要回長坪村?”


    “為了照顧丟失了記憶的你!”


    “大夫說了,你受不得刺激,這一年來,晴兒當著你的麵,啥痕跡都不能表露。”


    “背地裏,不知道淌過了多少淚!”


    “她沒敢跟你說,讓你自己慢慢去恢複記憶,可她背地裏,不知道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去找辰兒。”


    “晴兒的辛苦,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看得一清二楚。”


    “我們都心疼她,好幾次勸她算了,趁著年輕,多生幾個。”


    “可是晴兒不願意,她說了,隻要她還活著,辰兒還活著,她就永不會放棄找尋!”


    “什麽都是她一個在扛,她的壓力,我這個做婆婆的,看在眼底都心酸啊!”


    拓跋嫻說到此處,眼淚也湧了出來。


    婦人抬手,輕撫著駱風棠的臉。


    “風棠啊,娘知道你受不住這個打擊,可是,你不該對晴兒發難啊,晴兒,是我們這所有人裏麵,最辛苦,最艱難的那個!”


    聽完拓跋嫻的這番話,駱風棠僵在了原地。


    腦子裏一團的漿糊在攪,各種東西在一起碰撞著,心被拉扯著,腦殼也在裂裂的痛。


    孫氏也過來了,她抓著駱風棠的袖子,婦人也是泣不成聲。


    “棠伢子,你要怪,要打,要罵,就罵我吧。”


    “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看好辰兒,辰兒是在我的手裏弄丟的,我是罪人啊,嗚嗚嗚……”


    孫氏哭得幾乎暈厥,抓起駱風棠的手,要去打她自己。


    駱風棠嚇得回過神來,趕緊將手抽了回來。


    “噗通!”


    他突然跪在孫氏的跟前。


    “嶽母,娘,是我不好,是我衝動了,我不該這樣對晴兒責難……”


    駱風棠的聲音,也更咽了。


    “我不是個男人,我沒用,啥都讓媳婦兒一個人扛著,讓長輩們為我的身體擔心,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男人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駱風棠此時,就是這般。


    他抬起手來,照著自己的臉,又狠狠拍了一巴掌。


    “棠伢子,別這樣!”


    楊若晴喊了聲,俯身蹲到他身旁,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肩膀。


    “別這樣,別這樣,我們都沒罪,有罪的,是錢氏……”


    “她已經遭受了報應,她死了,我們都是無辜的,我們都是受害者……”


    楊若晴緊緊抱住駱風棠,哭著道。


    駱風棠抬手,也將楊若晴抱在懷裏,兩人抱頭痛哭。


    楊若晴再也顧不上周圍長輩們都在看著,趴在駱風棠的懷裏,放聲大哭。


    再也沒有壓抑,再也不要躲躲藏藏。


    這一年多來,憋在心裏的對辰兒的思念和擔憂,如同洪水,衝破了柵欄,凶猛而下。


    “棠伢子,我、我、我真的、好想辰兒啊,嗚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


    駱風棠抬手,撫著她的頭發,將她更緊的抱在懷裏。


    周圍,拓跋嫻等長輩們也都是忍不住的抹淚。


    就連楊華忠和駱鐵匠這兩個鐵漢子,眼眶都紅了,站在門口,一聲接著一聲的歎氣。


    王翠蓮邊哭邊跺腳,對駱鐵匠那數落:“瞧瞧你,都是你做的好事!”


    “今個就算你嫌我王氏不賢惠,要把我休掉,這話我都得說!”


    王翠蓮指著駱鐵匠鼻子,憤怒的道。


    “周家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這趟過來,我就曉得準沒好事。”


    “瞧瞧,你那外甥女,一個外姓人跑來咱長坪村的池塘尋死覓活,給一個村的人找晦氣,連帶著咱都被全村人戳脊梁骨,這也就罷了。”


    “她還跟棠伢子那故意說辰兒的事。”


    “你那個外甥女,她就是存心的,一肚子壞水。”


    “明個都要走了,今夜還要以吃飯為由,擺咱老駱家人一道。”


    “她就是看不慣咱棠伢子和晴兒和和美美,都怪你,非得逼著兩孩子過去吃夜飯,給大娥麵子。”


    “要是不去吃飯,不去她們麵前,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現在家裏哭成一團,你開心了嗎?你滿意了嗎?你有那麽好的一個好妹妹,那麽好的一個外甥女,搞得咱家哭哭啼啼,你欣慰了吧?啊?”


    王翠蓮素來都以溫婉示人,在村裏做人做事素來低調。


    對駱鐵匠,更是順從,是大家眼中的好女人。


    今個這樣當眾,指著駱鐵匠的鼻子說出這樣一番話。


    字字句句,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刀子,穩穩紮在駱鐵匠的心口。


    駱鐵匠也傻了眼,整個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這些話,用不著王翠蓮說出口,早在先前老宅裏,周霞飯桌上跟棠伢子這故意提到龍鳳胎和辰兒的事的時候,漢子突然就察覺到什麽。


    當時,他試圖去阻止周霞的話,可卻已來不及了。


    這一路踉踉蹌蹌追著棠伢子回來,漢子的腸子都悔青了。


    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引狼入室’。


    “我有罪,我有罪啊!”


    駱鐵匠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挨著牆壁緩緩癱坐了下去。


    漢子的臉,一片蠟黃。


    “我是天底下最蠢的人,我拿真心去待我唯一的親妹子,親外甥,外甥女……”


    “他們、他們咋能這樣對我?咋能這樣來壞別人的家庭和睦?”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我這就去找大娥算賬去!”


    駱鐵匠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眨眼的功夫就跑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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