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宮居然就這麽認輸了?


    哪怕從場麵上來看,許憂分明是以一敵三,在沒有拚盡全力的情況下與對方旗鼓相當,而且此番洪崖宮是以一宗之姿戰一個大州,雖敗猶榮,可當這一切真正發生的時候,仍舊讓人難以接受。


    畢竟在人們固有的印象中,青州修行界乃是大梁九大州裏麵最為孱弱的,而洪崖宮的威名卻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這一戰的結果其實並不是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青州眾修竟然真的動了手。


    他們怎麽敢動手?


    哪裏來的底氣動手?


    就算暫時占了便宜,難道就不怕洪崖宮秋後算賬嗎?


    沒有人知道青州眾修是怎麽想的,更沒有人能夠理解洛川此舉背後的深意。


    但不管怎麽說,許憂的一聲認輸,總算是給這場突如其來的混戰畫上了休止符。


    而對於許憂而言,他的確是沒有與青州眾修拚命的意思,所以自始至終他也沒有拿出洪崖宮最強大的鎮天符,也沒有取出自己手中最恐怖的法寶,甚至在麵對三大聚星境強者圍殺的時候,許憂也隻是一味防守,而並沒有半點反殺的意思。


    因為他是一個聰明人。


    他知道,即便事情到了這一步,自己也依舊還有退路,洪崖宮與青州修行界之間也還有緩衝的餘地。


    凡事留有餘地,這便是許憂的處事之道。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這一戰不能再打下去了,更不能死人。


    洪崖宮的弟子,一個都不能死。


    為此,許憂寧願認輸,哪怕是被迫的。


    而這一切都在洛川的預料當中。


    他知道,洪崖宮是絕對不敢與青州修行界撕破臉的,即便是在洪崖宮自己的地盤上。


    即便他們這幫小輩還沒有辦法完全代表青州修行界的態度。


    但他們是青州的未來。


    所以許憂一定會妥協,洪崖宮一定會讓步。所以洛川毫不猶豫地帶著青州眾人動手了。


    因為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注定絕不會輸的戰爭。


    “我承認,我的確是小看了你們,更低估了你們破釜沉舟的勇氣,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了。”


    雖然認了輸,但許憂的神色間卻並沒有敗者的頹喪,反而一如之前那般高高在上,隻是目中透著一絲深深的忌憚。


    對此,洛川倒是並不失望。


    他隻是想要用這一戰打出青州的名號,卻並不指望打掉堂堂洪崖宮長老的驕傲。


    “我想要的,從一開始就告訴你了。”


    聞言,許憂皺著眉頭看了看洛川身前那位白須老者,沉聲道:“僅此而已?”


    洛川微微一笑:“僅此而已。”


    許憂突然間沉默了。


    別說是他,就算是此刻圍堵在城門口的數百修行者,都無人相信洛川的真正目的,僅僅是為了帶那個祁山棄徒出城。


    一塊上品星石,說便宜的確是不便宜,但要真的說有多貴,也真的沒多貴。


    更何況,不少人可都是聽說了,三日前在樺城外的官道上,青州這些人可是從踏雲宗的手裏麵訛了整整百塊上品星石的!


    為了一塊上品星石,與洪崖宮結下如此厚怨,不管怎麽看,都絕對是一件虧本買賣。


    所以還是那句話,這個看起來年僅十六七歲的少年,到底想要幹什麽?


    沒有人會由此聯想到青州的未來,也沒有人會認為洛川是在打造青州眾修的底氣。


    因為這個答案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太過荒謬難解。


    所以此時的許憂隻覺得洛川是在故弄玄虛。


    但卻在無意中給了他最好的台階。


    “既然如此,便如你願!”


    言罷,許憂輕輕一揮手,下方的洪崖宮弟子頓時如潮水般向兩側退開,留出了一條可供十數人並肩而行的長道。


    “哈哈哈哈,許長老果然痛快,走!”


    洛川長笑一聲,也不再與對方拖泥帶水,便身形一閃,重新回到了馬車上,示意青州眾修繼續向前進發。


    衛塵、北蟬等人麵麵相覷,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這件事情竟然就如此了結了。


    整個過程不說虎頭蛇尾,也至少有種不可理喻的感覺。


    莫名其妙的開始,再莫名其妙的結束,宛如一場鬧劇,糊塗收尾。


    諸多觀戰者在內心也多少有些失望,他們還希望看到洪崖宮與青州修行界能徹底分出個勝負呢,或者至少能看到一場酣暢淋漓的聚星大戰也可以啊。


    結果卻是如此草草結束。


    洪崖宮再無強者來援,青州眾修也不曾將許憂逼上死路。


    大家就這麽和和氣氣的解決了爭端。


    最後的結果,青州眾修哪怕是贏了,也隻不過是多帶了一位祁山棄徒出城而已。


    但卻沒有人料到,自此之後,青州眾修再也沒有了怯戰之名。


    人們終於開始慢慢記得,青州除了一個廖曇之外,還有一個衛塵,還有一個北蟬,還有一個寧青……


    還有一個,洛川!


    青州的車隊就這麽緩緩駛出了城門,再無人攔阻,全場都靜得可怕,兩側的洪崖宮弟子都沉默地施以注目禮,不論那目光中究竟是不甘還是仇恨,亦或者,是敬畏。


    白須老者上了洛川所乘的馬車,目色中滿是感慨之意。


    “看來老夫當真是老了,竟然從未聽說過,現如今的青州竟然出了你們幾位少年天驕,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洛川咧嘴一笑:“聽說,老人家你曾經是祁山弟子?”


    聞言,白須老者先是一愣,隨即苦笑道:“此事本是老夫的禁忌,若是他人刻意提起,老夫可沒這麽好說話,但既然是你問了,那說說也無妨,不錯,老夫名叫蕭雲山,曾是祁山外門弟子,不過因為誤學了天魔造化功,被逐出了山門,至今已過了五十餘年。”


    此言一出,洛川尚無太大反應,倒是一旁的秦未央露出了震驚之意,沉聲道:“天魔造化功?莫非是魔道傳承……”


    簫雲山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哪裏算得上是什麽傳承,否則老夫又怎麽可能至今才有聚星修為?說到底,那天魔造化功也隻是一式殘法而已,我所學到的,恐怕還不足原功的半成精髓,隻怪年少無知,還以為自己走上了一條捷徑,誰知卻是因小失了大……”


    時至今日,簫雲山重新提起往事,言語間倒是沒有太多的悔意,隻是唏噓不已。


    “那,蕭老現在……”洛川猶豫著道:“應該不算是魔道中人吧?”


    “嗬嗬。”簫雲山笑道:“若是真的入了魔,恐怕之前那洪崖宮長老就不會留我性命了,我又哪裏敢來參加這觀星大會?若小友擔心我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話……”


    “不不……”洛川擺擺手,笑得更加燦爛了些:“我的意思是……反正前輩修的也是劍,而且作為一介散修在修行路上必定諸多掣肘吧?不如,加入我淩劍宗如何?”


    話音落下,簫雲山頓時愣住了。


    一旁的秦未央更是頗為吃驚地看著洛川。


    隻有紅豆絲毫沒有露出意外之色,反而柔柔一笑:“老前輩,您可別小看了我淩劍宗呢,那可是青州第一宗門噢,而且那青霄榜探花,廖曇,廖師兄,便是我淩劍宗的首席大弟子,若您加入了咱們淩劍宗,以您的修為,至少也是個大長老的位置,以後對別人說起來,也算是廖師兄的老師呢,如此,還有誰敢小看您?”


    簫雲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於是洛川又開口笑道:“要不說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前輩與我淩劍宗有緣分呢,您恐怕並不知道,咱們淩劍宗所在之地,便被稱作為小祁山呢,雖然與那真正的祁山是比不得的,但至少也能聊以慰藉您心中的遺憾吧?”


    主仆二人的一番勸說下來,頓時鬧得簫雲山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卻並沒有正麵回答洛川的邀請,隻是長長一歎:“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有你們這般小輩在,又何愁青州大道不興呢?”


    洛川笑了笑,卻不再提及招攬一事,轉而道:“不知道前輩此番來這觀星大會,準備闖到多少樓?”


    簫雲山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不好說,老夫連到時候能不能上那觀星樓都沒把握呢,還是少說大話的好。”


    聞言,洛川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疑道:“不是說此番受邀來參會的人都能登上觀星樓嗎?難道這裏麵還有別的內情?”


    簫雲山搖搖頭:“話是這麽說的,但首先,你應該知道,那觀星樓究竟是什麽。”


    這一點洛川倒是早就聽太上長老解釋過了,此時說起來倒是一點也不打禿嚕:“所謂觀星樓,其實便是一件可以吸收星力光華的法寶,也可以謂之為一處修煉的寶地,登樓越高,所能得到星力洗滌的程度便越高,傳說若能登上頂層,便相當於置身於星空當中,可以領悟大道。”


    簫雲山對此不置可否,隻是淡淡一笑:“那你又可知,事實上,觀星樓每一層所能吸收的星力,都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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