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川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而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


    至於紅豆,則趴在洛川的床邊,從那雙紅腫的厲害的雙眼來看,小丫頭似乎是哭了一夜,卻不知是什麽時候睡去的。


    剛從床上坐起身來,洛川就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我還活著?還留在星隕大陸?不對啊!怎麽連一點傷痕都沒有,頭發也還在……”


    在經過差不多半柱香的檢查之後,洛川終於能夠確定,自己這一次被流星砸中,真的是毫發無損。


    這件事情當然很不可思議,但對於洛川來說,他連穿越這樣的事情都已經接受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接受的?


    因此在經過短暫的震驚之後,洛川很快就恢複了冷靜,然後他朝著窗外看了看天色,暗道一聲糟糕。


    “已經過了五更天了!”


    洛川趕緊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把紅豆抱到了床上躺好,又小心翼翼地給她蓋好了被子,仿佛還能聽到小丫頭在口中呢喃道:“少爺……不要丟下我……少爺……”


    洛川心中無比的愧疚,卻不敢再耽擱時間,趕緊抓起床邊的布鞋,一邊穿著,一邊奪門而出。


    還是那句話,淩劍宗不養閑人。


    但凡是記名弟子,在剛剛拜入宗門的前兩年還可以潛心修行,什麽都不用幹,宗門一樣發放福利,包括每月的星石、衣食、低階的修行法訣等等。


    可如果兩年之內沒有能夠降星,成為正式弟子的話,那麽想繼續留在淩劍宗,就需要為宗派做貢獻了。


    比如清潔打掃,燒火拾柴,喂養靈獸之類的雜活。


    相比起其他人,洛川算是幸運的。


    因為在五年前他成為記名弟子的時候,曾被視為天之驕子,而且深得柳長老厚愛,所以一開始就得到了自由出入百草堂的特權。


    後來洛川在第一次正式弟子考核的時候沒能過關,宗裏麵也表示理解,索性就在之後派給他了一個百草堂藥童的職務。


    這在記名弟子裏麵可是天大的肥差!


    因為在百草堂裏麵做工,不僅可以學到草藥知識,還能與一些師兄師姐們打上交道,甚至來說,如果你真的有心昧下幾株靈草,或者從丹房長老那裏討來幾顆次品丹藥,也足以大發橫財!


    事實上,以往不少在百草堂當藥童、丹童的弟子就是這麽幹的!


    洛川雖然從來沒這麽幹過,但並不意味著其他人就從來沒有覬覦過他的這個肥差。


    比如那百草堂的孔管事,為了能夠趕走洛川,空出一個名額給自己的族弟,這兩年來可沒少找洛川的麻煩。


    今天洛川若是遲到了,被孔管事抓住小辮子,說不準這個月的銀錢又會被克扣不少。


    雖然在修行界的世界中,星石才是硬通貨,但如果沒有金銀銅錢,恐怕吃飯穿衣都成問題。


    因此這兩年對於孔管事的百般刁難,洛川全都忍了下來,因為他需要百草堂的這份工作,才能養得起自己,養得起紅豆。


    他不希望每次紅豆都去求那個齋房的死肥豬,從而換來一碗冷冰冰的雞湯。


    即便每個月洛川能領到的銀錢都會被克扣十之八九,但剩下來的那點碎銀子,也足以他們主仆二人勉強度日了。


    “修行者!隻有成為了修行者,才能真真正正地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洛川咬緊了牙,腳步卻是絲毫不敢放緩下來,他知道,自己隻剩下最後的兩天時間了,必須爭分奪秒,希望今天孔管事能高抬貴手,早早放他回去,讓他再做那最後一搏。


    念及此處,洛川習慣性地運轉起《落塵訣》,想要內查一下自己的那枚星海胚胎怎麽樣了。


    卻不曾想,這一看,立刻讓他一個急刹車,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因為他駭然看到,在自己那原本如一潭死水般的星海胚胎之上,竟然多出了一縷飄忽不定的小火苗!


    “這是什麽東西!”


    洛川當即被嚇了一跳,畢竟正式弟子的考核兩天後就正式開始了,在這個節骨眼兒,可不能出現半分差錯!


    可還不等他搞明白這根火苗到底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一行金色的小字便突然從他的腦海中憑空乍現。


    “星火燎原,總訣。”


    這行小字總共隻有六個字,卻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意義,看起來,像是一篇不知道做什麽用的法訣的標題。


    洛川抬手拍了拍腦袋,眼中一片茫然,隨即便想起了昨夜的那一幕。


    “難不成是被流星砸中之後的後遺症?”


    不等洛川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便聽得一道如雷霆般的喊聲自他耳邊炸響。


    “洛川!你給我過來!”


    洛川當下回過神來,抬頭朝前方望去,果不其然,就在前麵十丈左右的地方,一名身著杏黃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百草堂的大門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不好!”洛川暗叫一聲,立刻將那什麽星火燎原訣給拋到了腦後,連忙一路小跑來到中年男子身前站定,躬身行禮。


    “孔管事。”


    “哼。”孔管事從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開口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是什麽時辰了?看來這幾天我不在堂中督促著,你又開始偷奸耍滑了是不是!”


    洛川心中沉著一口氣,想著自己剛到百草堂的時候,這個孔管事是如何百般奉承、討好,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苦澀。


    “弟子知錯了,下次一定不會再犯,望孔管事高抬貴手……”


    “下次?”孔管事一挑眉,冷笑道:“你還想有下次?這個月的銀錢扣去五兩,如若再犯,你就滾出百草堂吧!”


    聞言,洛川卻是半句辯解之詞也不敢說,要知道,他在百草堂做工一個月才能拿到二十兩銀子,這一下就被扣去五兩,便當於他白幹了一周!


    熟知孔管事性情的洛川非但覺得委屈,相反,他倒是覺得這一次孔管事過於仁慈了。


    還記得,曾經有一次洛川在采藥的時候誤采了一株沒什麽價值的野山根,直接被孔管事罰掉了兩個月的工錢!


    正在疑惑當中,便聽得孔管事再一次開口道:“還在這裏站著做什麽?不用幹活了嗎!今天正午的時候白先生要來堂中問診,你要是耽誤了事情,看我怎麽收拾你!”


    話音落下,洛川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今日白先生要來淩劍宗,怪不得孔管事會對他網開一麵了。


    若是說起這兩年來唯一一個對洛川這個“廢物”仍保留著善意的,恐怕除了紅豆,就是這位洛川昔日的救命恩人,白先生了。


    柳如風長老四年前就閉了生死關,當然不能算在這當中。


    可惜的是,白先生並不是淩劍宗的人,而且一年也就來造訪個一兩次,所以並不清楚如今洛川的境遇,洛川心懷感恩,以他的自尊心,自然也不會主動將自己所受的屈辱告知白先生,以免再為白先生惹上麻煩。


    得知今日白先生要來,洛川心中頓時大喜,一掃被扣去工錢的苦悶,對孔管事行了禮,便去百草堂的園圃裏麵清點草藥了。


    在過往的這幾年時間裏麵,洛川從未主動對白先生開過口,但眼看兩天後就是正式弟子的考核了,洛川已然沒有了退路,也許這位白先生,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懷抱著最後的希望,洛川清點起草藥來也是格外仔細,生怕有半分的錯漏。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草藥清點完畢,接下來,就得按照今日堂中所開具的藥單來采藥了。


    或許是因為今天白先生要來問診的緣故,所以藥單上的名目比往日長了很多,也添加了幾味比較稀缺九品靈草,比如藏地花、龍涎草之類的。


    采集這些草藥的時候,需要洛川特別小心,否則若是損毀了一株,恐怕扣他十年的銀錢也賠不起。


    然而,正當洛川拿著鐮鋤走向後山藥田的時候,卻看到有兩道人影正有說有笑地從遠處走來。


    其中一個一臉的橫肉,雖然個頭不高,但四肢的肌肉卻無比壯碩。


    洛川定睛一看,頓時握緊了手中的鐮刀,眼中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寒芒。


    “陳七!”


    洛川的這一聲怒喝讓對麵兩人同時一驚,待看清原來是洛川後,又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嘿,我道是誰,這不是咱們淩劍宗赫赫有名的廢物天才,洛川嗎?”


    陳七此言一出,他身邊那個小眼睛的少年也不禁笑著附和道:“陳哥,你這句話有毛病啊,到底是廢物還是天才,怎麽能連在一塊兒說呢?”


    陳七嘿嘿一笑:“怎麽不能?有些人剛來的時候人人都以為他是天才,結果呢,在宗門裏麵待了五年也沒能定星,於是又變成了人人都瞧不起的廢物,那豈不是廢物天才是什麽?”


    “哈哈哈哈……”


    洛川冷眼看著兩人那肆無忌憚的嘲笑,沉聲道:“昨日紅豆去領星石,被人打得身上全是傷,是不是你幹的!”


    麵對洛川那仿佛要殺人的目光,陳七卻是毫不在意,直接點頭承認道:“不錯,你那賤婢實在太沒有規矩,我這人又好助人為樂,於是幫你教訓了一番,怎麽,你準備感謝我?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何必這麽見外呢,哈哈……”


    剛說完,一旁那小眼睛的少年也立刻開口道:“陳哥,還是你念舊情啊,畢竟再過兩天,有些人就得被趕下山去了,這個同門恐怕是想當也當不成了呢!”


    洛川怒極反笑:“好,好,好,你承認了就好,那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下你了!”


    說罷,洛川提著手中的鐮刀,便向著陳七大步流星地走去。


    誰曾想,眼看洛川氣勢洶洶而來,陳七臉上竟是沒有半分懼意,反而冷冷一笑。


    “怎麽,想動手?好啊,我這就讓你這個廢物天才知道知道,不是每一個記名弟子都像你一樣是個窩囊廢!”


    話音落下,一抹赤色光輝驟然自陳七的體內噴湧而出,雖然光芒有些黯淡,卻散發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降星一重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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