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是的。”


    “家裏的每一個物件都在告訴我答案並非那樣,她生活的痕跡顯而易見,可我卻像憑空消失。”


    “媽媽,你們真的找過我嗎?真的找過、你們當初心念著的女兒祁裳嗎?”


    祁陽胸口瞬間難受。


    他嘴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他突然想起當初祁裳走丟時,他一個人在遊樂場時的驚恐不安。


    他找了好多好多人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他的妹妹。


    可每個人都不知道。


    被人撞倒了一次又一次,他才遇見祁呦,是呦呦帶著他去廣播站,也是呦呦幫他報警。


    媽媽當時撕心裂肺的哭喊,他至今好像都還能在午夜夢回聽到。


    可在第二天,爸爸就來告訴他,無論誰來詢問,他都要說自己的妹妹找到了。


    爸爸把祁呦帶來麵前,告訴他從今天開始,祁呦就是他的妹妹。


    當時他推開祁呦,哭喊著他的妹妹隻有一個。


    他瘋了一般跑出去找妹妹,可每次還沒跑出大門就被管家抓回來。


    後來他跑得狠了,就被關禁閉,餓了很久很久,祁呦帶著食物來悄悄陪他逃出去。


    他們去了當初祁裳走丟的遊樂園,找了很久很久都沒找到祁裳。


    再後來他病了,是祁呦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無論他怎麽打罵,祁呦都會揚起一抹笑容對他說對不起,然後又繼續跟他示好。


    他是家裏最後一個接納祁呦的人,可也是最寵祁呦的人。


    他把所有該對祁裳的好和彌補,加倍付出在祁呦身上。


    漸漸的他好像忘記了他還有一個妹妹。


    直到祁裳的突然出現,撕毀了他的美好假象。


    讓他想起當初是怎麽把祁裳弄丟的。


    祁陽當時甚至有過很黑暗的想法,當時他還想為什麽祁裳還要回來?


    為什麽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不回來?


    為什麽要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可現在聽著祁裳的聲聲泣血。


    祁陽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豁出一個口子,冷風呼呼地往裏麵吹,寒涼透骨。


    “裳裳,別問了好不好?哥哥帶你回房換紗布。”


    別問了。


    他們對不起祁裳。


    他不應該放棄的。


    明明所有人都放棄了妹妹,他怎麽可以也放棄妹妹呢?


    隻有他一個人記得妹妹了呀。


    可連他都忘記了。


    在他們都在迎接新的生活時,祁裳又在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光是想一想就是令人窒息的疼痛。


    祁陽用手緊緊抓著胸口衣服,臉色發白。


    這一刻,他無比希望能帶妹妹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環境。


    祁裳眼神太痛了,像是即將走向死亡的老人,沒有一絲色彩。


    祁陽用力拉著祁裳走動。


    “裳裳乖,雨越下越大,外麵冷,哥哥帶你回房好嗎?”


    祁陽聲音逐漸接近祈求。


    可祁裳卻一直固執的盯著祁母,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


    祁母在她痛苦的眼神中,好像又想起當年那天祁裳走丟時的那刻。


    她終於泣不成聲。


    無力抱著祁裳,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祁裳,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我當初應該再堅持一下的,那時候要是再多堅持一下,會不會就找到你了?”


    祁父聽見這話,喉嚨也有一些哽咽。


    他別扭地說。


    “好了,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別一個個哭哭啼啼的,祁裳,以前的事是我們對不住你,以後我們都會補償。”


    “快和你哥去房間吧。”


    祁呦看著大家的情緒都被祁裳牽動,切牛排的刀被她緊緊握在手中。


    眼中全是惡毒。


    她怎麽不去死呢?


    祁裳為什麽還要活著回來?


    他們不是都答應會讓她永遠消失,不會再回到這裏嗎?


    為什麽一個個的都要騙她?


    祁陽明明說過他隻有一個妹妹,除了她誰也不會認,那現在的他又是在幹什麽?


    還有爸爸媽媽,平時對她的關愛都是假的嗎?


    祁呦暗自做下一個決定。


    她頂著一頭紗布,想去拉祁裳的手。


    卻被祁陽不動聲色擋住。


    祁呦轉而拉住祁母的手,痛苦地哭出聲。


    “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我的存在,也不會帶來這麽多麻煩。”


    “哥哥,爸爸,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破壞了你們一家人美好的幸福,怪我太過貪戀這份溫暖,一直不願意走出去。”


    “要不是我,你們一定可以過得非常幸福。”


    “祁裳,對不起,是我搶走了你的一切,我還給你,我全部都還給你。”


    說完她就哭抹著眼淚奔去雨幕中。


    跑著跑著她還摔倒在地,雨水砸在她身上,好不可憐。


    祁父下意識追出去。


    “呦呦,外麵雨下那麽大,你還受傷,你跑出去幹什麽?我們祁家這麽大,還能少你一口飯吃嗎?”


    祁母也停止哭泣,跑過去,抱著跌倒在地的祁呦。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要這麽對我,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樣懲罰我?”


    “呦呦啊,媽的呦呦啊,你怎麽這麽傻?這麽大的雨,你跑出去萬一出事故怎麽辦?”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祁裳看著雨幕中一家三口的溫馨畫麵。


    她語氣嘲諷垂眸麵向祁陽。


    “你怎麽不過去呢?祁呦都受傷了。”


    “作為他的哥哥,這時候你怎麽可以放任不管呢?”


    祁陽卻沒有看雨幕中的三人一眼。


    他小心而又顫抖的輕輕擁住祁裳,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聲音哽咽。


    “裳裳,乖,別看了好不好?哥哥帶你回房,我們不看他們了。”


    感受到懷裏瘦小的身軀顫抖,祁陽隻感覺自己心如刀絞。


    他們都在幹什麽呀?


    他們都在對著被他們所有人期待著降生的祁裳都做了些什麽?


    祁陽淚水一滴又一滴的砸落在祁裳肩上。


    明明以前他們一家對祁裳都很好的?


    是怎麽演變成這樣?


    祁陽強硬地摟著祁裳往她房間走去。


    恍惚間他才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去祁裳房間。


    而祁呦房間,卻因為一直給她送吃的而無比熟悉。


    明明祁裳和他才應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呀。


    以前怎麽就全部都忽略了呢?


    祁陽觀察著祁裳房間,心裏瞬間更加難受。


    以前怎麽沒發現祁裳的房間這麽小?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簡陋。


    祁呦的衣帽間都比她臥室還大。


    祁陽拉著她坐下,連忙又去找來醫藥箱。


    傷口沁出血絲,而且傷口很長,很容易留疤,又是在臉上,女孩子都很愛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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