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隻覺得迷離撲朔,不過傅離以前那弱弱的樣子真的是裝出來的,心裏又驚又怕又喜,驚是傅離與他弱弱的外表出入這麽大;怕的是傅離真的成就一番事後,與自己那些恩恩愛愛是不是…;喜的是如果傅離真的成就了一番事,會不會幫幫長欣,長歌倒不想長欣有什麽特別傑出的成就,隻要能回離國,做離國的國主,可以照拂到她那個多災多難的母親就好。


    接下來,兩人談話的聲音都比較低,大約是傅寧認為尚傅玨有什麽樣的優處,宋玉城對於這樁婚事的嘆息,然後講的就是大事,果然如果戰馬、兵器、戰船等等。


    長歌聽到蘇梨白還稍感點興趣,聽到什麽戰馬、鐵器、戰船之類的事情,就一絲興趣也沒有了,隻是知道傅離大約不想做以前的傅離了,而想做一個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傅離;宋玉城不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反是走南闖北,對各地的風俗人情、地域物產極為了解,每每傅離問到,他都從容淡定,逶逶道來,倒象個運籌幃幄的謀臣能將。


    長歌見後麵事談話,兩人聲音低,估計不想讓自己知道太多,又把眼睛轉移回到案上的吃食,專心吃了幾塊點心,喝著自己喜歡的岩茶,她就不知道宋玉城怎麽知道自己喜歡這種茶,宋玉城這裏的岩茶比茶館的好喝,點心比“落玉塢”的好吃。


    傅離見長歌伸手去拿第五塊點心的時候,伸手打掉長歌手中的點心道:“少吃點甜的,一會吃飯又吃不下了。”


    宋玉城見此一幕,眼光略起波折,隻是一閃而過,長歌訕訕收回手,宋玉城忙道:“大世子,早點用晚膳吧,太晚了,怕積食。”


    傅離點點頭,宋玉城輕輕拍了一下手,便有幾個婢女端著東西進來了,長歌見麵前放上了一口精緻的小鍋,鍋麵已經燒沸了,然後婢女又放下幾十個精美的小碟,長歌看那些小碟裏放著的東西都是新鮮的鹿筋、魚片、蘑菇、豆腐、筍片…,但都是生的,怎麽吃呢,還有,三人麵前放的不是喝酒的竹酒杯或鼎之類的,卻是三個高腳的玻璃杯,婢女們在杯中倒入一種紅紅的液體,襯起來特別好看,隻聽宋玉城道:“大世子曾經提過‘菊花鍋’,玉城試過了覺得味道還不錯,今日做來請大世子品償。”


    “跟你講些什麽,你都會記在心上,十多年了。”說著傅離端起玻璃高腳步道,“連這杯你都做出來了,真是不簡單,再償償你的紅酒,看有沒有進步”


    宋玉城也笑道:“每次見大世子,都如初識,如果不是大世子,玉城現在還不知在哪裏讀四書五經,哪裏會做‘菊花鍋’、高腳玻璃杯、葡萄酒。”


    傅離輕輕啜了口杯中紅紅的液體道:“這酒有十多年了,不過味道實在很一般。”


    宋玉城便道:“大世子果然是喝這紅酒的高手,這瓶酒還是當年與大世子做的第一批葡萄酒,埋在地下有十三年了。”


    傅離笑了起來:“怪說不得這麽難喝,原來是試驗品,不過也沒想到這麽快,現在這葡萄酒倒成了各國皇宮酒桌上必不可少的東西,這就證明了好東西還是容易讓大家接受的,吃這個‘菊花鍋’,酒裏加點冰塊就更美妙了!”說著伸手夾了些蘑菇、筍片放到鍋裏對長歌道,“這種菜要邊煮邊吃,喜歡吃什麽就自己煮好了!”


    長歌猶豫了一下,她比較喜歡吃魚,便伸向魚片,宋玉城知道傅離是最不喜歡吃魚的,總說那東西腥,但宋玉城卻看到一件奇怪的事,那魚片快沉的時候,傅離伸筷子夾住了道:“這魚片之所以切這麽薄,就是燙一下就可以吃,入口滑嫩,沉到鍋裏就找不著了,煮時間長,如同嚼木頭,不好吃的。”說完略燙了一下放到長歌的香油碟中,長歌才伸筷子夾著放入口中,果然鮮嫩滑爽、入口即化,於是又要吃。


    傅離便給長歌講哪些隻需燙一下,哪些需要煮時間久一點才好吃。


    宋玉城見傅離差不多給長歌燙了半個時辰的魚片,那長歌吃了五碟魚片才道:“吃飽了,不吃了,不吃了!”


    宋玉城心裏有些酸酸的,五髒六腑也如那煮開的菊花鍋,翻滾個沒完沒了,怎麽也沒有想到傅離喜歡長歌到了這種地步。


    長歌吃飽了就幫傅離燙菜,她純屬好玩,也不管傅離喜不喜歡,一股腦地什麽都想煮。


    傅離也不戒意,基本長歌給他夾什麽他就吃什麽,偏長歌認為自己喜歡吃魚,就認為那就是好東西,又加上剛學會,於是拚命給傅離燙魚片。


    傅離一邊看著長歌一邊品償著長歌燙的魚片,一會說時候過了,一會說剛好,把長歌激勵得一氣燙了五六碟魚片。


    長歌玩累了,就靠著傅離,玩著傅離玉佩上的瓔珞,偶爾好奇地打量宋玉城一眼,宋玉城的舉止怎麽看都不象莊戶人家,他的手雖不象傅離這樣寬厚溫和,傅離的手,掌上還有些繭子,有時無端端的力大得驚人,但宋玉城的手看上去光滑整潔,怎麽看也不象使過鋤用過犁的人,所以長歌有幾分納悶宋玉城到底是做什麽的,衣著打扮象讀書人,但和傅離的對話根本就沒有一句之乎者也的酸所,反而處處透著精明。


    傅離終於可以不吃魚片了,暗暗鬆了口氣,隨手夾了些菇片、筍片來吃。


    宋玉城也夾了一塊筍片道:“大世子,鬆山鶴最近比較喜歡做些大小買賣。”


    “這個老兒挺喜歡折騰的,隻是快不承認我這個主子了,一門心思忙著他的生意去了。”


    宋玉城又道:“聽說他在崑山占了座山,做生意掙來了錢,全換成糧食和兵器藏在那裏。”


    傅離點點頭道:“鬆山鶴是邛國遺老,肯定不甘心就此失國,復國是他心頭大事,亂世之中,但凡有點血性的人,有誰不想成就番事業出來。”


    宋玉城放下筷子猶豫了一下才道:“玉城怕他因為大世子的名聲,想放棄大世子。”


    傅離呷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道:“鬆老兒雖恨我上不了台麵,但也不至於背叛我,鬆山鶴是邛國公主的四大護衛之一,十分忠心。”


    宋玉城知道那鬆山鶴做這些事怕都給傅離交待過,才放心地點點頭道:“總之,大世子要到明處,玉城實在不放心,還請千萬要小心為好。”


    傅離笑了一下問:“玉城,回建郢的時候,我為你餞行!”


    宋玉城一聽便拱手道:“玉城多謝大世子厚愛。”


    傅離哈哈大笑道:“我家長歌最善做豆腐魚頭湯,到時候以此菜為你餞行!”


    宋玉城愣了一下,見百無聊賴倚在傅身身上的長歌一下坐直了拿眼瞪著傅離,才笑了道:“那玉城更要多謝世子夫人的垂愛,這是玉城最喜歡的一道菜。”


    長歌大窘,低下頭在傅離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本來心情還不錯的長歌,回去的路上,嘴噘得高高的,心情好,喝得又多了點的傅離心情還算不錯,見了哈哈大笑把長歌抱在懷裏道:“不就是做個豆腐魚頭湯嗎,有那麽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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