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迦可以掐算別人的因果,但他一般不會用這個。


    他在佛修裏麵,算得上是離經叛道的一個。


    不喜度人,不願卜算吉凶,更不願光是善緣,接攏香火。


    他唯一做的,應該就是度凶煞。


    當剛才狐狸精站在他門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給他卜算了一下。


    雖然看不清楚,但隱約間能夠看到狐狸精的周圍漸漸收攏的血煞之氣。


    梵迦暗暗打量了百裏辛一眼。


    自己雖然不願卜算吉凶,但不意味自己卜算得不好。恰恰相反,他的卜算爐火純青,別人卜算隻能看到眼前時間,他連別人的一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從未失手。


    可這隻狐狸精是怎麽回事?


    按理說,應該隻有在卜算自己或者親人的時候,才會因為自身因果的幹預看不真切,可他應該和這隻狐狸沒什麽關係吧?


    一隻小狐狸而已。


    梵迦想不通,但也沒有自己再糾結,繼續剛才的誦經。


    百裏辛見梵迦專注地念經也不氣惱,他坐在蒲團上,默默打量著這間屋子。


    這是一間禪室,三個蒲團擺在地上,蒲團麵前是一方案台。


    案台上麵,隻是擺放了一個蓮花座,蓮花座上卻沒有金身。


    奇奇怪怪的。


    這座禪室不大,除了地上的三個蒲團外,旁邊還放著一邊猩紅色的椅子。


    那柄梵迦寸腳不離的法杖就放在椅子旁邊,斜斜倚在一角。


    見梵迦在認真搞事業,百裏辛沒有再繼續打擾他,而是站起身走到了法杖的麵前。


    隨著他的靠近,原本倚靠在沙發上的法杖忽然動了一下。


    它先是左搖右晃了一瞬,接著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從椅子邊立起來。


    它立起來的動作很慢,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仿佛是怕打擾梵迦清修一般。


    百裏辛看到法杖的動作有些驚奇。


    它剛才的動作,就一個趁著家長不注意偷偷從睡夢中睜開眼躡手躡腳下床的小孩。


    百裏辛無奈地搖了搖頭,被自己這個奇怪的想象弄笑了。


    隨著百裏辛來到法杖的麵前,本來在靜靜矗立的法杖輕微地左右搖擺,似乎在和百裏辛打招呼。百裏辛見狀輕輕摸了摸法杖冰涼的金屬身體,又像安撫孩子一樣撫摸了法杖頭上的幾個環一下。


    圓環因為他的撫摸在空中搖晃了幾下,發出了細小的金屬撞擊聲。


    百裏辛手指猛地一頓,暗暗掃了蒲團上認真打坐的梵迦一眼。


    確定梵迦沒有往這邊看的跡象,青年才暗暗鬆了口氣,朝著法杖無聲地做了個“噓”的動作。


    他小心翼翼握住法杖,也不知道是法杖的材料特殊還是其他原因,原本自己一直覺得法杖挺笨重的,可他上次拿了一下,簡直可以用“輕如鴻毛”來形容這個法杖。


    輕得好像不存在一樣。


    百裏辛輕輕拿起法杖,躡手躡腳走出了禪室。


    等百裏辛走後,梵迦才緩緩撐開眼睛,朝著身後看了一眼。


    腦海中浮現出剛才青年和法杖一來一回的小動作,他無奈地輕笑一聲,繼續打坐。


    百裏辛從禪室走出來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對著旁邊的法杖忍不住發牢騷:“你這個主人真是個榆木疙瘩,我看他就抱著他的佛法過一輩子算了,也不用娶媳婦了。”


    法杖搖晃了兩聲,發出“丁鈴當啷”的脆響。


    ——主人是和尚,也不娶媳婦啊。


    百裏辛吐槽完,就開始參觀這個小小的寺廟。


    不能說是狹窄,這裏看起來小,但東西都合理地擺放在它該待的地方。


    百裏辛走進書房,裏麵就一張書桌和椅子,連經書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個書桌擺在這裏幹什麽。


    很快,他就退出了這個一眼可以看到頭的書房,來到了和尚的臥室。


    臥室也很狹窄,一張不算大的床貼著牆壁擺放,藍灰色的被子整整齊齊疊放在床尾。


    百裏辛坐到床邊,忽然一陣困意襲來。


    他撐著法杖想要驅散這個困意,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困意來得又快又狠。


    百裏辛努力撐開眼睛,可此時的眼皮卻如有千斤重,任他如何用力,就是抬不起來。


    打了個哈欠,百裏辛踢掉了鞋子,抱著法杖在床上滾了一圈,立刻陷入了昏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音吵醒。


    朦朧地揉著眼睛,剛一抬手,就被毛茸茸的觸感弄得眼睛癢癢的。


    睡意瞬間全無,百裏辛倏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衣服淩亂地散落在床上,原本對自己而言不大的床,現在卻變得十分巨大。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已經變成了毛茸茸的紅色爪子。


    百裏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天爺是跟他在開玩笑嗎?


    我今晚來特意打算用美人計的,結果你讓我變成狐狸?


    不想讓人談戀愛早點說,犯不著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呸!


    我瞧不起你!


    耳邊鈴鐺聲又一次響起,聲音很近,好像就在自己順便。


    原地轉了一圈,百裏辛沒有發現鈴鐺在哪兒,卻聽到鈴鐺一次又一次地響起來。


    忽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慢慢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位置。


    原本幹幹淨淨的脖子處,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鈴鐺。


    鈴鐺?


    誰給他放上去的?梵迦嗎?


    可好像不是。


    但這個院子裏除了梵迦,應該也沒有第三個人了吧?


    等會兒,沒有第三個人,但是有第三件法杖來著?


    火紅色的狐狸倏然一頓,目光迅速在床上掃過。


    果然,法杖不見了!


    法杖消失了,但是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個鈴鐺……


    這,不是吧不是吧,我不會把梵迦的法杖逮到脖子上去了吧?!


    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啊啊啊,小狐狸剛才原地轉圈的動作好萌啊!萌翻我一臉簡直,我好愛。】


    【哈哈哈,但是辛神感覺在懷疑人生。】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辛神變成了小狐狸,法杖又變成了鈴鐺,我真的沒辦法把這隻軟綿綿的小狐狸和辛神聯係起來。這也太反差萌了吧。】


    【且看且珍惜,這可能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辛神獸形。感謝副本大爺。】


    【笑死,你信不信,辛神心裏快要把副本罵死了。本來好好的美人計,全特麽泡湯了。】


    【哈哈哈,還真是,心疼辛神一秒鍾,然後繼續哈哈。】


    【辛神:我謝謝你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梵迦正在禪室誦經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鈴鐺聲。


    他疑惑地睜開眼睛,就見自己的麵前忽然竄出來一隻火紅色的狐狸。


    它坐在自己麵前,兩根毛茸茸的巨大尾巴張開左右搖擺,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水汪汪看著自己,表情特別委屈。


    梵迦愣了兩秒,“怎麽了?”


    明亮的紅色絨毛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狐狸哀怨地朝著梵迦叫了兩聲,伸出短短的爪子晃了晃脖子上的鈴鐺,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嗷,嗷,嗷嗚。”


    我,我,我把你的法杖變成鈴鐺了,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


    梵迦伸手將鈴鐺拿在手裏,又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椅子。


    一息工夫,他瞬間醒悟過來。


    梵迦有些難以置信地撫摸著鈴鐺,雖然模樣變了,但表麵的觸感和熟悉的靈力還是能夠輕易地分辨出,這就是自己的法杖。


    梵迦一口氣忽然鯁在喉嚨中。


    這是……法杖叛變了?


    這狐狸精到底有什麽魅力啊,讓你甘願去當一隻狐狸的鈴鐺!


    “嗷,嗷!”梵迦失神間,感覺自己的手被毛茸茸的爪子握住,他茫然地抬起頭,就見麵前的小狐狸抓著自己的手左搖右晃。


    它看起來應該是想搖晃自己的手,可自己的手太穩,結果就成了紅狐狸整個身體跟著扭動了起來。


    那兩條碩大的尾巴在空中亂顫,好像無數朵蒲公英在天空飛舞。


    它抱著自己的手,撒嬌般“嗷嗚嗷嗚”叫個不停,聲音委屈又迫切。


    梵迦幽深的眼眸微黯。


    這也太可愛了吧!


    梵迦暗暗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想讓我把你變回來?”


    對麵的小狐狸立刻用力點了點頭,點頭的時候它的耳朵尖碰到梵迦的手臂,尖尖的耳朵立刻生理性抖了好幾下。


    梵迦呼吸一滯:“我試試。”


    說著,他將自己的手從狐狸毛茸茸的爪子裏抽回來,食指和中指並攏按在小狐狸的眉心。


    一團金光就出現在了梵迦的指尖。


    金光持續了一段時間,梵迦就收回了手,語氣裏帶著幾分平時不會有的歉意,“抱歉,好像不行。”


    “我似乎隻能把你從人身變回狐狸,從狐狸變成人身,可能得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你剛才幹嘛了?忽然從人形變成了狐狸?”


    小狐狸不會說人話,隻能“嗷嗚嗷嗚”地委屈叫著,一邊叫一邊指了指旁邊的臥室。


    此時的百裏辛,腸子都快毀青了。


    自己變成狐狸,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偷偷拿了法杖,還抱著法杖睡覺受到了什麽反噬吧?


    早知道這樣就不偷偷拿這法杖了。


    他手賤什麽呢?


    這可是法杖啊,上麵肯定有很多佛法和咒文,這是他一隻狐狸精能夠碰的嗎?


    自己不僅碰了,還抱著睡覺了。


    天下的妖精估計加起來都沒有他膽兒肥。


    現在法杖變成了鈴鐺,肯定是像那些裏說的什麽鎖妖塔一樣,把自己鎖了起來,不讓自己變成人形了。


    一想到這裏,百裏辛就委屈極了。


    他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麵前的梵迦,手腳並用地鑽進了他的懷裏,然後兩隻爪子就開始用力扒拉著脖子上的鈴鐺。


    可這鈴鐺就像長到了脖子上一樣,不管他怎麽扒拉,就是紋絲不動。


    厚厚的僧服也無法阻擋狐狸的毛絨溫暖觸感,梵迦低頭看了眼狐狸的動作,默默伸手按住了它一直亂動的手,“不用摘了,摘不下來的。法杖是神器,它選擇鈴鐺纏在你身上,說明它喜歡你。”


    “你戴著吧,”看著小狐狸委屈吧啦的模樣,梵迦認真思考兩秒,安慰道:“你戴著挺合適的。”


    小狐狸:“。”


    這話我可一點都不愛聽。


    因為這個小插曲,梵迦也沒了打坐的興致。


    他抱著狐狸款款站起,走到了隔壁的臥房。


    剛一進去,他就看到床鋪上那一攤衣服。


    “你剛才是在床上睡著了?”


    懷裏的小狐狸用力點了點頭,接著又氣憤地“嗷嗚”了一聲。


    看到小狐狸炸毛的樣子,梵迦有些忍俊不禁,他將小狐狸放在床上,柔聲道:“你之前不是變成過人形嗎?你好好想想,當時變成人形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百裏辛:“。”


    什麽感覺?


    第一次是想找線索,內心渴望變成人形,就變了。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他想要□□帝迦,可臨行到一半,被帝迦按住,直接把自己按回了狐狸,等自己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變回了人形。


    這是第三次。


    不對,第三次還沒開始呢。


    百裏辛深吸一口氣,腦海中不斷重複著“我要變成人,我要變成人”這句話。


    它默念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這期間,梵迦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床邊等著它,不急不躁。


    直到床上的小狐狸氣喘籲籲地往後一倒,露出白花花的肚皮仰躺在床上,梵迦才緩緩開口:“現在變不成就先算了,順其自然,等機緣到了,自然就變成狐狸了。你剛剛修煉成人,難免會有生疏,不用太自責。”


    梵迦說話間,眼睛落到了麵前狐狸張開的肚皮上。


    火紅的絨毛延伸到肚皮就停了下來,順著淺淺的容貌往下,是泛著淡粉色的白花花肚皮。


    肚皮上麵,還有兩個小紅點。


    再往下是……


    梵迦默默撇過了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臥槽,我看到了什麽?這是我能夠看的嗎?要不我充點錢吧,否則這畫麵我看得不踏實。】


    【哈哈哈,我覺得我卡出了係統bug,原來係統不會屏蔽動物的私隱私嗎?】


    【好可愛,(/w\),把手拿開,繼續看。】


    【辛神為了這個副本犧牲了太多。刺溜,刺溜。】


    【大膽和尚,還不快給我們的辛神把毯子蓋上?太沒眼力見了!不知道要保護小狐狸的白花花肚皮嗎?】


    【我不僅想看這個,還想看狐狸坐蓮。】


    【嘻嘻,車門鎖死,準備發車。請各位乘客注意,這是一輛開往春天的高鐵。】


    【下麵由我來劃考點,《鎖死》《發車》《春天》《高鐵》】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百裏辛肚皮翻了兩秒,忽然想到了什麽,趕緊翻了個身有把肚皮藏在了身子下麵。


    【該死,我的一世清白,直播間該不會不屏蔽動物吧?】


    逃生係統:【百裏辛大人,就像您猜測的一樣,直播間隻屏蔽人類和類人型,動物是不會屏蔽的。】


    狐狸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歎了一聲:【我現在估計已經上論壇熱搜了。】


    s419m:【宿主大人,拿出您一貫的自信來,把“估計”去掉。】


    百裏辛:【……】


    你們倆也是老天派下來氣我的吧!


    就在百裏辛陷入無助的時候,門外的鈴鐺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梵迦聞聲走了出去,百裏辛見狀也趕緊從床上跳下來。他剛走兩步,想起自己的兩條大尾巴。


    隻見他停下來搖了搖兩條尾巴,尾巴瞬間合攏,變成一條。


    雖然沒有辦法變成人形,但他發現變成獸類後能夠更輕鬆地操控身體。


    可能是因為野獸才是這個人設本來的麵目吧?


    如果是有兩條尾巴,一看就知道是妖精。


    現在尾巴隻剩下一條,他和普通狐狸無疑。


    雖然知道梵迦應該不會在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四條腿跑起來就是快,小狐狸邁著四條腿,很快就追上了梵迦。


    此時梵迦已經打開了大門,當看清外麵的人時,百裏辛愣了一下。


    外麵站著三個男人,白發白衣為首,身後還跟著兩個身穿道袍的修士。


    白發白衣的那人長相俊美,宛如天神下凡。


    但梵迦有些平凡的五官,在麵對這人卻沒有絲毫的遜色。


    梵迦的這張臉時不如白毛俊美,那肯定的,畢竟是自己老攻的臉嘛。


    但優質的內在,卻比外表更重要。


    一個有著深厚底蘊和素養的靈魂,是可以隨意撐起任何皮囊的。


    可一個漂亮的皮囊,卻可以因為虛浮卑劣的內在而變得醜陋不堪。


    梵迦擋在門前,“三位施主,有何貴幹?”


    白毛看了眼梵迦,又看了眼他身後的小狐狸。


    感受到白毛帶著輕微攻擊意圖的眼神,百裏辛狠狠瞪了回去。


    看個屁,比誰眼大嗎?


    再用我戀人的臉這麽看我,信不信給你撓花了?


    白毛被狐狸瞪了一眼,緩緩收回了目光。


    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哈哈哈,隔著屏幕都能看到辛神的憤怒。】


    【辛神見不得有人糟蹋他老攻的臉。】


    【所以,為什麽這個人會頂著辛神老攻的臉啊,是巧合嗎?】


    __________________


    “大師,我路過此地,察覺到這裏有妖氣。”白毛收回視線,看向對麵的梵迦,“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你這寺廟裏有妖精嗎?”


    百裏辛緊張地看向梵迦,就見梵迦張嘴道:“有。”


    白毛挑眉:“哦,那麻煩大師,把妖精交出來吧。”


    百裏辛向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門外的白毛。


    梵迦搖了搖頭:“很抱歉,施主,你這個理由我恐怕沒法答應你。”


    “我乃佛祖荷花池中的一株蓮花,得佛法熏陶修成人身,後經佛祖點化,下界修行,你要找的妖,是我嗎?”


    百裏辛愣住。


    啊?


    這年頭還有玩自曝的?


    不對啊,你不是大師嗎,怎麽就成了蓮花精了?


    咦,蓮花?


    嘶,可以坐的蓮花嗎?好怪哦。


    同樣愣住的還有白毛,白毛皺著眉,打量著對麵的梵迦。


    他沒說話,他身後的兩個人卻有些沉不住氣了,其中一人迫切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是蓮花精?”


    梵迦:“真真假假,不過是眼前虛無。真亦假時假亦真,是真是假施主自行分辨。”


    另一個人從手裏拿出了一個羅盤,這個羅盤百裏辛在第一天的林子裏就見過,應該是專門尋找妖精的。


    很快,羅盤轉動著停了下來,此時的羅盤瘋狂地轉動著。


    “真稀奇,剛才轉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這廟裏藏著妖怪,原來這廟裏的和尚就是妖怪。”


    “對啊,還是聽佛法長大的妖怪,他體內妖力肯定很醇厚吧?”


    白毛回頭掃了兩人一眼,兩人頓時噤若寒蟬。


    白毛目光再次落到和尚身上,“可是我隻從你身上看到濃鬱的佛光。”


    梵迦毫不在意,“都是佛祖賞的,不足掛齒。”


    身後的兩個門徒倒抽了一口氣,再次竊竊私語起來。


    “吸收佛光的妖精,這才是極品吧?”


    “是啊師父,是不是妖精,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們追著妖氣一路來到這裏,到了這裏後妖氣消失了,那不就是這裏嗎?”


    白毛淡漠地掃了梵迦一眼,“既然大師都這麽說了,我也就不質疑大師。大師,即便你是在佛祖身邊長大的,但也改變不了你是妖的事實。”


    “仙就是仙,妖就是妖,佛就是佛,人就是人。妖性本惡,冒犯了。”白毛話音落下,手裏忽然憑空變出一把拂塵,白色拂塵飛揚,白色拂塵瞬間變成一根根的鋒利鋼絲,朝著梵迦刺去。


    梵迦習慣性朝著身邊伸手,手抓了個空,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法杖拍到了小狐狸的身上。


    他趕忙收起手後退,雖然他退得已經很快,但因為中間遲疑了那麽一秒,還是被拂塵刺中了肩膀。


    血液瞬間染紅了僧袍,也染紅了拂塵的尖端。


    白毛收起拂塵,身邊的兩個修士立刻從兜裏取出了不知道是什麽的圓盤東西。


    白毛將拂塵上的血跡滴落在圓盤上,原本漆黑的圓盤瞬間開始散發出奪目的金光。


    “天呢,是金色的!極品!”看到圓盤亮起來的顏色,修士瞬間激動地大叫一聲,“長老!”


    白毛也看到了圓盤變化,他從嘴角泄出一聲輕笑,眼中寒芒閃爍,原本清冷孤高的修士大能,瞬間變成了一介屠夫。


    他重新看向對麵,就見那隻火紅色狐狸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到了和尚的麵前,全身的毛全部炸開,凶狠地望著自己。


    “嗬,不自量力。”


    “一隻小小的畜生,也敢挑釁我?”


    白毛嗤笑,手中的拂塵再次飛出。


    可這次拂塵剛飛出個頭,就飛不動了。


    拂塵被攔在了門外,就這麽虛空懸浮著,無法再往前伸進一分。


    白毛抬頭看過去,就見狐狸身後的和尚此時雙手合十,口中念著繁雜又拗口的佛法。


    隨著他的念誦,他們麵前的寺廟竟開始發生了變化。


    牆壁開始向內收縮,顏色也開始從紅色變成了桃粉色。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不夠眨眼工夫,他們麵前的寺廟,已經變成了一朵巨大的蓮花。


    蓮花合攏,將裏麵的梵迦和百裏辛牢牢包裹在裏麵。


    其中一名修士見狀立刻拋出法器想要攻擊蓮花,將它打開。


    可法器碰到蓮花的一瞬間,就立刻被彈了回去。


    蓮花在地上旋轉了一圈,忽然拔地而起,飛到了空中。


    它在空中盤旋一圈,下麵伸展出了蓮花底座。


    還不等三人有所動作,這蓮花瞬間化成一道白光,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三人麵前,隻剩下一座空曠的荒地,什麽都沒有了。


    修士有些不甘心地跺腳:“該死,讓他們給跑了!這可是極品妖血,一定能夠煉出飛升丹的,到那時,長老您可是下界飛升第一人。”


    “對啊,太可惜了。”


    “吵什麽吵。”白毛收起了剛才的笑容,“我們已經取到他的血了,還怕找不到他嗎?”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跑得了一時,還能跑得了一世嗎?”


    一名道士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是……它的廟真的會跑。”


    白毛臉瞬間一黑,眼睛狠狠剮了兩個修士一眼,“走了,回去!”


    兩個沒眼力見的廢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嘿,我就跑了。我不僅會跑,我還會飛。羨慕吧?氣死你們。】


    【哈哈哈,笑死我了。白毛瞬間哽住。】


    【雖然剛才看得我心驚肉跳,但最後這一手,我屬實沒想到。直接帶著廟跑了,真不愧是大佬。】


    【可是大佬打不過這個白毛哎。】


    【應該不是打不過吧,隻是沒反應過來。而且大佬的法器現在在辛神的脖子上,沒有了法器,他的實力也會削弱一點吧?】


    【你們說,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如果隻有大佬,是能夠打過的。但大佬不是算出了辛神今晚有血光之災嗎?他會不會是擔心硬碰硬的話,辛神會因此被誤傷到,所以幹脆直接跑了。】


    【這個解釋我愛聽,我決定了,就是你這個解釋了!】


    【這不就詮釋了什麽叫《深沉的愛》?真的是被狠狠羨慕到了。】


    【那麽問題來了,蓮花座裏邊,有什麽是我們不能看的?憑什麽不放給我們看?是不是太把我們當外人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蓮花座內,梵迦依靠著蓮花瓣坐下,頭頂的蓮花嚴絲合縫地包在一起。


    雖然蓮花瓣都合了起來,但是裏麵的花瓣散發著溫柔的光芒,將狹窄的空間照得一清二楚。


    小狐狸坐在梵迦的懷裏,它前腿撐著梵迦的胸口站起來,牙齒小心翼翼咬開對方染血的僧袍,傷口立刻裸/露了出來。


    傷口有些深,拂塵前麵的毛都是一根根的,這麽紮過來就相當於有成千上萬根鋼釘同時刺入了身體內。


    怎麽會不猙獰呢?


    血液從傷口細細密密地流出,因為沒有傷到大動脈,血流的速度和量都不多。


    百裏辛仔細看了看,才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傷口看起來有些可怕,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刺入得也不是太深,並不算嚴重。


    確定梵迦沒事,百裏辛才暗暗鬆了口氣。


    麵前血依舊在輕輕留著,百裏辛看著難受,小心翼翼伸出狐狸舌頭,一點一點舔著傷口。


    梵迦沉默地看著百裏辛的動作。


    他太累了,累得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搬家不僅對人類來說是一件勞心費力的事情,對神仙和妖精也是如此。


    剛才把寺廟變成蓮花搬家,讓他出現了短暫的力竭。


    此刻有些虛脫的他隻能沉默地任憑小狐狸為自己處理傷口,他的目光落到小狐狸身上,看著小狐狸為自己小心翼翼為自己舔舐傷口、生怕痛到自己的模樣,梵迦不知道為什麽,內心深處忽然湧起一股暖流。


    百裏辛並沒有注意到梵迦的眼神,他此刻正專注地看著麵前的傷口,一邊舔,心裏還有些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戴上了梵迦的法杖,梵迦今天根本不會受傷。


    那個白毛,根本不是梵迦的對手。


    如果自己能早點變成人就好了。


    念頭在腦海中不斷響起,百裏辛忽然覺得身體一熱,有什麽東西在爭先恐後地朝著血管裏擠。


    全身都是火辣辣的,就像他第一次變身的時候一樣。


    變身?


    不是吧?


    現在,在這裏?


    腦海中的想法一閃而,下一秒百裏辛就覺得自己開始全身舒展,身體也在快速長高變大。


    他看到周圍的場景不斷在縮小,也看到了梵迦詫異的目光。


    在對方驚詫之中,百裏辛全身厚厚的容貌全部細小的汗毛,他就這麽毫無預警地在梵迦麵前變成了人形。


    光溜溜的人形。


    蓮花很小,將將夠兩人擠在一起。


    因為剛才是狐狸的時候,百裏辛是站在梵迦腿上給梵迦清理傷口的,現在變成人形,他自然而然地一屁股坐在梵迦的懷裏,和梵迦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梵迦還是不能動,但微顫的瞳孔和有些皸裂的五官,都能看出對方的震驚。


    不過很快,梵迦就冷靜了下來。


    他合上眼睛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輕輕開口:“你,從我身上起來。”


    “我往哪兒去?”百裏辛隻是停頓了一秒就開始說話,“你看看你這蓮花裏麵就這麽大點地方,也不是我想要跟你擠在一起的,實在是沒有辦法。”


    梵迦歎了口氣,他是想把蓮花變大一些,但他現在實在是做不到。


    誠如青年說的,他們兩個現在這樣,實屬無奈。


    他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闔上眼睛,不再看對方。


    百裏辛打量著對麵的男人,雖然眼睛闔上了,但眉毛卻輕輕皺著。


    嘿,老天爺喲。


    難怪你讓我變成狐狸,原來是在這兒給我留著呢?


    之前是我冤枉你了,你真給大好人。


    梵迦眼睛緊閉,身體也暗暗用力,繃緊了全身。


    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感受到來自百裏辛的熱度。


    或者說,即便他做什麽,都無濟於事。


    來自對方的熱度,不降反增。


    明明中間還隔著棉質僧服,他卻可以輕易地感受到對方的細膩和溫度,還有那有些受不清道不明的觸感。


    不想讓青年發現自己的狼狽,他隻能在心中默默念著清心普善咒。


    就在他念到第二遍的時候,一股帶著酥麻和滑膩的奇異感覺忽然從傷口的位置鑽進去,像一隻野獸一般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直往腦門裏鑽。


    梵迦瞬間睜開了眼睛,倉皇地看向自己的肩膀,就見青年將身體整個貼著自己,臉放在自己的傷口前,正在溫柔地為自己用舌頭清理傷口。


    嫣紅的舌尖卷走了血液,又撫平了有些細密的傷口。


    他清理得很認真,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百裏辛動作的瞬間,梵迦腦海中“嗡”地響起一聲悶雷,整個人都僵在那裏,臉上更是有火焰開始瘋狂蔓延。


    青年緩緩抬起了頭,一雙眼睛靜靜掃過和尚的鎖骨,又落到了和尚的臉上。


    在和尚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青年緩緩開口:“大師,你的法杖頂到我了。”


    法杖?


    和尚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百裏辛的脖子。


    青年的脖子上,鈴鐺好好地懸掛在那裏,並沒有離開。


    可隨即,他感受到百裏辛的移動,瞬間明白了過來他的意思。


    腦子又一次炸開。


    他有些慌亂,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你,你胡說什麽。”


    因為緊張,他說話都變得有些口不擇言:“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青年眨了眨眼睛,“你沒有嗎?”


    “對,我沒有。”梵迦說完,很快又快速搖了搖頭,“不是,我有。哎,我……”


    青年認真看著對麵已經招架不住的男人:“你有沒有,自己還不知道嗎?支支吾吾的,到底有還是沒有啊,還是你需要我幫你看看有沒有?”


    梵迦臉“轟”地一聲,徹底炸成了緋紅。


    他嘴唇微微顫抖,局促地靠在身後的蓮花花瓣上,全身還是一動也不能動。


    一直高冷疏離,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男人,現在卻隻能用最無助的眼神看著對方。


    s419m哈哈笑道:【這不就是唐僧上了妖精床嗎?這和尚真傻,竟然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這不是給了我們宿主大人可乘之機,讓我們宿主大人為所欲為,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嗎?桀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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