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一路延長江東下,勢如破竹。蜀將馮習吳班等人在巫山一帶接二連三地挫敗吳軍,不久後四萬大軍(注1)就打到了秭歸。孫權也不甘示弱調兵遣將,任命鎮西將軍陸遜為主將,帶領五萬大軍抵抗,朱然潘璋徐盛韓當等宿將都給這個小娃娃的當副手。


    北方的曹丕,一直在密切關注著這場鷸蚌相爭。對此,群臣議論紛紛,大都認為蜀那麽巴掌大的地方,能征慣戰的有隻有關羽。如今關羽已經戰死,哪裏還能有所作為,肯定不會發兵。劉曄卻一針見血地指出:“蜀確實是小國,但是劉備的政策一直是威武自強,勢必興師動眾來顯示自己之遊刃有餘。況且,關羽和劉備雖然是君臣,私交勝似父子(?)。關羽死了,劉備又怎麽能無動於衷!"正這個時候,孫權派了使者來朝覲,又是稱臣又是上貢,還把於禁等俘虜全都送了回來。曹丕龍顏大悅,手下群臣也都歌功頌德:這個孫權,到底不敢和我們對抗嘛。劉曄照樣給大家潑了一盆冷水:"孫權無緣無故來求饒,肯定有難言之隱。劉備對他的軍事壓力不是小事,他那裏恐怕是人心惶惶。又擔心我們趁火打劫,這才來低三下四。第一,要製止我們可能的進攻;第二,恐怕也指望我們能有所幫助,至少可以嚇唬嚇唬劉備。如今天下雖然號稱三分,我們的實力占有絕對優勢。吳蜀各據一州,依靠著崇山峻嶺長江天險勉強自保,有什麽變故本應救援,這才是小國對抗大國的策略。如今卻高高興興地自充鷸蚌,完全是自取滅亡啊。如今我們應該立刻動手,明目張膽地強渡長江。魏蜀夾攻之下,吳國用不了十天就會完蛋。吳國滅亡後,蜀也就是孤孤單單的窮光蛋了。即使被蜀取得一半的東吳,他們也撐不下去,何況我們是豪奪東吳的腹心,而西蜀是硬攻東吳外圍。"曹丕搖了搖頭:"東吳稱臣上表,我們卻對其忘恩負義下黑手,這不是令天下想歸順我的人心寒嗎?不如趁機攻打西蜀。"劉曄心說,天下除了吳蜀還有誰啊?不過表麵上還是得作出恭敬的樣子:"蜀遠吳近,聽說我們動手後即使想會師抵抗也來不及。劉備現在正在氣頭上,聽說我們’幫忙’,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想得到我們的下一刀就會砍到他頭上,肯定回來配合我們攻吳,不會改主意反過來幫東吳的。"這一番話仔細地品味一下,似乎和曹丕的顧慮牛頭不對馬嘴。曹丕說的是政治上的問題,而劉曄說的是軍事上的可行性,當然也就不能打動曹丕。曹丕還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封孫權為吳王來表彰他的"忠心耿耿"。這下子,曹丕在南方監視孫權的將軍們都放鬆了戒備:"和東吳打了這麽多年仗,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不過,曹丕的做法很難說沒有道理。對於曹魏來講,吳蜀兩敗俱傷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劉曄的看法不能說沒有成功的可能,但要冒一定的風險。這個風險並不在於戰場得失。孫劉火併是曹魏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曹魏橫插一手,可能是落井下石坐收漁利,但也可能使雙方看清利害關係而再度聯手。這個時候的孫劉還沒有什麽損失,一旦醒悟對曹魏相當不利。曹丕不動手,客觀上阻止了這樣的潛在危險。夷陵之戰後曹丕進攻東吳時吳蜀迅速改善了雙方的關係,但蜀漢已經被打殘使得曹丕沒有後顧之憂。如果這一切發生在夷陵戰前?至少曹丕還要費勁去擺平蜀漢。另外,當時的中原對吳蜀雖然有實力上的優勢,總體上仍然是亂世後的恢復階段,相對而言治理內政恢復元氣“鍛鍊身體”更加重要。以中原的實力,隻要自己元氣恢復就穩操勝券,不用冒風險來貪圖一時的小便宜。


    東南可以鬆口氣了,西北卻不行。涼州盧水等地總是有人反叛,黃河以西的地方都不得安寧。曹丕看到地方官員應對不利,就任命涼州通張既為新刺史,帶著將軍夏侯儒等人進討。西北一帶羌胡等少數民族不少,剽悍善戰的他們以七千精銳騎兵據守關隘阻擋這位新刺史。張既看到無法硬拚,聲東擊西後繞過天險順利地到達了武威。羌胡等地的人兇悍卻不聰明,不知道張既是怎麽過來的,麵對如此"神出鬼沒"的對手在驚懼之餘撤了兵。這時張既等到了第一批援軍費曜,但主力夏侯儒卻遲遲不到。張既等不及了,當時就要進兵決一死戰。大家都勸他:"如今我們兵少,敵人又士氣旺盛,能行嗎?"張既說:"我們缺少糧草,隻能想辦法把敵人當作運輸大隊。如果他們看到我們人多勢眾,肯定會退入深山老林,那時候我們反而會進退兩難:進則是險山惡水,退則無功而還。這就是所謂的一日縱敵,萬世之患啊。"說完,立刻進兵。胡人看到風向有利,就想趁大風點一把火把張既烤熟。然而,他們過於明顯的舉動暴露了意圖。張既看到後立刻先下手為強,反過來派精銳三千人埋伏好後,派人挑戰並假裝敗退。胡人到底不夠狡猾,老老實實地窮追不捨,老老實實地發現後路被抄,然後老老實實地驚慌失措潰不成軍。張既趁機前後夾擊猛攻,幾千人光這些"老老實實"的首級就砍了幾萬,一勞永逸地解決了黃河以西的不安定。後來西平又有人造反,張既兵都懶得動,一封檄文就策反了其部下,不久後又一個腦袋就被送到了張刺史的手裏。


    與此同時,曹丕的使者邢貞也到了吳國,專程來冊封孫權為吳王。曹操稱王受九錫為不臣,而孫權稱王受九錫則為不君,他的手下當然反對:"將軍您還是自稱上將軍九州伯,不應該接受魏的爵位。"孫權倒是大氣得很:"九州伯,從沒聽說過。當年漢高祖劉邦也曾接受楚霸王項羽的爵位,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邢貞入武昌城(注2),仗著自己是大國天使,毫不把東吳放在眼裏,入城門也不下車。突然,他聽到了旁邊的嘿嘿冷笑:"我們的禮節,沒有什麽不對;我們的法度,也沒有什麽鬆懈。如今您妄自尊大,難道以為江南沒有尺寸的兵刃嗎!"邢貞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張昭正冷冰冰地盯著他。江南有沒有兵刃,他可不想親身驗證,立刻一半是跳一半是掉地下了車。這時旁邊又傳來了徐盛的哭聲:"我們不能為國家吞併許昌洛陽攻拔成都漢中,卻讓主公接受敵國的封號,這不是我們的屈辱嘛!"邢貞聽到後,仰天長嘆:"江東將相如此,終究不是池中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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