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蔓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天色漸暗時才驚覺該回去了,想著以後我和蔓兒這樣能坐在一起聊天的時日應該不多了,心裏生出幾分落寞。


    我沿著小道往回走,經過金華殿時,聽到一個聲音在背後叫道:“淩姑娘?”


    我放緩了步子,想著在宮裏除了太後、劉啟和蔓兒沒有人知道我是淩鄢,除了他們那還會是誰呢?


    心中疑惑,但依舊向前走著,並不理會。


    “淩姑娘難道忘記我了?”身後的人似乎並不死心,又追問道。


    心中一驚,覺得這聲音聽上去很是熟悉,好像是周亞夫的聲音,隻是他怎麽會在宮裏,莫非侯爺周勃已平安無事?


    我尋聲望去,發現周亞夫早已站在我的身後,他一身淺藍色錦袍在這暮色中顯得格外的亮眼,黑玉般的眼睛散發著一絲暖意,朝我淡淡笑著。


    “怎麽?一月不見,竟不認識我了?你現在在宮裏還習慣嗎?”周亞夫問道,邁步向我走來。


    我沒有回他的話,隻是淡淡的道:“我不是大人口中的淩姑娘,我的名字叫安寒。”


    “安寒?”他若有所思的重複著我的名字,“誰給你取的這個名字,不好。”他搖了搖頭,雙眉微微一皺。看來我是瞞不過他的,因為和他相處的時間太長了,此時再否認我是淩鄢的話已是多此一舉。


    我笑了笑,“名字隻是個代號而已,沒有任何意義,我是我就行了。”他深深的凝視著我,笑說,“看來以後我還是得改口叫你安寒好了。”


    我上前躬身向他行了一禮,“安寒見過大人。”看到他的腰上依舊紮著那根月白淺紋腰帶,那麽他現在的職位應該還是河內郡守,周勃應該也還是侯爺。


    “不過,我們周家還要真謝謝你,若不是你給父親獻計,恐怕現在早已沒有周家了,而我也不可能站在這和你說話。”周亞夫走近扶起了我,感激的說道。


    “侯爺本忠心耿耿,一心為國,皇上乃一代明君,自會定奪,哪裏會是因為我的幾句話就起作用。”我笑著道。


    “當日父親深陷牢獄,而我也被禁,根本想不到其他辦法,姑娘的幾句話猶如一條明燈給我們指引了方向。所以父親托人將叛亂一事的前因後果稟明了太後,太後知曉後才讓皇上放了父親回了封地。”


    他說的很簡單也很輕鬆,但我知道,這次周勃叛亂一事,對皇上來說簡直就是天賜良機,給了他一個鏟除周勃好機會。若要讓皇上將一個企圖謀反的亂臣賊子無罪釋放簡直就是難於登天,想必太後最後的態度才是挽救整個局麵的關鍵所在。


    想著按照曆史的記載,周勃雖被抓入獄,但因太後的求情仍會被無罪釋放,皇上雖沒有置周勃於死地,但卻給其他諸侯王敲了警鍾。


    想了一會,對周亞夫說道:“大人何必客氣,畢竟周家待我也好,我隻是略盡綿力而已,隻要侯爺無事便好,區區小事還不足以言謝。”


    見他還想說什麽,我搶先一步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安寒該回去了,大人若沒有其他事,請容安寒先行告退。”一想到在客棧的那個雨夜,周亞夫站在塌邊想殺我的情形,心裏就就不停冒出疙瘩,他和我,我和他,早已形同陌路,我不會再信任於他。


    轉過身,剛走了幾步,周亞夫在背後似乎並未離開,一個聲音傳來:“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


    我沒有回頭,嘴邊揚起一抹冷笑,默默的向前走著。


    回到院內,想著太後交代的任務就煩心不已,如果真要查探皇後娘娘殺害四個皇子的罪證,該從何查起?我現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如果一直查不到,該怎麽辦?太後會放過我嗎?


    篤篤幾聲敲門聲傳來,“安寒姐姐在嗎?”扭頭見一個穿著深青色的小宮女站在門口正探頭看向這邊。


    “進來吧,門沒上柵。”我朝門口喊道。那小宮女聽見我的邀請後,推開門,看了我一眼後道:“安寒姐姐,我是皇後身邊的宮女采荷,張姑姑叫你去一趟椒房殿。”


    “現在?”我問道,此時已黑幕高懸,不知張姑姑此刻傳我去娘娘的寢宮,是有什麽事?


    我跟在那小宮女身後,探問道:“采荷,不知現在去皇後娘娘的寢宮所為何事?”


    采荷停下腳步轉過身,笑了笑:“安寒,我知道你是剛來的,但你不用害怕,皇後娘娘待我們這些奴才很好的,隻是今兒個伺候娘娘的莉兒生病了,椒房殿少了一個人伺候,有些忙不過來,張姑姑才喚我叫你過去。”


    聽采荷這樣說,心裏的擔憂一掃而過,提起了幾分精神朝椒房殿走去。


    到了殿門,遠遠望見皇後娘娘臉色暗沉的坐在殿內,而她的旁邊坐著的劉啟也低著頭好似在想著什麽。


    我沒有進去,隻是候在門外,屋內一陣沉默,靜的連我的心跳聲都能聽見。


    許久,這沉默才總算被打破。


    隻聽見皇後對劉啟道:“啟兒,你身為太子,未來的儲君,你的宮中怎麽可以隻有一個太子妃,而太子妃她又體弱多病,在進宮當日竟舊疾突發,她自是不能擔起為皇家延續血脈的重擔,像你父皇和你一般大時,已經身為人父了。”


    皇後說完,一聲重歎,整個大殿壓抑無比,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劉啟的聲音,“母後,兒丞已有一個太子妃,兒臣不想再納妃嬪。”


    “啟兒,社稷江山故為重要,但子嗣的延綿和培養卻更重要,否則這大漢江山若後繼無人,必會被奸人反撲,到時後悔就晚了。”皇後苦口婆心的勸道。


    皇後說的不無道理,自古以來,曆朝曆代的衰敗無不因後代平庸或貪圖享樂而走上亡國之路。


    又是一陣靜寂,我抬眼朝那殿內看去,發現劉啟正目光如隧的看著我,對上他那雙眼睛,隻覺得心裏一陣慌亂,眨了眨眼,卻看見劉啟忽然站了起來,一步步的朝我走來。他那深諳的眸子散發著無比的寒意,驚的我全身發抖。


    心猛地一抽,他要幹什麽?


    他走到我麵前,一把拽住我的手,我欲甩手掙脫,卻根本是以卵擊石,他緊緊的將我的手握在手心,拉著我朝皇後走去。


    殿門離殿內僅僅幾步之遙,但此時卻好像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


    他帶著我是要去哪?天堂還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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