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夏已過,秋早到,院子裏的幾顆梧桐樹在秋風的洗禮下,葉子簌簌而落,鋪在青石路麵一層又一層。


    不知不覺我竟來到古代已有三個多月,現在所住的地方是周亞夫在河內郡的府邸。至那日與劉啟在甘泉穀相見後,劉啟說想帶我入宮,但我卻一口決絕,在現代的時候看到的深宮哀怨已足夠讓我不敢踏入宮闈半步,我不會讓自己深陷囹圄。


    周亞夫在參加完皇上的朝事後,便要回封地河內郡,劉啟不放心我一人留在長安,他在皇城無法抽身保護我,便叫我隨周亞夫到河內郡住上一段時間,畢竟遠離長安,或許會太平些。


    周亞夫因這次離開河內郡太久,回來後就急於處理郡內政事,無暇顧及我,為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平日裏我都躲在周亞夫的書房看書,他的書房布置的古樸典雅,四麵皆是雕空玲瓏檀木板,兩個五蝠銷金嵌寶瓶立於桌案兩旁,插滿了幽香的白菊,書閣中藏書五花八門,有《詩經》、《孫子兵法》、《國策》、《漢官儀》、《謀術》,等,也有醫術藥理,倫理道德,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已將書房的書讀了一半,箋兒見我一頭埋在書裏,不問世事,以為我是因為離開長安見不到劉啟而心情失落,想將自己麻醉。


    今日我帶著箋兒在河內郡的街道上逛了逛,河內郡沒有長安的繁華熱鬧,但卻多了一份寧靜。


    拐過一街角,隻見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圍了一圈又一圈,甚是熱鬧,我趕忙拉著箋兒上去湊熱鬧,因人太多,我們根本無法擠進去,隻聽見裏麵一女子的聲音嚷嚷道:“是你,就是你,你偷了我的錢包,別想走。”


    “臭丫頭,你的眼珠子掉地上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偷了你的錢。你要在胡說八道,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喂狗。”一男人粗魯的道。


    “大家來評評理,明明是你剛剛撞了我的腰。”那女子朝周圍的人群喊道,怎麽這聲音聽上去如此熟悉,脆脆的如鈴鐺。我恍然,使勁扒開周圍的人,鑽了進去。


    果然是瑜蔓,她一身布衣裝扮,簡單的芙蓉髻,耳邊墜著亂發。


    我欣喜萬分,衝上去拉著她的胳膊,還未開口問她為何會來河內郡,她便一把抱住我,傷心的哭道:“淩姐姐,總算找到你了,嗚嗚嗚。”周圍的人見狀,都紛紛散開,我伸手為她擦幹了眼淚,才問道:“瑜蔓,你怎麽會來這兒,就你一人嗎?”


    她朝四周看了看,俯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就我一人,我自己偷溜出來的。”她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又開心的笑道:“淩姐姐,我這不是想你了嗎,自你走後,沒人能陪我聊天,除了可以見你之外,爺爺都不讓我出府,你走了,我自然就被關在府中了,我趁著夜深人靜,給守門的侍衛下了迷魂藥,才能來河內郡看你。”


    我一把推開她,驚叫一聲:“你怎麽這麽膽大,要是遇見強盜土匪該怎麽辦?”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除了衣著有些破舊外,似乎沒有受傷,懸著的心才放下。


    “放心吧,淩姐姐,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嗬嗬嗬。”她見我甚是擔心,咯咯笑道。


    “還好是遇見你了,剛剛的那個男人偷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錢,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往哪去了。”她開心的接著說道。


    我拉著她的手,回了周亞夫的府裏。我讓周亞夫給丞相大人通傳一聲,瑜蔓這偷偷離家,定急壞了他。


    周夫人見我領了瑜蔓回來,甚是開心,吩咐丫頭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周亞夫、周夫人、瑜蔓和我圍在桌上,我為瑜蔓夾菜,瑜蔓也為我夾菜,周亞夫為我和瑜蔓夾菜,筷子就這樣在桌上來回穿梭。


    一旁的周夫人見此情形,停下手中的碗筷,嗬嗬笑道:“看著你們這場麵,甚是溫馨,我們府裏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我和瑜蔓對視一眼,一起為周夫人夾了菜放在她的碗裏,周夫人忙拿起筷子,邊吃邊笑。旁邊的周亞夫,也滿眼悅色,看著這其樂融融的畫麵,我的內心一陣澎湃。


    飯後,周夫人為瑜蔓安排了廂房,但瑜蔓說要與我同睡,好談天說地,我彈了彈她的額頭,笑她膽小鬼,怕一個人害怕才會想尋我作伴。


    瑜蔓換下了那身布衣,換上了一身粉紅色的緞裙,鏽水紋百合花,一頭錦緞般的長發用一支紅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墜月簪,在發箕下插著一排掛墜琉璃簾,更顯嫵媚秀雅。我帶著瑜蔓在周府的一處液池邊散步,池邊枯葉鋪地,踩上去吱吱作響。


    “姐姐,你喜歡秋天嗎?”瑜蔓盈盈如秋水般的雙眸看著我問。


    我掃了眼池邊滿目秋色笑說:“都說秋天蕭瑟無邊,蒼涼無比,但我卻並不這麽認為,一葉知秋,一秋識果,秋天才是四季最美的季節。”


    “好啊,姐姐,我也喜歡秋天。”瑜蔓開心的拉著我,在梧桐樹下轉圈。


    累了,躺在榻上,瑜蔓向我講了自我離開後,她在長安遇到的新鮮事兒,她說太子殿下每月都會到丞相府中向她的爺爺學習音律算學和治國之道,但最近太子殿下常常心不在焉,惹得她的爺爺很是生氣,有一次,爺爺明明是在問他算學,而太子殿下卻答成音律。聽到這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瑜蔓也笑道:“姐姐,你也覺得好笑,我當時聽後是想笑不敢笑啊,現在好了,離開了丞相府,我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我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想著身在官宦之家,規矩禮儀甚多,哪能由得自己,我捏了捏她的臉道:“傻丫頭,好端端的哭什麽哭,姐姐要讓你天天都開心。”


    屋外夜風吹進窗內,涼絲絲的,冰涼入體,但我的心卻是暖的,也許是因為瑜蔓的到來,也許是因為劉啟心裏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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