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了。”


    正當羅德趕回祭壇的時候。


    無盡的虛空中,一雙雙眼睛緩緩睜開,望向夢境林地的方位。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浩瀚無邊的氣息,宛若天地一般。


    “可惜,來得太晚了。”


    “如果是當初的月神,或許我們還有機會,可現在……”


    一聲歎息悠悠傳來,響徹在虛空之中。


    經曆三百年前那場變故之後,月神給各大神國爭取了喘息的機會,讓他們得以將那股力量抵擋在外,留下了最後的火種。


    可如今。


    三百年過去。


    就算是月神徹底恢複,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麽,隻能死守在這一方位麵之中。


    “月神說的一線生機,真的存在嗎?”


    另一道聲音在虛空中回蕩。


    各大神國已經在外麵鎮守了三百年,經曆的大戰不計其數。


    在“它們”的步步緊逼之下,當初建立的位麵壁壘正在逐步收縮,若不是有日神支撐,剩下的位麵恐怕早就徹底淪陷。


    “等著吧,他應該很快就會從後方過來,雖然確實有點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凝聚神位。”


    “或許吧……”


    話音落下,虛空便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他們平時雖然不怎麽關注後方的事情,但卻收到過不少有關夢境林地的消息,隱約猜到了月神的計劃。


    隻不過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畢竟時間真的太短了。


    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凝聚神位,幾乎是天方夜譚,他們誰不是經曆數萬載的感悟,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隻能說有希望,但不多。


    ……


    另一邊。


    夢境林地當中。


    回到祭壇的羅德,很快就將奧古拉他們召集過來,將自己進階後得知的真相,還有接下來的打算一一道出。


    當得知月神竟然就是死亡之神,還有三百年前發生的事情之後,整個祭壇上麵都沸騰了。


    “羅德大人您說的是真的?!”


    “月神就是死亡之神?”


    “這怎麽可能!”


    “原來當初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難怪月神大人一直沒出現,沒想到會是這樣!”


    聽到真相的奧古拉等人,全都陷入濃濃的震撼之中,甚至一時間都沒辦法消化完全。


    夢境林地出事的時候,他們就有過各種猜測,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更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尤其在得知月神就沉睡在死亡深淵、並且黑月就是通往那裏的通道的時候,奧古拉還有阿爾法他們都不禁抬起頭,看向黑月的位置。


    原來。


    月神一直離他們如此之近。


    難怪當初德魯伊一族會這麽篤定,黑月當中蘊含著月神的氣息。


    這下子總算真相大白了!


    “我打算等下就進入通道看看,你們記得保護好林地的安全。”


    等到他們逐漸回神過來,羅德開口說道。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要不我們陪您一起去吧?”奧古拉連忙說道。


    “不用。”


    羅德搖搖頭:“我能感覺到,那個地方不是誰都能進去的,而且如果你們也跟來,林地裏就沒人照看了。”


    “可是……”


    阿爾法還想再勸,但羅德卻打斷他的話:“不用再說了,我自己去就行。”


    見他態度這麽堅決,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說上一些要小心的話語。


    最終。


    把事情全部交代完畢後。


    羅德身形一閃,出現在高空之中。


    這是他晉升七階繼承林地後領悟的能力,隻要在夢境林地範圍內他都可以隨意去到。


    然而。


    當他靠近入口的時候,卻發現小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他麵前,竟也擁有了跨越空間的能力。


    “你也要過去嗎?”


    羅德停下身形,麵帶無奈。


    “沙沙~”


    小白舉起兩個前肢,又指了指那黑色的入口,意思再明顯不過。


    考慮到它是織夢者的後裔,還有記憶中織夢者最後與月神大吵的那一架,羅德終於還是點點頭。


    “好吧,那你就跟來。”


    “沙沙!”


    小白聞言立馬高興的跳到他的樹枝上麵,也不知道是繼承了織夢者的記憶,還是單純的想跟來。


    很快。


    一樹一蛛來到入口外麵,沒有再像當初那樣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排斥。


    “要出發了!”


    羅德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套上一層層護盾之後,便一頭紮進入口當中。


    霎那間,周圍變得漆黑一片,一股強大的吸力牽引著他們不斷前進。


    而夢境林地也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從一片廣闊的天地變成一個巨大氣泡。


    接著氣泡越來越多,每一個上麵都連接著一條黑色絲線,猶如遊動的觸須般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過去。


    羅德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之前去過的獸人位麵。


    “原來死亡風暴和複蘇之風就是月神造成的?”


    這一刻,羅德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那些位麵明明已經被死氣侵蝕,卻又留有一線生機了。


    就好比夢境林地一樣。


    哪怕已經變成那個樣子,都還留下了許多火種。


    生生不息。


    這或許才是生命的真諦吧。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猜想,這時漆黑通道之中,突然刮起一陣劇烈強風。


    恐怖的死亡氣息席卷而來,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利刃,不斷劃開他身上的護盾。


    原本一百層的護盾,轉眼就破碎了大半,讓他不得不催動魔力繼續往身上補充護盾。


    小白則是縮在樹枝裏麵,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直注視著前方,就好像那裏有什麽東西在呼喚它一樣。


    就這樣一路穿梭一邊抵擋死氣。


    不知過了多久,羅德感覺體內魔力都快耗光的時候,死亡風暴終於過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鬱的生機,轉眼便充斥在整個通道當中,讓人如沐春風,魔力也開始快速恢複。


    一前一後的變化,就好像在呼吸一樣。


    這讓羅德不禁麵色古怪起來,這些黑色通道怕不是插在月神身上的呼吸機管道,用來給沉睡中的他續命。


    一個呼吸就能造成各大位麵動蕩,月神怕不是有著千萬丈高的身軀,隨手就能捏碎一個位麵。


    “沙沙!”


    正想著,小白的聲音忽然響起。


    原本漆黑的通道前方,漸漸亮起一道耀眼白光。


    唰!


    光芒一閃。


    他們眼前的黑暗終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蔥蔥鬱鬱的……庭院?


    沒錯!


    出現在羅德麵前的,並不是亡靈遍地的死亡深淵,而是一片種滿植物的庭院!


    這怎麽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羅德腳踏實地,漫步在庭院當中。


    周圍的植物花草不算種類繁多,但卻被打理得很好,看得出來是非常用心的。


    而就在他疑惑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你來了。”


    話音落下,遠處的花圃後麵,一道身影緩緩站起,手裏拿著一個小鏟子,像是在種植什麽東西。


    不過羅德更在意的,還是那人的樣貌。


    “你是……月神?!”


    羅德心中一驚,看向那與自己前世一模一樣的樣貌,瞬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不是說月神陷入沉睡了嗎?


    這怎麽一點都不像是被封眼的樣子?


    還有這裏是哪裏?


    羅德疑惑的四處張望。


    他有想過會遇到危險,亦或是阻礙,卻不料居然會以這樣平和的方式與對方見麵。


    “不必疑惑,這裏是我的精神世界。”


    仿佛知道羅德心中的想法,月神笑了笑,又蹲下去打理花圃裏的植物。


    羅德遲疑片刻,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朝花圃緩緩靠近過去。


    然而對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大驚失色起來。


    “用你們那個世界的話來講,這應該算是一個高維空間。”


    月神像是述說著什麽微不足道的事情,繼續埋頭苦幹。


    “你知道?”


    羅德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諸多疑惑,開口詢問。


    而他腦袋上的小白也一下跳到地上,小腿狂蹬的去到月神身邊,親昵的蹭著他的身體。


    “你是小夢的子嗣吧?”


    月神伸出手摸了摸小白的腦袋,眼中帶著傷感與緬懷,還有一股濃濃的愧疚。


    “抱歉,我失信了,最後還是沒辦法回去,小夢應該很恨我吧?”


    他這話像是對小白說的,又像是對羅德說的。


    “並沒有,她到最後一直都在等你。”


    羅德沉默片刻,終於還是緩緩開口。


    他似乎知道小白為什麽要跟來了。


    或許那股強烈的執念,已經深入織夢者的傳承裏麵了吧。


    “還在等嗎……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傻。”


    微不可查的歎息從月神口中傳出。


    像是在緬懷,又像是在感慨,他一邊打理花圃一邊緩緩開口:


    “我和小夢是在蛛魔位麵認識的,那時候她還隻是一隻剛蛻變沒多久的小蜘蛛。”


    “我們一起闖蕩,穿梭在各個位麵,見過各種各樣的生命種族。”


    “有一個位麵最令我印象深刻,那裏沒有魔法更沒有強大的偉力,隻有一種名為“科技”的東西。”


    “起初我以為是那個位麵等級太低,還無法孕育力量,但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那個位麵並不是無法孕育力量,而是因為……它就是所有力量的起源,蘊含了萬千位麵的規則,也是世界樹誕生的地方。”


    “隻可惜,我發現得太晚了,等我想要參悟其中規則的時候,世界已經走向腐朽,最終不得不把兩股力量剝離出來,放在那個位麵之中孕育,希望能夠找到孕育世界樹的辦法。”


    “……”


    聽著月神絮絮叨叨的話語,羅德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盡管心中早有猜測,但聽到對方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心中還是掀起了一片波瀾。


    自己,就是月神。


    多麽令人難以置信又毫不意外的真相。


    虧他以前一直以代理月神自居,這一眨眼竟然成真的了,心情可以說是複雜無比。


    不過。


    他很快就回神過來。


    問出了心中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汙染的源頭到底是什麽?”


    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月神緩緩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說罷,大手一揮,四周的庭院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空,像是黑夜中的螢火,閃閃發亮。


    而這些螢火,則是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遠離他們,就仿佛他們的意識在這個位麵當中不斷拔高。


    最終。


    他們跨越位麵壁壘。


    整個宇宙變成一個急速縮小的圓球,四周也開始出現一個個相似的圓球。


    圓球越來越多,隨著他們的視線拉遠變成一個個白色光點,光點不斷匯聚,形成一條條向外延伸的紋路。


    看起來就像是樹葉的紋路。


    不對!


    這就是樹葉!


    無數個位麵所化的光點,居然匯聚成了一片半透明樹葉。


    接著樹葉不斷拉遠,一棵聳立在虛空之中的巨樹映入眼簾,枝葉就猶如白色纖維一般擴散出去。


    這……


    不就是他種在月之井裏的世界樹嗎?!


    羅德穆然驚醒,終於反應過來,小透明身上的那一個個光點並不是單純的熒光,而是一個個位麵!


    一棵樹。


    便是一個世界。


    原來這才是世界樹的由來嗎?


    震驚之下,羅德再次看向眼前的世界樹,卻發現世界樹下方的光點開始迅速變暗。


    像是瘟疫一樣,一直從根莖擴散到樹幹,再從樹幹擴散到樹枝,最後連樹葉上的光點都變暗下來,隻留下最中心位置的一片區域散發著微弱的白光。


    羅德一愣,猛然反應過來。


    “那裏就是我們現在待的地方?”


    “對。”


    月神悠悠點頭:“早在很久以前,世界樹就已經開始腐朽了,這也是我為什麽想要種出新的世界樹的原因。”


    得到肯定的答複,羅德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多位麵,居然就隻剩下那麽一小片沒被汙染。


    一切的根源竟然是世界樹本身!


    這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就是不知道,他種出來的小透明能不能改變這種局麵。


    正打算開口詢問,卻發現月神的精神意識,竟開始飛快消散起來。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把神位傳給你,也算是完成了對上一任月神的承諾,加油吧小樹精。”


    “啊?”


    羅德一愣,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月神忽然眉頭一挑。


    “你不會以為我是第一任月神吧?要不是那老家夥不行了非要傳位給我,我才不願意當這個月神,整天一大堆事情麻煩死了,現在總算解脫了,有生就有死,你也看開點,還有……那幫家夥的後裔就交給你來照看了。”


    說完。


    月神的意識便徹底消散。


    化作一股能量注入到羅德的身體裏麵。


    轟!


    恐怖的氣息在虛空中爆發。


    無數位麵的上空,一輪明月緩緩升起,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象征著新的月神,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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