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看著眼前那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額頭上微微冒出了些許汗珠。


    雖然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咒力,但那股幾乎快要將人骨頭都給壓碎的壓迫感卻是實實在在的。


    泉清和那小子雖然之前就打招呼和自己說過,今天麵試的男人,盡管身上沒有什麽咒力,但是卻是個不容小覷的強大家夥。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夜蛾正道很顯然是有些不相信的,對於咒術師而言,咒力幾乎就是一切的根基。


    在沒有咒力的基礎上,無論肉體實力再怎麽強大,也終究隻是普通人的程度,在不借助熱武器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會對咒術師造成任何威脅。


    但,這個觀念,在看到眼前那壯碩男人的一瞬間,就被夜蛾正道自己給磨碎了。


    眼前男人站在原地,雙臂自然下垂放在口袋中,身軀微微朝後,誇張的肩寬處,鼓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能夠將自己給捏死的肌肉。


    光是看站姿就知道,這家夥強的離譜啊!


    但即便麵對這樣的伏黑甚爾,夜蛾正道也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入學儀式。


    他麵色嚴肅,帶著墨鏡的麵容更是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你是懷揣著什麽樣的信念來到這裏的,或者說,你是因為什麽而想要成為咒術師的?”


    聽著夜蛾正道的問題,伏黑甚爾一愣,倒也不是因為問題太難,而是因為這個問題,與泉清和昨天跟他模擬考試時的題目一模一樣。


    而且,更誇張的是,泉清和甚至給出了他滿分回答。


    雖然不太擅長背誦答案,但是在繪裏的強烈訓導下,伏黑甚爾還是在睡覺之前背完了泉清和教給他的答案。


    因此,在麵對夜蛾正道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時,甚爾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回答道:


    “作為一名沒有咒力的咒術師,我懷抱著的信念其實很簡單,用自己這些年來所積累的一切近身戰鬥經驗,教導學生,我不會在死亡時感到困惑,也不會在死亡時感到無力,我隻知道,這世上的一切,除了絕對的肉體力量外,皆為不純!”


    說到這裏,甚爾也想起了泉清和昨天和他說的話,一定要記得展露威懾力!


    下一刻,原本神情還有些呆愣的伏黑甚爾,麵色頓時變得猙獰起來,他渾身的肌肉鼓動,骨頭發出了劈啪如炒豆般的聲音。


    恐怖的威壓從其身上傳來,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起來,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沉重,汗水不停從額頭上流下,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瘋狂發出警報,口袋當中的咒骸,此刻抑製不住的開始爆發咒力。


    但,那爆發的咒力當中,蘊含著的並不是對於戰鬥的興奮,或是對於敵人挑釁的憤怒。


    夜蛾正道能夠很明顯的察覺到,咒骸們此刻爆發出的咒力當中,蘊含著的情緒很單純。


    那情緒的名字叫做——恐懼!


    不過,在聽完伏黑甚爾的那一番話語之後,夜蛾正道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無奈,他看向伏黑甚爾:


    “剛才那些話,是泉清和那小子教你說的吧?”


    被夜蛾正道這樣一問,伏黑甚爾的心中頓時沒了頭緒,他像是上課被老師抽到上黑板回答題目的笨蛋學生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隻有那憋得通紅的臉部在預示著什麽。


    二人就這樣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終於,在伏黑甚爾那故作輕鬆,但汗水已經從其頭頂往下流淌的拙劣演技當中,夜蛾開口了。


    “你剛才說話的神態、動作、語氣,都和泉清和那小子一模一樣,很顯然......”


    “啊,沒有,我不認識泉清和的......”


    看著那此刻依舊在嘴硬,但是卻笨嘴的伏黑甚爾,夜蛾正道也是搖了搖頭,隨後無奈道:


    “好了,伏黑甚爾,你的實力很強大,進入咒術高專是沒有問題的,但,我想提前和你說一聲,因為你的身份比較特殊,具體能不能入學,實際上還是要看那些大人的意思,畢竟,對於禪院家來說,你如果進入咒術高專,就代表著......”


    夜蛾沒有繼續往下說了,他知道,眼前男人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伏黑甚爾歎了一口氣,禪院兩個字,就仿佛像是永遠殺不死的夢,他們總是在自己最為無助和絕望的時候,一次又一次鑽入身軀,將他拉入更低的地獄之中,對於那個地方,伏黑甚爾能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在走廊四周昏暗當中走出的恐怖詛咒。


    無論他怎麽呼喚,無論他怎麽呼救,無論他多麽恐懼,都始終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對他伸出援助的手臂。


    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他死,所有人都在期盼!


    自己的父親、母親、哥哥、叔父、就這樣站在那走廊的上一層,他們就幹看著,看著自己被咒靈吞入腹中。


    也就在那一刻,名叫禪院甚爾的男人死了,從哪咒靈肚子當中再一次鑽出來的,是隻屬於天與咒縛的暴君。


    不過,伏黑甚爾看著身上那件還略帶有洗衣服香味的衛衣,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平靜。


    在兩年前,那個天與咒縛就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叫做伏黑甚爾,是伏黑繪裏的丈夫,是伏黑......惠的老爹。


    他忽然露出了一副笑容,這小子的名字還真是難記。


    惠,惠,惠。


    女人的名字一樣。


    不過,是他取的名字。


    “沒有泉清和那家夥說的動聽,我來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和妻子找個安全的地方,僅此而已,至於說性命這種東西,有些時候,並不在自己身上,也並不是必須要指這顆頭顱,又或者是這顆心髒。”


    伏黑甚爾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和頭顱,他的語氣淡淡的,但那眼眸之中蘊含的決心,確實比誰都要強大。


    “無憾麵對死亡這種事情,並不隻是咒術師的特權,沒有咒力的家夥,也能夠坦然的為了一些事情去死,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伏黑甚爾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溫柔而燦爛。


    死掉的是,天與暴君,真是太好了。


    泉清和站在大殿門口,內心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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