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悅來客棧後院內便少了一輛馬車,馬車並不起眼,行駛得很是平穩。


    順著官道慢慢地出了城,不急不緩的,就跟走馬觀花似的。


    饒是如此,這馬車還是吸引了不少的視線。


    馬車才出城門,後麵便悄悄被人尾隨上了。僅管如此,馬車卻沒有要停上來的跡象。


    “長公主,蕭王夫婦已經出城了,看樣子是要回大隅。”


    原離城驛站內,佟華羽依舊是一身火紅的裝扮,她的身下跪著一名侍衛,此刻正向她稟報著蕭崢的去向。


    她皺頭一眉,眼裏閃過一抹驚訝,“這才到了離照,就要回大隅了?莫不是假的吧?”


    那侍衛麵無表情,態度上還算恭敬,“回長公主,的確是假的。蕭王夫婦還在悅來客棧,但是出城的那輛馬車上的確也是蕭王的近身護衛。”


    “怎麽回事?”佟華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蕭崢這個時候把雲隱打發走,這是做什麽?他就那麽篤信的認為她不會對他們動手麽?


    還是他認為以他一己之力,便能避過離照眼線,護得妻兒周全?


    “長公主不如親自去看看?”侍衛也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蕭王使得是什麽計謀。


    佟華羽收斂神色,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自然是要親自去看看的。


    怎麽說,人都已經到了離照。她沒道理就這麽輕易的就放他們回去的。


    不論這蕭王是不是從前的蕭王,但他蕭家世代守護慕容皇氏是不爭的事實。如今大隅與離照之間很是微妙,她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去侵犯大隅,但也容不得大隅有別的目的。


    原離城的悅來客棧,如今正紅火著。


    長公主再次駕臨,客棧內的管事跟夥計們也已經淡定很多了。這一回又是被包了場,長公主出手向來大方,管事二話不說便把人迎了上去。


    守在客棧裏的侍衛見長公主親自來了,立即擺正在姿態很是恭敬地問安。


    佟華羽抬手一攔,將這地虛禮給攔下,劈頭便問:“什麽情況?”


    “蕭王夫婦一直沒有出來。屬下等人不敢擅自上去打擾。”侍衛斟酌道。


    從蕭崢他們進了這悅來客棧,佟華羽雖然隔三岔五就是來此走一遭,但是整個客棧基本上已經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客棧的夥計也明裏暗裏的換上了她的人。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他們回大隅的打算。


    眯著眼,點了點頭,她緩緩往二樓走去。


    門被輕輕敲響,敲了良久裏麵也無應答。


    佟華羽詫異的看了守了這裏的侍衛一眼,見他們紛紛搖頭,心裏不由狐疑了。


    既然人一直沒有離開過,為何不應門也不出聲?


    “蕭王爺?公子?你們在裏麵嗎?今日陽光正好,華羽還邀兩位一起去踏青可好?”


    裏麵無人應答。


    佟華羽又敲了兩下,這才又說:“華羽可要進來了?”


    說著,她猛地推了推門。


    門被鎖死了,從外門是推不動的。


    “公子?可是出了什麽事?”


    “公子再不開門,華羽要撞門了!”


    不論她說什麽,裏麵果然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把門撞開。”她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有種說不出的緊張感。


    侍衛得了指示,這回便不再小心翼翼地守著,果斷地開始撞門。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


    原來應當一目了然的房間內詭異的竟是一片黑幕。佟華羽本欲一腳踏進去,還是她身邊的侍衛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長公主,屋內詭異,請小心!”


    佟華羽看了一眼敞亮的大堂,外頭陽光正是燦爛之時,再回頭往屋裏一看,整個頓時被兜頭澆了一身的冷水。


    “馬上讓人把那輛馬車截下,快!”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蕭崢他們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就這麽無影一樣消失了。


    這怎麽可能!


    她冷冷地掃向身邊的侍衛,那侍衛頭皮一麻,心裏忍不住罵娘。真他娘的邪門了。


    “長公主,屬下敢對天起誓,蕭王夫婦從昨夜開始便沒有踏出這房門!”


    “那外頭可有人闖進來?”


    “有!屬下按長公主的吩咐,沒有理會那些人。昨夜的確有人闖入,但是被蕭王的人打殘了,隨後被丟出客棧,屬下本想派人去捉回來,但那人卻同夥帶走了。”


    “為何昨夜不報?”


    “長公主……”那人愣住了,在佟華羽犀利的眸光之下,瑟縮了一下才小聲道:“長公主不是吩咐隻要看著蕭王夫婦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用理會……”


    佟華羽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的確,她是說過這樣的話。


    她以為隻要盯著他們,將他們困在離照,就萬事大吉。她早晚也會說動他們的,可是沒想到……


    “去查!”


    “是!”


    “還愣著做什麽!”見身邊的人還不動,佟華羽臉色再次沉了沉。


    那人遲疑了一下,這才道:“長公主,這屋子還要搜嗎?”


    “如何搜?”佟華羽冷眼掃過去。


    那人再次瑟縮了一下,這回是果斷地滾了。


    這屋裏顯然是被布下了陣法,她雖然不懂,卻也聽說過。一年前,蕭崢跟柳絮絮是如何從蕭王府逃脫的,她略有耳聞。


    既然是陣法,那便容不得她掉以輕心。


    “來人,將此間客棧團團圍住,一個人都不許放走!”


    “是!”


    漆黑的屋內,柳絮絮一手抱著睿哥兒,一手搭在蕭崢的肩膀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這就是你的計謀?”她挑著眉白了蕭崢一眼,“也沒高明到哪裏去麽,現在被封死了,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那便不要出去了。”蕭崢盯著外麵的動靜。


    看著那些離照的侍衛火速開始清場,布兵,有些心不漫心的答話。


    “開玩笑,還有孩子呢。咱倆不吃不喝還能挨幾天,睿哥兒怎麽辦?”什麽鬼主意!


    真是的,她早說了,他們就應該離開的,偏偏他卻執意留在原地,這不是坑了自己麽。


    “你且放心,最遲明晚,我們便能離開。”


    “那今晚怎麽辦?”


    “為夫還能餓著你們娘兒倆不成!”蕭崢總算看清外頭的布置,這會兒也回神了。


    再把她的話細細在腦中過了過,頓時就黑了臉。


    她竟一點都不信任他!


    柳絮絮還不知道他心中正鬱悶著,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就安了心,“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蕭崢:“……”


    ……


    ……


    天將將入夜,蕭崢驟然睜開眼。他緩緩起身,看了一眼躺在他身邊睡得正香的睿哥兒,心中驚了驚。


    她呢?


    “給,雞腿接著!”


    冷不防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他飛快出手接住淩空拋過來的一物,定晴一看,竟真是一隻熱氣騰騰的雞腿。


    “你出去了?”他問。


    “睡得骨頭都痛了,就出去轉了一圈。”反正她有特殊技能綁身,轉身衣服變張臉,也沒有會發現。


    “今時不同往日,白露已經來到原離城了,你確定你沒撞到他?”


    “什麽?他來了?”柳絮絮撕雞的手一頓,然後呆呆地搖了搖頭,“我很小心的,特意到外頭給睿哥兒弄了些吃的。不可能那麽倒黴吧?”


    “絮絮……”蕭崢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緩緩起身,就著床頭後的桌上提起一食盒,“食物葉倫已經準備好了,你這是真的不相為夫的能力?”


    呃……


    柳絮絮訕訕一笑,連忙否認,“不是啊,我是真的想出去轉轉。佟華羽派人把這裏圍住,我好不容易才混出去的。出去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雞湯,他忍俊不禁了。


    然後掀開食盒,從裏麵端出一碗湯,“你確定睿哥兒喝了一頓雞湯,下頓會接著再喝?”


    呃……挑嘴的熊孩子。


    看著兩碗一模一樣的湯,柳絮絮眼神閃爍了一下,“他不喝,我喝唄!我就不信……”


    “噓!”蕭崢突然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柳絮絮臉色一變,不會這麽倒黴吧!


    她飛快丟下雞腿,閃身到床邊,迅速將睿哥兒從床上抱了起來。


    兩人剛退到窗邊,那緊閉的屋門吱嘎一下被推開了。


    來人,手執一盞蓮花燈,將將往門口一站,屋內頓時亮了。


    果然是白露。


    柳絮絮下意識抓緊蕭崢的手,他反應很快,立即就將她的手握在手中,並安撫地拍了拍。


    終年不變的雪色白衣,在黑夜之中顯得特別的醒目。白露麵上淡淡的,他一進屋便轉身關上好。


    柳絮絮緊張的盯著他看,心裏有點發毛。


    一年不見,白露幾乎沒有什麽變化。燈火之下,他俊朗的麵上平淡如水若真要指出不同,那便是今時今日,他比起以往更讓人難以心安了。


    他將蓮花燈放置在桌上。


    柳絮絮看到那燈正好就落在了她的雞腿之上,不由瞪大眼。


    可放下燈後的白露似乎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他緩緩地挨著桌邊坐下來,淡然地歎了口氣,這才道:“出來吧。”


    蕭崢未動,柳絮絮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我跟了你一路,知道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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