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降臨的全球直播,強製出現在電子設備中無法卸載的app,這一切不僅給被拉入副本的明星造成恐慌,對現實世界的人而言衝擊也不小。


    但大多數人的接受能力都很強。


    當發現這個直播對自身並無危害,而自己不僅可以觀看新奇刺激的節目,還擁有掌握他人生死的投票權時,世界沸騰了。


    直播間的實時彈幕數以萬計的滑過:


    【副本是真實存在的嗎?他們真的會死嗎?】


    【接引人好帥啊!他也是他們那個世界的明星嗎?】


    【以前很羨慕明星,現在真是慶幸還好自己不是明星】


    【我人麻了,這就是高維世界的科技嗎?開了好大的眼】


    【app首頁右下角顯示我的關注度為11是什麽意思啊?】


    【首頁的總人氣排行榜顯示更新中,檢驗明星真正人氣的時候到了!我倒要看看那些熱度虛高愛買水軍的糊逼現在怎麽辦】


    【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真實逃生綜藝,真實存在的鬼怪,真實的死亡,真他媽刺激啊哈哈哈,好喜歡!】


    【救命,為什麽會出現這些恐怖事件,這一切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


    【我們的世界會變成鬼怪的遊樂場嗎?】


    【求求大家了,給連青臨投一票吧,才十九歲的孩子啊,我哭得好大聲】


    【所以真的會死人嗎?這些我們認識的明星,會在我們眼前死去嗎?】


    【最喜歡看恐怖片了,真實恐怖片,簡直美滋滋】


    【每天隻有一票啊。那我可得多逛幾個直播間,尋找一個幸運鵝】


    ……


    外界發生的一切副本中的明星並不知道。


    接引人許術自然而然成為了這個團隊的主導,他走到靠近山崖的位置,那裏豎著一塊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刻著“關平村大橋”五個字。最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刻著大橋的落成時間。


    經過風雨的侵蝕,刻字上暗紅色的漆已經全部脫落,隻留下零星幾塊紅斑,像幹涸的血跡幹在上麵。


    許術摸了摸石碑,轉身道:“這是唯一的線索,我們應該要通過這座橋進村。”


    說是恐怖綜藝,但除了剛進來時聽到的那個詭異的係統聲音,也沒有其他東西冒出來嚇人。現在摸清了規則,明星們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一身腱子肉的綜藝咖章嘯平時就是節目裏的力量擔當,觀眾特別喜歡看他一馬當先保護弱小,立刻站出來道:“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進村吧,早點完成任務早點離開這裏!”


    團隊中連青臨年紀最小,他最快接受了這個新鮮刺激的節目,甚至有些興奮:“走走走,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這座架在深不見底的山澗之上,連通兩座山的關平村大橋目測隻有一百多米,橋麵僅供兩輛車錯行,看上去破舊又簡陋。


    山澗的霧氣飄上來,籠在橋麵薄薄一層,站在橋頭,隱隱約約能看見對麵盤旋的山路。


    一行人互相打氣,整裝出發。


    黎知也收回打探的視線,看見旁邊穿著晚禮服的池依正對著她冗長的裙擺苦惱,走過去友善道:“我幫你把裙擺撕下來吧。”


    行動不便的池依看見她走近,神情一變,拎著裙擺踩著細高跟溜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躲到了腱子肉爆棚的章嘯身後。


    黎知:“?”


    她這才發現,除了許術,其餘幾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戒備。


    怎麽呢,進個副本還能被孤立?


    黎知覺得事情可能不簡單。


    果然,一番對視之後,為首的章嘯站了出來:“剛才接引人說,隻有明星才會進入副本,我們幾個都互相認識,但我問過了,他們都不認識你!”


    黎知:“……?”


    所以就是你小子帶頭孤立我是吧?


    章嘯一臉發現關鍵線索的自信:“我以前參加的密室綜藝,會有鬼怪npc混入玩家隊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混進來的鬼怪吧?”


    猜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猜了。


    “章老師,我前年和您一起拍《家和萬事興》,我演您三姑奶奶。”


    “池老師,您出道的第一部古裝劇,我演您姐姐的貼身婢女。”


    “祝老師,您去年來我們劇組客串,我還找您要過簽名,我妹妹是您的影迷。”


    眾人:“…………”


    黎知堅強微笑:“我叫黎知,黎明的黎,知識的知,是一名小演員,接下來請各位老師多多關照。”


    前頭的許術發出了不合時宜的笑聲,恐怖氣氛被尷尬衝散,不知道是誰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快走吧!”


    緊張刺激的彈幕也因為這戲劇性的一幕輕鬆了一些:


    【要不是這是恐怖直播,我就要覺得這是劇本了】


    【我知道她!她在《向山行》裏演的餘蕭超級颯!可惜出場兩集就死了】


    【光顧著看女神們了,還真沒注意到她】


    【沒什麽名氣在這個本裏真的很吃虧,其實我蠻喜歡她的,很靠譜的樣子】


    【從一開始我就想說了!黎知冷靜又淡定,好多關鍵問題都是她提出來的,真的沒人為她投票嗎?這種高智商大佬觀賞性很強啊!】


    【救!我也覺得!快撈一撈她啊!才五百多票,前三名都幾十萬票了!】


    【淡顏美女永遠的神!!!以前怎麽沒發現娛樂圈還有氣質這麽好的美女!】


    【她票數這麽低,就算活到最後,也會成為鬼怪的晚餐吧】


    【我不這麽覺得,這可是全球直播,各家粉絲在全球人數中占比才多少?你們沒發現連青臨現在的票數漲幅慢下來了嗎?】


    【話雖如此,黎知現在想把票數追上來還是很難】


    【隻有我覺得這個黎知很裝嗎?第一次進本害怕才是常態,隻有她裝出淡定的樣子,yue~】


    【黎知可千萬要好好活到最後,然後被鬼怪吃掉啊!】


    ……


    …


    章嘯滿臉尷尬,心裏卻偷偷鬆了口氣。之前他還擔心拚人氣自己拚不過其他幾個藝人,但現在有這個叫黎知的墊底,他頓時安心不少。


    隻要他和黎知都能活到最後,他就安全了。


    一行人繼續朝前,許術不動聲色地打量黎知。


    能成為明星,自然不可能醜。但和隊伍中其他幾位一眼驚豔的女明星相比,她的五官就像一幅黑白的煙雨畫,少了濃墨重彩的記憶點。


    那雙眼睛倒是格外漂亮,看人時尤顯得深情。


    隻是淡顏在娛樂圈太吃虧了,遑論她這一身淡定舒緩的氣質,更容易被光彩照人爭奇鬥豔的藝人掩蓋。


    許術遺憾地搖了下頭。


    黎知突然轉頭看過來:“你好像有話想對我說?”


    許術沒想到她如此敏銳,頓了一下,收起異樣:“沒有,隻是沒想到你在你們的世界沒有名氣,畢竟你很漂亮。”


    黎知聳肩:“很少有人誇我漂亮。”


    許術好奇:“那別人都怎麽誇你?”


    她想了想:“他們都誇我氣質好。”


    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許術跟著笑了一下。


    一百多米的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從他們走上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鍾,卻始終沒有走到頭。


    剛才還輕鬆的隊伍逐漸慌亂起來,有人驚恐道:“怎麽一直走不出去?!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黎知開口:“應該是鬼打橋。”她抬手搓了搓指腹,空氣裏有粘稠的濕氣:“霧變濃了。”


    在橋頭的時候,還能隱約看見對麵的山路,走上了橋,反而什麽也看不見了。


    霧氣濃得凝成了水,打濕了眾人的頭發。


    四麵八方的濃霧中,突然傳出類似骨架僵硬扭動的哢嗒聲。


    哢——


    咯——


    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從地底蘇醒,掙紮扭曲著朝上爬來。


    池依突然尖叫起來:“有人在抓我的腳!啊——”


    許術厲喝:“退回去!”


    一群人爭先恐後地朝後跑去,前進的路始終走不到頭,後退倒是輕輕鬆鬆成功了。


    大家驚魂未定地站回原先的橋頭,神情都很難看。


    許術沉聲道:“看來這就是第一關了,我們得想辦法過橋。”


    池依大哭著跌坐在地,她那隻綁著絲帶蝴蝶結的細白腳踝上,此刻多了一個青黑的五指印。


    剛才還鬥誌昂揚的新人們再次瑟瑟發抖,膽子小的脫口秀演員高士軍有些崩潰地大吼:“我們連橋都過不去!我們會被困死在這兒的!”


    新人崩潰的情況太常見了,許術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倒是章嘯站出來安撫他:“冷靜點,我們肯定能找到辦法的。”


    這一幕為章嘯贏得不少好評,直播間內他的票數也瞬間上漲了不少。


    黎知突然看向身後:“有車來了。”


    眾人一靜,瞪著眼睛等了幾秒,果然聽見了從霧氣彌漫的山路間傳來的細微車鳴聲。


    連青臨不由驚歎:“你耳朵真好使。”


    兩道黃澄澄的車燈率先照進眾人的視線,中巴大小的車型從身後的盤山公路駛過來,緩緩在橋頭停下。


    剛才還期待的眾人在車子停下的那一刻,齊刷刷臉色慘白地後退幾步。


    這是一輛靈車。


    車頭貼著一個黑色的奠字,奠字上麵墜著一朵紙做的白花。


    麵容黝黑的中年漢子從車窗探出頭來,十分熱絡地招呼他們:“你們是回家奔喪的嗎?”


    這一刻,八個人包括屏幕前的觀眾同時聽到了係統的聲音:


    ——遇見關鍵npc,觸發本期劇情:你們的父親突發惡疾過世,身為子女,你們千裏迢迢趕回老家奔喪,要為父親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


    ——本期任務:魂歸魂,土歸土,請妥善安葬你的家人,讓魂靈安息。


    中年漢子見他們不說話,笑道:“你們不認識我了?我是同村的九叔啊。還愣著幹嘛?快上車啊,我帶你們回村。”


    貼著奠字的靈車透著陰森的冷意。


    眾人一臉抗拒,許術低聲說:“看來這就是過橋的方法,上車吧。”


    一邊是過不去的鬼打橋,一邊是拉死人的靈車,眾人從這兩個選擇上感受到了來自係統濃濃的惡意。


    黎知朝車窗內打量了幾眼,什麽也看不到,轉頭問司機:“九叔,你這車裏沒拉什麽東西吧?”


    神情憨厚的中年漢子眼底閃過一抹詭笑,嘴上卻說:“沒有,空的。”


    黎知了然,轉頭就對同伴說:“車上有東西,大家小心點。”


    九叔:“…………”


    他神情冷下來:“再不上車我可就走了,到時候你們就自己走回去吧。”


    章嘯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他媽的,我就不信這車上的東西能弄死我!上車!”


    他一馬當先,連青臨緊跟其後,上車的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黎知走在第三個,上車後抬頭一看,狹長的車廂內,鐵皮包裹的長排座位分布在左右兩側,中間留下一個足夠停放棺材的過道。


    此時過道上是空的,但右側的座位上,端端正正坐著一排紙人。


    劣質的顏料在紙人臉上畫出詭異的五官,眼睛卻隻有眼白沒有眼黑,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鮮紅的嘴唇彎成一道細細的微笑弧度。


    隨著眾人上車,接二連三發出被驚嚇的聲音。


    最終,八人緊挨著在左側的座位上落座,恰好和對麵的一排紙人麵對麵。


    而這些紙人不多不少,正好八個。


    司機發動車子,靈車緩緩駛過關平村大橋,朝山下駛去。


    車內一片死寂,隻有因為恐懼而牙齒上下打顫的聲音。除了許術和黎知,所有人都緊緊閉著眼,不敢跟對麵的紙人對視。


    許術對黎知這副平靜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但還是多問了一句:“你怎麽不閉眼?”


    黎知說:“我們都閉上眼,萬一這些紙人突然有動作怎麽辦?”


    總得有個站哨的吧。


    這是新人常犯的錯誤,許術也是吃過幾次虧才長了記性,可這個新人卻如此敏銳,他看黎知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佩服。


    因為黎知的話,幾個人強迫自己睜開了眼。


    閉上眼的話,腦補的畫麵更恐怖啊!


    車子快速行駛在羊腸小道的山路上,哆嗦的高士軍突然慘叫了一聲:“我看到它眼睛動了!”


    許術有些不耐煩:“這些紙人連眼睛都沒有,怎麽會動?”


    高士軍崩潰大叫:“我真的看見了!”他的心理防線臨近崩塌的邊緣,猛地轉過身去狠敲車窗:“我要下車!放我下去!”


    車窗在他的捶擊下迅速開裂,身旁的章嘯一把按住他:“你冷靜一點!車子開得這麽快,跳下去你會摔死的!”


    車內亂作一團,對麵紙人細細的嘴唇不知不覺彎起了更長的弧度,嘴角咧到了耳根。


    黎知突然起身走到捂嘴痛哭的池依麵前,提起她冗長的裙擺:“我幫你撕了吧?太礙事了。”


    池依瞪著通紅的眼睛,愣愣點了下頭。


    刺啦一聲,黎知徒手把晚禮服的裙擺撕了下來,然後把其中一角遞給坐在最裏麵的章嘯:“拿著。”


    又走向最外邊的許術:“拿著。”


    拖尾的裙擺像長布一樣在眾人眼前拉開,擋住了對麵直勾勾盯著他們的紙人。


    黎知坐回原位:“好了,現在擋住了,管它眼睛動沒動,都看不到了。”


    眾人:“!!!”


    觀眾:“!!!”


    還能這樣?!


    但這麽一擋,車內的恐怖氛圍還真消散不少,連青臨甚至還有心情問她:“你臂力好牛啊,平時擼鐵嗎?”


    黎知謙虛一笑:“略擼。”


    連青臨:“……”


    不知過去多久,靈車的行駛速度慢了下來。


    前方出現一座牌樓,正中間寫著“關平村”三個字。曾經鮮豔的紅色噴漆已經褪色,呈現出像血痕一樣的斑駁痕跡,幹癟地俯視著穿過它的人。


    靈車緩緩開進村子,陰冷的風順著被高士軍捶裂的車窗擠進來。


    進村之後,路開始變得泥濘,路邊的瓦房透出幾分荒敗。如果不是屋簷下站著幾個村民,恐怕誰都會以為這是一座荒村。


    眾人透過蒙灰車窗緊張打量,村民陰冷的視線好像也穿過車窗在打量他們。


    突然,這些村民們從屋簷下走了出來。他們走到靈車前麵,懷裏端著一個簸箕,一左一右,像在給靈車引路一樣。


    高士軍嚇得往後一仰:“他們要幹嘛?”


    一陣陰風拂過,車頭前引路的村民開始將簸箕裏的紙錢一把把往外撒。


    撒紙錢,是在給死人開路。


    漫天的白紙跌撞翻飛,九叔回過頭來,緩緩咧開嘴,露出和紙人一模一樣的詭異笑容:“歡迎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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