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麽久,一切都沒有改變。


    “郝朔,你怎能如此讓我失望。”她傷心呢喃道。


    他麵色一僵,和煦的雙目也慢慢沉澱下來,聲音有些清冷:“何為失望?”


    玉簪看著他,張了張嘴,卻隻覺得幹澀,發不出聲音來。


    郝朔又道:“論禮,我以正妃之儀迎娶你入府;論情,我亦細心嗬護未曾有所虧待;論理”他頓了一下,接著道:“你本就是側妃,嫁入王府之前就該明白的。”


    玉簪隻覺得心若雪冬,降雪無數,他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麽好辯駁的呢?


    “如此說來,玉簪還要多謝王爺的恩待了。”這一刻,席氏女子的驕傲讓她揚起了頭。


    郝朔皺眉,心中知道這個女子不悅了,可是談話到現在,他又何嚐愉悅過。


    他站起了身,“碧兒,我隻要你知道,這裏不是席府,自然沒有人能像席玉閭那樣處處心疼著你,我可以寵你,但未必可以讓你放肆至此。”


    “你自然不會如大哥那般疼惜我。”


    聞言,郝朔怪異地笑了起來,眼神嘲諷,“這個世上誰不都是有目的地做事情嗎?你以為你的大哥有多好?”


    “你到底想說什麽?”玉簪是真的生氣了。


    “我隻是想告訴你,就算是席玉閭,你的親大哥,他也隻是因為心中對你產生了畸戀才處處疼寵你,為了你去做任何的事情。”


    玉簪一震,心突突地跳動著。


    “席玉閭是個何其聰明的人,這樣的畸戀怎麽能發生,他隻能將你急急地找個婆家,將你塞給我,若非對你的愧疚,你以為他怎會為了你去做謀殺一個王妃的下等事情來?”


    她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子,他原本溫潤的臉在這一刻異常地冷酷無情。她突然想笑,也隻有這樣的男子,才能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吧。


    原來不僅他沒有明白她,就連她也是就算一點點也不曾了解過他。她隻是以為他空有野心,卻不知道他這個總是溫潤的男子的骨子裏也流淌著皇室中的冷血。


    她緩緩起身,腳下有些蹣跚,默默地與他對視,不自覺眼睛竟然濕潤起來。


    郝朔別開眼,轉過身往門口走去,一手扶著門框,也不回頭地說了最後一句:“天下的事情沒有天衣無fèng的,席府亦然,你和辛兵司天官姚可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碧兒,如今你已是我的妻,我也不會虧待你,但六王府隻是需要一個知本分的人。”


    說完,郝朔便頭也不轉地離開了。玉簪腳下一軟,竟然生生跌在地上,手肘抵著地,疼得厲害。


    房中的聲音太響,如意匆匆趕來,見到玉簪如此狼狽,連忙扶起玉簪,見她臉色蒼白,心中一急,忙喊來了管家叫大夫。


    大夫細細檢查了一遍,轉頭道:“隻是手骨裂了,休息上一兩個月就好了。”


    管家送著大夫出去,如意紅了眼,她在玉簪身邊跟了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今日狼狽模樣的她。


    經此一鬧,王爺與席夫人失和的消息不脛而走,玉簪在王府中從優勢變為劣勢,隻是這些都已經入不了她的眼了。


    郝朔自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來看過她,聽如意說,玉閭曾來過幾次,但都被管家擋在了門外,玉簪知道,這一定是郝朔的意思。


    手傷好了之後,玉簪就將自己關在這個院子裏麵,在前麵開闢了好大一塊空地,專門種植花卉,讓自己有事情忙,也不去想那些不該去想的事情。


    崇元42年,全國最大的糧食產地之一的魯西遭受了嚴重雪災,這是繼13年前的大雪災害之後的又一場天災,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朝廷處理得相當快速,再加上玉閭的《天地行》文裏對天災的錯失記載,這次救援,朝廷做得非常好。


    這原本是個大功勞,太子做了整整六年的國習理事,全國大小事務應該盡在掌握了,可是這麽大的一個功勞竟然沒有及時地把握住,反而落在了不常上朝的六王爺身上,出乎眾人的意料。


    朝中敏銳的人立刻有所察覺,這似乎是變天的預兆,再聯想起兩年前席府嫡係小姐嫁入六王爺府的那樁不被看好的姻緣,一切似乎是早有預謀的,又是順理成章的。


    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隱居多年不知蹤影的童太傅突然出現在了六王爺府裏,高官們都在嘆息:這變天,看來是逃不了了。就連一向不爭不搶,安安分分的六王爺都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這皇城中是越來越不安穩了。


    夜漸漸深了,入冬的寒氣不住地蔓延,她端坐在花園中的涼亭裏,她在等,卻不知道到底等的是什麽,或許隻是為等迴廊盡頭的那扇精緻的雕花木門開啟的那一瞬間,隻為看一眼那裏頭的男人是否安好。


    今年入冬以來,他的身子時不時地發病,卻沒有如往常一般躲在藥房裏配置藥糙,反而是搬進了書房居住。


    時間是創傷的最好良藥,可是她卻不這麽認為,兩年來,雖然和郝朔的關係已經慢慢好轉了,卻依舊回不去過去的濃情蜜意,以往仿佛是一去不復返的雲煙——看得見卻摸不著了。


    一年前偶爾的一次,她也是坐在這個涼亭中,卻在門口被突如其來的隨從攔了下來,再看迴廊的盡頭,隱約有兩個人影在交談著什麽。


    那時,她便知道這個王府看似普通簡易,實則暗藏了不知多少的深機,伺候的僕人少之又少卻都是箇中好手。


    她想到了玉閭,想著這樣的兩個男人若是有一天對立了,最終會是誰站在最高點。直至後來童太傅出現了,她慶幸席氏一族選擇了站在這個男人背後。有了童太傅的支持,即使沒有席氏一族,郝朔依然可以在朝堂上穩占一半席位,而到了那個時候,對席氏一族來說則是個不安的開始。


    童太傅帶來了一個女子,名喚沐香,是個純真的姑娘,聽聞多年來隻有她一人能跟隨在太傅的身側伺候著。玉簪有些好奇,那也是此生的第二次對一個人產生好奇感,而第一個人則是如今辛兵司天官姚大人。曾經有誌不得伸展的男人終於是一個官居一品的大員了,當然其中少不了玉閭的推波助瀾,玉閭對他的看好是狂瀾無邊的。


    嫁入王府的這些年,玉簪斷絕了姚可的消息,也隻是這段時間因童太傅的入府,眾多朝中大臣爭先恐後地來探望,才讓她見到了他。


    遠遠地,她見到他身著一品朝服,應該是剛下了朝來不及換衣服就趕來了,他的神情是倨傲中帶著自信的,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個糧戶司裏頭的小官了。


    她站在暗處,而他的眼睛卻似乎飄向了她的方向。


    她一驚,不自覺就想到了郝朔兩年前的話,便轉身離去,她受不了前廳的虛假客套,這些年她深居簡出,都快忘記曾經的虛與委蛇。


    她匆匆離開,去了廂房,竟然是沐香的居所,如意一直都默默地跟隨在身後,看了眼前麵的屋子,卻不言語。


    “沐姑娘覺得覓城如何?”


    “沉。”


    “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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