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時候,對於大多數的將士來說,每天早上的晨練可以說是最為痛苦的事情,偏偏還是絕對不能夠偷懶的事情。早起已經洗漱收拾好了的將士們三三兩兩往教場走去,一雙雙粗糙的手中都拿著一桿長槍,尖利的槍頭上綴著一圈紅纓,在清早的寒風中蕩來蕩去。


    宋灝澤挺直了身子獨自一人沉默的走著,他和其他人一樣,手中拿著一桿長槍,可是他的臉上再沒有了往日偏於肅殺和嚴肅的氣質,反而給人一股呆滯而木訥的感覺。原本英氣俊逸的臉也因為這股呆滯和木訥,並不讓人覺得這個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身子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宋灝澤扭過身子看向了和他打招呼的人,卻是和他住在同一個營帳的一名士兵。這個人說起話來便和他方才的動作一眼幹脆利落到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之感。他的一雙眉毛黑而濃密,一笑起來便高高的揚起,這人咧嘴笑著看著宋灝澤,說,“怎麽這麽快就自己先走了,都不等等兄弟的?”


    “怕時間耽誤了,就急急忙忙的自己先走也忘記看看其他人還在不在,倒不是故意不等兄弟。”宋灝澤也咧嘴笑了起來,配著他臉上的呆滯和木訥,生生的就又現出來迂腐的感覺。


    這樣的一個人,恁是別人怎麽看都隻會覺得他絕對不會是什麽厲害的人物,可是很多人又都很清楚,他的武藝十分的不錯。因為同時也知道宋灝澤到軍隊裏來之前原本是公主身邊的護衛,武藝如果不高強才能真的叫做奇怪,便不會覺得這事情有什麽不可接受。


    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犯了大錯兒,甚至都已經惹怒了皇上,還沒有丟了性命,隻是被罰到軍隊裏麵來,已經是絕對的幸運之事。也因為這樣,基本上不會有人覺得宋灝澤的遭遇需要被同情,多是安慰他其實他已經很幸運了,更要說上兩句皇上果然仁慈、性善一類的話,再多的話也不敢說了。


    宋灝澤剛來的時候還隻不過是一個小馬倌,平時要做的就是喂喂馬、打掃幹淨馬廄、處理馬糞這一類的事情。還是因為很好運的有一次救下了陳將軍,才能夠有幸變成了普通的士兵而不需要去做馬倌。彼時,陳將軍得到了一匹難得的好馬,但這匹馬性烈難訓,卻也更激起了陳將軍馴服這馬的心思。


    當時,為陳將軍牽馬匹出來的人便正好宋灝澤,所以,他也在一旁觀望陳將軍如何馴服馬匹。隻是因為這一匹馬的性子烈到超乎了陳將軍的想像,難免掉以輕心,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導致他差點兒便從馬背上跌下來,摔倒在馬蹄下被亂踩一通。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就算不死,也難保是要受重傷,而當下將陳將軍從危險中救出來的人便正是宋灝澤。


    陳將軍見識到宋灝澤的武藝,加上是他將自己救了下來,在聽聞了宋灝澤如何被皇上發落到軍隊裏來,又知曉宋灝澤曾在軍隊裏麵呆過,便自己做主把宋灝澤提拔為了普通的士兵。明麵上是如此,但其實這件事之後,在很多時候陳將軍都會將宋灝澤帶在身邊,多少還是礙於他是皇上被罰到軍隊裏麵來的,才沒有一下就給了個小職位。


    “沒事兒。”站在宋灝澤身後的人三兩步走到和他並肩的位置,不甚在意的說道,接著又和他說,“現在確實有點兒遲了,咱們也快點兒走吧。”宋灝澤笑著有些慌亂的點頭,然後兩人才一起往教場走去。


    晨練剛剛結束,本該是用早膳的時間,卻已經有陳將軍的人找到宋灝澤說陳將軍請他過去。宋灝澤呆滯著一張臉沖那人點頭,又說自己要將長槍放回營帳去才行。


    傳話的人說讓他交給同一個營帳的士兵帶回去便好,宋灝澤卻還是呆滯著一張臉堅持要自己給送回去才行。傳話的人怎麽勸都沒有用,最後不得不由著宋灝澤回去,可在心裏暗罵了不知道多少句呆板、迂腐、蠢貨這樣的詞。


    折騰了一番,好不容易,傳話的人才將宋灝澤帶到了陳將軍的營帳外。守在營帳外的一名士兵進去了裏邊通傳了一聲,出來之後才掀了厚重的簾子請了宋灝澤進去營帳內。


    宋灝澤剛剛進去就看到裏邊除了陳將軍原本有不少人在,圍著一張長長的矮木案子坐著,還空著的唯一的位置大約便是留給他的,案上還擺著饅頭、鹹菜還有白米粥之類的早飯。宋灝澤木訥的和眾人抱拳行禮,其他人中有的人是初次見他,不免心裏納悶,陳將軍卻隻笑著招呼著他趕緊坐下。


    等到用過了早膳,宋灝澤總算知道陳將軍這個時候找他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原來是陳將軍和另一名施將軍打賭比武之事,約定輸了的人便要脫光了衣服在軍營裏麵跑上十圈。這種事情不僅關乎到懲罰,更重要的是關乎到兩人的顏麵問題,自然誰也不想要輸。陳將軍看中他武藝好,所以讓人將他給傳來了。


    如今雖不是行軍打仗期間,可離年節越來越近,離西征的時間也很近了,陳將軍和施將軍打賭的行徑放在平時,算不得什麽大事。隻是偏偏是在這麽個時候,到底讓人覺得不怎麽舒服。宋灝澤暗暗嘆道這些人果然沒有將西征的事情放在心裏,臉上還是維持著呆滯和木訥的表情,點頭應下了陳將軍的話。


    這個陳將軍聽從的是賢親王的話,所以他才會從這個人身上找突破口,隻要能夠拿下這個陳將軍,後來要逐漸接觸到賢親王更多的人,以及探聽到賢親王的吩咐和命令都能夠變得更加簡單一些。


    不隻是這樣,如果運氣好一點,還能夠了解到一些國舅那邊的消息,甚至可以知道他們對於皇上的事情又掌握了多少。雖然,如果他是跟了國舅的人,也差不多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但是對於皇上來說,對賢親王的人掌握的要更少,以及,賢親王才是皇上最為頭疼的人物。所以這一次的賭約,他不能夠讓陳將軍輸,唯有贏、不要命的去贏,才能讓陳將軍對他變得更加信任。


    宋灝澤很清楚自己的到底選了一條什麽樣的路,更明白這一路會遇上多少阻礙和困難,要麵臨多少的危險。他知道自己必然會要一次又一次的在鬼門關外徘徊,但同時他也很清楚,不去做這些事情,他將會一生遺憾。他要努力的活下去,也要努力的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那麽或者,他的未來裏麵,會有那個他以為永不可及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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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節變得越來越近,不管朝堂局勢如何,後宮裏的氣氛究竟如何,該準備的事情還是準備了起來。宮人們開始為年節做起準備,大紅的燈籠吊著明黃色的穗子高高的懸掛起來,紅色的綢布也用來做了裝飾,若不去管這後宮裏的氣氛,新布置過後,這後宮裏的景象卻算得上是讓人眼前一亮。


    沈蔚然除去口味有些變化之外並沒有什麽孕吐之類的反應,但是她卻變得格外嗜睡。一天十二個時辰,她睡上七、八個時辰,還是覺得困得很是厲害。她可以不去皇後那兒請安,太後那邊更是,加上又變得如此嗜睡,便連早起都不能夠。


    她其實每天都睡得特別早,往日便都起得算早,可如今卻要等到第二天太陽都升起了她才能醒過來。醒來之後用過早膳,不過歇息一個時辰,又覺得困得厲害,接著去睡。這一次並不會睡特別久,差不多午膳的時候就會醒。午膳之後,一般還得要再睡上一個多時辰才能夠覺得清醒一點,這麽著,一天就已經過去了。


    簫晟還是幾乎每天都會到碧霄宮來陪沈蔚然,但到底事情變得多起來了,便隻能夠忙到很晚才能夠過去,往常沈蔚然還至少能夠等他,現在卻變得完全不能了。所以簫晟每天到了碧霄宮隻能看到睡著的沈蔚然,等到他第二天要走的時候,沈蔚然又根本還沒有睡醒。


    也因為這樣,簫晟便是想和沈蔚然說上兩句話都根本不能夠。他若是想要知道點兒關乎沈蔚然近日的情況的消息,也隻能夠從荔枝和櫻桃那兒打聽到。這些都讓簫晟深深的覺得,自己被沈蔚然變相的冷落了,而他被冷落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沈蔚然肚子裏的他們的孩子。如果早知道,不隻是能看不能吃的痛苦,還要加上連話都說不上,連個笑臉都看不到的折磨,簫晟覺得自己一定一定不會讓沈蔚然這麽快有孩子的……


    剛開始知道沈蔚然變得這麽嗜睡,還以為是身體怎麽了,但禦醫隻說有了身孕是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又說她的身子沒有任何問題,簫晟才能夠覺得徹底安心下來。他以前從來都沒有覺得,有一個孩子會這麽的辛苦,現在看到了,隻覺得感慨又心疼。再怎麽想沈蔚然和他說上兩句話,再怎麽想看她對自己笑,他也絕對不敢為了這些而特地將她給弄醒。


    原本是覺得沈蔚然對他根本沒有什麽念想,便以為如果他們有個孩子多少會能夠改善那樣的境況,雖然在那個時候,他也確實希望沈蔚然能有個他們的孩子。可是現在看來,他果然是又犯蠢了麽?簫晟看著床榻上還睡得甜美的人,再怎麽不甘心也隻能在她的臉頰印下一個吻,然後再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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