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就去紫玉閣,要麽就別和她說了?這話讓陳雲顏頓時便臉色一僵,對於陳雲暖態度的大轉變更加多了幾分心思,到底還是得軟著聲音繼續說道,“姐姐既然覺得庭蘭軒太遠,那妹妹自然是依著姐姐的意思,去紫玉閣也是一樣。”


    陳雲顏的話依舊是對陳雲暖沒有什麽影響,陳雲暖的表情依然是平靜如水,她隻低聲吩咐宮人起轎。看著陳雲暖的軟轎已經走了,陳雲顏才跟著重新坐到了軟轎內,也一併往紫玉閣的方向去。


    鳳鸞宮內,簫晟看著自己的母妃,越看便越隻覺得心疼不已。盡管休息了一整夜,可如太後(暫時這麽稱呼皇上的母妃)臉上的疲倦之色仍然明顯,枯瘦的手腕,下陷的眼窩和凸出的顴骨,以及一張臉再沒有他記憶中的膚白貌美,無一不是昭示著這麽多年來她所經受著的苦難。還有後來三嫂和他說過的身上遍布著的疤痕,每一樣都讓他對那個坐在太後位置上的女人沒辦法不憤怒到隻想讓她立刻將這些都經歷個百遍千遍才足夠緩解他丁點的憤怒。


    “母後。”簫晟哽著聲音,喊了一聲。半坐在床榻上的人沒有睜開眼,可馬上就笑了起來,聲音沙啞已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但簫晟仍能聽出其中的溫柔,如太後笑著轉向簫晟的方向好似真的能看見他一般,說,“皇上怎麽過來了?”又反應過來他喊的是一聲“母後”,繼而說道,“皇上能喊我一聲母妃我就心滿意足了。”言外之意,便是不讓簫晟以“母後”二字稱呼她。


    簫晟好不容易將如太後救出來,早便存了不喊現今的那位太後為母後的心思,如何會答應如太後的話?他伸手輕輕握住如太後枯瘦到隻能感覺到皮抱著骨頭的手,亦放柔聲音說,“沒關係,往後朕都這麽喊。”語氣不容辯駁。


    如太後用了些反握住他的手卻並不能真的握住多少,隨即便笑嘆一聲。即便不是養在自己身邊長大,如太後也很清楚簫晟的性格,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到底她也明白自己還活著的事情現在還並沒有為人所知。


    “母後可曾用過早膳?”聽見簫晟的問話,還沒等如太後說話,葉佩蘭已經先回答了他說,“太後娘娘非說要等皇上一起用膳,是以還不曾用過任何東西。”簫晟聽言便緊蹙了眉頭,扭頭和葉佩蘭道,“煩請三嫂去讓宮人準備早膳過來,要容易克化的食物。”葉佩蘭點點頭,跟著出去了吩咐宮人了。


    這房間內其實沒有什麽聲響,如太後現今的耳力比常人都好得多,葉佩蘭出去的響動自然能夠聽得明白。她依然是臉龐衝著簫晟的方向,卻問他說,“樘兒那個孩子,真的就那麽沒了麽?佩蘭往後又該怎麽辦才好?”


    簫晟想起最為照顧自己、對自己好卻已經走了很多年的三哥,一時間亦是沉默,好久才和如太後說,“三哥走了之後,三嫂幾乎便跟著去了,隻是因為三哥放心不下我,要三嫂助我一臂之力才……現在想想大約三哥是不希望三嫂因為他失去活下去的信心,才會故意這樣的……母後,我欠的人真的太多了。”


    如太後心中一顫,伸手摸到簫晟的臉,再摸上他的腦袋,輕柔的撫了撫,哄著他,“好晟兒,別覺得虧欠了做母妃的好麽?那一日,讓那個小丫頭給皇上帶的話沒有帶到麽?母妃無論如何都決不會怪你的,這些根本不是你的錯。”


    簫晟沒有接著如太後的話再繼續說什麽,隻轉而說道,“朕扶母後去用早膳。”


    紫玉閣內的火盆都燒得很旺,暖和得絲毫都感覺不到外邊冷風不停刮著的寒意。庭蘭軒雖然也供了炭火,可到底沒有能夠用得這麽大手大腳,最冷的時候其實還沒有到,後麵還有得熬。


    陳雲顏心裏不自覺便拿紫玉閣的情況和自己的庭蘭軒比較了一番,最後隻能得出自己過得不如陳雲暖的結論。自己不隻是品階比陳雲暖更低,份例比她更少,過得更是差上許多。不受寵的時候,這品階的重要性便完全顯現出來了。還有皇後娘娘對自己的這個姐姐也是多有照顧……


    宮女替陳雲暖接下大氅,陳雲暖覺得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紫玉閣裏麵暖和得很,連手爐都可以不必。她在主位上坐好,看陳雲顏努力不動聲色的注意、觀察著紫玉閣的一切,心裏嘆了口氣,再吩咐宮人去備熱茶上來。


    輕啜一口滾燙的茶水,放下手中的茶盞,陳雲暖看向坐在客座上正捧著茶盞喝著熱茶的陳雲顏,頓了頓才不動聲色的問道,“陳婕妤方才想與我說的體己話到底是什麽?”


    陳雲顏聽陳雲暖先開口了,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之後才轉頭抬眼去看主位上的人。大約是因為在陳雲暖的地方了,陳雲顏沒有了先前的溫順的模樣,便連說話也不似先前的好聲好氣。


    “我卻總在想作為嫡親姐姐的人怎麽突然就不管自己的妹妹了,原來是自己過著好日子,沒的要在乎那些興許會拖累自己的人物。”陳雲顏極盡自己嘲諷的能力,刺刺的對陳雲暖說道。


    且不說陳雲暖自己聽了這話是什麽感覺,隻陳雲暖身邊的兩名大宮女都覺得陳婕妤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都不單單是把別人的好心當作驢肝肺那麽簡單,幫她的時候不領情總覺得做親姐姐的是要利用她或是怎麽,不幫她了,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出質問的話來,這能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陳婕妤真是厲害。


    放在過去的時候,陳雲顏說出這些話自己指不定要傷心吧?陳雲暖暗想著,可現在她已經不再把陳雲顏的事情當作什麽緊要的事情,自然不會在乎那許多。不說傷心就是急、怒、躁這樣的情緒,都不會再因為和陳雲顏有關的事情而產生。總歸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真沒有必要非要去管別人。


    “後宮裏的姐妹有這麽多,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哪有什麽拖累不拖累。我倒是不明白陳婕妤究竟是在說些什麽,而且,陳婕妤這樣的話怎麽聽我都沒辦法當成是什麽體己話。如果陳婕妤想說的都是這樣的話,未免讓我覺得掃興,卻不必再繼續了。”


    陳雲暖的語氣不鹹不淡,偏偏是這樣的語氣將陳雲顏給刺痛,當下便將手邊的茶盞給失手打翻了。茶水傾倒在陳雲顏的裙擺上,溫熱的茶水很快便滲透了衣裳,陳雲顏渾然不覺,已因為陳雲暖的話而氣得站起了身與她怒目而視。


    “陳修容,我是你的嫡親妹妹!”陳雲顏氣得幾乎跺腳,從前那麽寵愛自己的姐姐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根本不願意管自己的樣子了呢?以前,哪怕自己再怎麽過分,她也從來沒有不在乎過自己啊……陳雲顏覺得根本想不明白,她卻完全的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一些什麽事情。


    宮女利索的將被打翻的茶盞拿了下去,再將灑出來的水都擦幹了,至於陳雲顏自己身上被濺到的茶水,到底無能無力,隻是很快就送了新的茶水上來。至於陳雲顏說的話,她們隻作充耳不聞。


    “陳婕妤的衣擺上濺著茶水了,”陳雲暖指了指陳雲顏的衣裳“好心”的提醒她,然後才繼續以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說道,“我是陳婕妤嫡親姐姐的事情不須陳婕妤提醒也會好好的記著,隻是不知道陳婕妤此刻特地提起來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麽?”任陳雲顏是如此的想法,陳雲暖始終將話頭拋回給她,不回應她半句的話。


    “你既然還記得我是你的親妹妹,那為什麽要用這樣的表情對著我,為什麽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陳雲顏說完自己愣了愣,終於想起自己以前都一直是在用什麽表情、什麽語氣對陳雲暖說話。她呆呆的張了張嘴,吶吶的問陳雲暖,“你是氣我那麽對你?可是我一直都以為……你怕我入宮以後搶了你的寵愛才會竭力阻止我入宮的,可是爹娘到底還是依了我。”


    前程往事一提起來總能牽扯到許多事,陳雲顏頓時覺得頭疼,或者她應該讓自己的妹妹看得更明白一些,省得往後整日為這些的事情而發愁,忘記了什麽事情其實都要靠自己去爭取、努力和付出犧牲才行。


    陳雲暖將所有的宮人包括自己的大宮女全部揮退,再看看尚在愣忡中還未回過神的陳雲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我當初極力勸阻你不要入宮你不肯聽,最後你入宮了,我便沒有辦法,隻能想著怎麽才能照顧好你,可你卻什麽都不懂。”


    “這是人吃人的後宮,在沒有入宮的時候你也許還不懂,入宮之後,你一再無法醒悟,對自己的嫡親姐姐那般而對別人又是如何,當時卻不覺得會讓自己的姐姐寒心了麽?我並沒有責任要為你自己種下的惡果負責,既是你的執意造就了如今的結果,那便該由你自己去承擔。我今日便你直接的說明白了,往後你過的好還是壞,我都不會過問也不會在意,也不會出手幫你什麽。能夠保住我自己已經足夠吃力,再沒有辦法多加上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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