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一樣是丞相之女,被家人捧在手心裏千寵萬愛著長大,未進宮前雖難免有些嬌氣,但所有不該有的性子早就在後宮裏被打磨掉了,留下來的,便是這些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技藝的東西。哪怕不算是技藝,用來博寵多少能派得上用場,也算不枉她會這些了。


    “皇上請品茶。”沈蔚然將斟出來的第一杯茶雙手遞到了簫晟麵前。


    簫晟瞧著她麵上雖有笑,但眸子裏盡是期待又緊張的情緒,伸手接過杯盞。尚未送到嘴邊,身後高德全已先掃興開口說,“且等奴才驗過這茶水……”


    果然瞧見沈蔚然霎時臉色一變,可很快就調整了過來,還是那副笑著的樣子,告罪說,“是臣妾疏忽了,皇上的飲食吃喝該更小心謹慎才對,皇上便讓高公公驗一驗這茶水吧。”


    本欲製止高德全,沈蔚然這麽一說,簫晟不覺挑眉,無言將茶水遞給了高德全卻始終盯著沈蔚然看。她的笑容一變不變,他卻莫名覺得刺眼和不喜,但身為帝王的自製讓他沒有將這情緒表露出半點。


    接過高德全遞迴的茶水,沒了品茶的心思,簫晟將那茶杯擱在桌上,麵色多少較先前更冷淡。高德全見狀,知自己做了多餘的事情,擾了皇上的好興致,卻沒法子。


    氣氛瞬間微妙起來,沈蔚然看看簫晟,維持著笑意掂著袖子伸手去夠了茶杯,又似撒嬌一般說道,“皇上到底是嫌棄臣妾的茶藝,卻連嚐嚐都不肯,偏是公主總說好喝,讓臣妾白白歡欣了許久,往後再不敢這麽蠢兮兮的丟人了。”說著將茶杯遞至唇邊,便要喝那茶水。


    簫晟神色稍緩,可沒說什麽,隻是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之時,近乎是用奪的方式將沈蔚然手中的杯盞搶過來,跟著一飲而盡。沈蔚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這些舉動,似想要驚呼什麽,到底忍住沒有說出口,很快臉上便有了更為燦爛的笑容。


    甚至為了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在觸及到簫晟視線的時候,她忙低頭為自己斟了杯茶,急急喝一口卻笨到把自己給嗆著了。這麽一連串的舉動讓簫晟忍不住嗤笑一聲,臉上竟是有了笑意。荔枝和櫻桃連忙上前為沈蔚然撫背順氣。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沈蔚然覺得尷尬不已,恨不得早個洞兒鑽進去藏起來教誰也找不到才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簫晟討好笑笑,自我安慰一般說道:“臣妾失了儀態,擾了皇上的興致,這責罰恁是怎麽樣都逃不了了。”


    “朕當真是沒瞧見過這麽大的人,便是喝口茶水都能給自己嗆著了的,今日當真是長了見識。”簫晟雖是這麽說,但他臉上的那點兒笑意並未遮掩或收起,“阿姝不曾欺朕,淑妃的確有一手好茶藝,朕若是真的罰你,倒是朕的不講理。依著朕先前的話,本該有賞,隻是既是失了儀態那便隻好功過相抵,不責罰亦無獎賞。淑妃可有什麽異議?”


    “皇上大度不責罰於臣妾已是臣妾的幸事,高興還來不及豈敢有半分異議?臣妾謝過皇上恩典。”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要這獎賞,隻要皇帝知道了她泡得一手好茶,遲早會再次尋到琳琅殿來,現在就得了獎賞,反倒失了許多興味。


    到底是興致缺缺,最後茶也沒喝上兩杯,兩人便又散步一般往琳琅殿去。


    自有宮人提著宮燈在前麵照亮。沈蔚然小步跟著,和簫晟隔了點兒距離但始終是走在他身後。等到簫晟不期然微微側頭瞥了一眼她,沈蔚然才快走兩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短了些。


    兩人在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才回到琳琅殿,殿內早已燃起了燭火,火光搖曳,照得一室通明。


    沈蔚然吩咐宮女送來溫水和幹布,第一次親自替簫晟淨手。她動作輕柔,洗得很仔細,末了再用幹布好好的擦,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幹淨水珠。簫晟感覺著她類似於嗬護的動作,心裏好似被什麽抓著撓著一般癢癢的,這股異樣的感覺讓他不多安心。


    宮女將晚膳擺好在桌上,簫晟撩了衣擺在桌邊坐下,掃一眼眼前的吃食隻覺得心裏那股癢癢的感覺更厲害了一些。


    他在琳琅殿用膳不過這麽三兩次,可次次準備的膳食都能和他的心意,根本就讓人無法忽視這份用心和體貼。簫晟坐在那兒麵無表情看著桌上吃食的樣子讓沈蔚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從他在涼亭內時便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對勁,可她沒多想什麽,現在這又是怎麽了?


    沈蔚然在簫晟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側頭看著簫晟頓了頓才柔聲問,“這些吃食都不和皇上的心意麽?是否需要再去另外準備……”


    簫晟動了動,仍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打斷了沈蔚然的話說了句:“不必。”


    這樣的舉動越是讓沈蔚然越覺得簫晟實在是怪怪的,簫晟也越是覺得自己怪怪的。最後兩人一起在詭異的沉默裏用膳,沈蔚然倒還好,簫晟再怎麽不對勁也擋不住她好好填飽肚子;簫晟卻始終是食不知味,心思根本不在這一處。


    今日處理完承幹殿的事情,因知蕭姝又來尋淑妃,他才到琳琅殿來。起先是尋思從沈蔚然這裏打聽打聽蕭姝都與她說了些什麽,及至現在,他已然忘記了自己的初衷。蕭姝素來不和這後宮裏的妃嬪親近,偏偏是對沈蔚然很有好感,他便也待她和氣幾分。


    可現在……


    簫晟覷一眼沈蔚然,方才心裏癢癢的感覺又重新冒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修改了前麵的章節造成偽更所以今天提前更新麽麽噠


    ☆、故意


    簫晟最後沒有宿在琳琅殿,卻是回了承幹殿。


    即便能感覺出來簫晟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沈蔚然現在並不想去猜簫晟的心思,是以沒有多想什麽。至於自己始終不曾侍寢一事,沈蔚然更沒什麽心思,左右這事情由不得她,那隻能該怎麽著便怎麽著了。


    離這一天過去兩、三日之後,沈蔚然從櫻桃那兒聽說有妃嬪親沏了茶派了宮人送去承幹殿,最後半點好處沒撈著不說,還被皇上一句話便撤了牙牌,於是再無人敢做那等子事情。原本以為簫晟會不堪其擾,卻不曾想他直接掐斷了其他人的全部念想。這麽一來又反而像是在向妃嬪們說明,關於沏茶一事,他隻買淑妃的帳,其他人打這個主意,絕對得不到任何好處。


    當風頭不減的沈蔚然沉浸在自己悠哉小日子裏的時候,簫晟因為手上突然多了許多需要盡快處理的事務,便沒有再去深究那一日心裏異樣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到底沈蔚然就在這後宮,逃不到哪兒去。他總有一天會弄明白。


    這一天,好不容易將緊要的事情都處理好,簫晟鬆下一口氣來,愈覺得現下形勢不容樂觀,不能有半分掉以輕心。簫晟伸手摸了茶盞過來,悶頭喝下一口茶水,卻是嚐不出什麽滋味,索性閉了眼仰靠在椅背上,卻將徐熹和高福全都喊進來禦書房。


    徐熹和高福全進得禦書房內,兩人瞧見簫晟這麽一副疲憊的樣子,知這幾日的事情攪得他壓根沒法好好歇息,確實是累著了。是以兩人在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之後,徐熹已是腳下向前挪一步,低聲開口詢問,“皇上可是要午歇?”


    簫晟不曾未睜眼,卻問,“已經申時了?”


    “皇上英明,再過一刻便要申時了。”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簫晟話說了半句,又半天沒了下文,高福全和徐熹便等在那兒,不再說話。因為簫晟不喜,這禦書房內甚少燃香,更無那什麽煙霧裊裊的意境。二人垂首躬身等候吩咐,好半天才又等來了一句,“聽說皇叔新近送了一批舞姬入宮?”


    “回皇上的話,賢親王爺確實在前兩日送了一批舞姬入宮,現下都在那教坊好好養著,皇上可是要宣?”


    簫晟終於是睜了眼,端坐好又哂笑道:“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怎麽能當作不知道,皇叔的一片好心,朕又豈可辜負了去?宣吧,左右現在有這麽會子空閑,不過是尋個開心麽。”


    沈蔚然將荔枝和櫻桃留在殿外,自己則隨著親候在那處的大內副總管徐熹一起往承幹殿偏殿去。她頗有些意外於皇帝派人去琳琅殿請她到這兒來賞舞,這樣萬分榮幸、昭示寵愛的傳召,不等她回到琳琅殿,妃嬪們便該都知曉了,更不說還有皇上的貼身內侍親自相迎。到底這樣的殊榮,沒幾個妃嬪能有。


    簫晟隨意的靠在軟榻上,神情愜意,見徐熹領著沈蔚然進來隻稍微抬了抬眼,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偏殿內的舞姬們身上,表情卻似更加享受這曼妙非常的舞姿。沈蔚然跟著徐熹從一旁不緊不慢地走近簫晟,不曾瞥一眼那些舞姬們。


    徐熹行禮之後便退到了旁邊與高福全站至一起,獨留沈蔚然在那處。沈蔚然在樂聲中從容行禮,依然目不斜視,半點兒注意力都沒放在那些舞姬身上。簫晟終於半坐了起來,免了沈蔚然的禮,可沒賜座,隻示意她一道坐在軟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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