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有那麽幾分意味是心疼太後,實則卻是讓太後不要管這事情以至於連後宮的事務,都不該多管。


    太後臉色頓時不好了幾分,沒地兒發作隻能擠了笑看著景祐帝:“皇帝這麽說倒顯得哀家是已經老得不中用了一般,哀家知道皇帝和皇後都是心疼夷光的,但哀家的心疼不比你們少。我瞧見她一臉痛苦的躺著,著實難受得厲害,能和皇後一起審這事情,心裏到底是能好受一些,沒的連這麽點想做的事情我都做不了了。”


    簫晟也笑了起來,那笑容掛在臉上卻讓人半點不覺得他心情愉悅,“夷光必定也能明白母後的心意,若是母後因此累著了自己反倒叫她覺得愧疚,何況母後有心已是足夠,這些事情何須累母後的大駕。”


    太後笑容更深,“皇帝說的在理,隻是這會兒也該用午膳了,皇後累了一上午想必也已經乏了。”


    “母後憐惜,是我的幸事。這些都是我分內該做的事情,累一些也無妨。卻萬萬不能累著母後,叫皇上心疼,也叫我心慌。”葉佩蘭誠惶誠恐的回了這麽兩句,若細細想便知她的話全然是順著皇帝的意思在說。


    皇後這麽明著逆了太後的話,太後心中氣極,卻再不好說什麽,但要走的心思,明顯是歇了。皇帝好似打定主意要太後難受,非提醒般的說了一句:“母後乏了,便先回永福宮歇息。若是事情有了進展,讓皇後差個宮人去永福宮報一聲給母後便好。”


    “哀家的確乏了,該回去歇息了,皇帝和皇後也莫太累。”


    太後端著笑,說罷起了身。皇帝和皇後也跟著起了身,兩人親自將太後送出了殿外。皇帝這會兒發現,太後隻帶了姚嬤嬤出來,往日那兩名女官竟是沒有帶著,眉頭不禁微挑。


    ☆、第四章


    鳳鸞宮暗流湧動,琳琅殿卻顯得有幾分沒有生氣。淑妃出了這樣的事情,管事的宮女太監都被帶去問話了,誰也不敢亂說話,被放回來的越發沉默做事,亦有人還沒能夠回來。


    沈蔚然身邊的兩個大宮女都被帶走去了問話,皇後便將自己身邊的大宮女慧真留下來了。待沈蔚然醒了,好歹能有個人照顧。本來是該等兩名受害人——施夷光和沈蔚然身子好一些再行審問之事的,順便讓她們自己也說說是怎麽著。奈何太後急急切切非說要即刻審問,才至於鬧了這麽一出。


    沈蔚然因為疲累,趁著這會子好好的休息了一把,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午膳時間。荔枝和櫻桃都不在,喚了人進來的是早間替皇後來探望她的慧真姑姑。不過一瞬間的忡愣,沈蔚然將事情猜了個七八分,到底是覺得太後的動作太過快了。


    見沈蔚然醒來,雖瞧著還有些虛弱,氣色不算太好,但多少是有些精神的樣子.慧真行禮,與她解釋了當下的情況,又說,“淑妃娘娘不必憂心,這事情,皇後娘娘說了,定然會還淑妃娘娘一個公道。”


    前世在後宮裏摸爬打滾十年的沈蔚然很清楚這樣的話聽聽便好,不須多上心,勉力一笑,隻說,“勞皇後娘娘費心。”


    “湯藥和午膳都已經備下了,娘娘可是用膳?”慧真臉上的笑容恁是一變不變,再問沈蔚然。


    “勞煩姑姑。”不是自己宮裏的人,甚至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沈蔚然客客氣氣的,並不隨意使喚。蹬鼻子上臉,她現在可沒有這個資本。


    慧真又行了一禮,說一句:“淑妃娘娘客氣,這是奴婢份內的事情。”而後退出了房間。


    沈蔚然心知自己錯過了皇後來探望的時候,皇後那邊既然是已經審上了,那她安安分分的待在琳琅殿養身子等結果便好,多餘的事情不該做。稍作洗漱,用些了素粥再服了湯藥,身體仍舊疲累。


    因為先前折騰一番總覺得身上不太舒服,這會兒雖然還是覺得疲累,但到底好了許多,沈蔚然便讓宮人備了熱水準備沐浴之後再休息。


    簫晟到琳琅殿,見著的是躺在美人榻上正睡著的沈蔚然。本是讓宮人不要聲張,逕自入了裏殿,卻隻瞧見皇後的大宮女正在替她蓋薄毯。宮女無聲行禮,簫晟得知美人榻上的人已經睡了一會兒,便揮退了她和跟在自己身後的太監。


    美人榻上的人臉色瞧著有些過分的白,缺了些血色,青絲披散著,又是別樣的黑,兩相一襯,白的越白,黑的越黑。好在嘴唇是淡粉色,才讓這黑白分明之間多了幾分人氣,也顯得多了幾分靈氣。


    比起施夷光那樣的渾然天成的美人,麵前的人著實不打眼,簫晟初次見沈蔚然時便是這般想法。現在再一看,這副不施粉黛的柔弱樣子,倒莫名引他憐惜。簫晟哂笑,卻是將榻上之人連著裹好的薄毯一起橫抱了起來。憐香惜玉是美好品德,必要的時候他也想要發揚一下。


    簫晟把沈蔚然抱到床榻上,一直到將她放在床榻上,讓她躺好,替她蓋好被子,她也沒有醒。對於沈蔚然睡得這麽熟,簫晟表示萬分好奇。前麵還有人要害她,轉眼她就睡得這麽安穩了?再仔細瞧去,她眉頭緊蹙,似乎不是他以為的那般。


    沈蔚然睡得迷迷糊糊醒過來,發覺自己身下不是美人榻的時候意識瞬間就清明了過來。睜開眼卻突兀對上了一雙帶著探究和疑惑的黑色眸子,待看清麵前的人再注意到其身上的服飾,原本的那點慌張早就沒有了。


    帶著微訝且欣喜又似有幾分苦意的笑容,沈蔚然不慌不忙的起身,道:“臣妾一時睡得熟,竟然沒有發覺皇上來了,是臣妾的罪過。”待要下床行禮的時候,果然被簫晟製止住。既然一開始皇帝就並不在意她睡著了的事情,那當是也不會太過在意行禮的問題,她不必過於慌張把自己弄得不好看。現在看來,這般的情況確實算是好的。


    “愛妃身子尚且虛弱,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什麽也比不得身子重要。”簫晟神情頗有幾分嚴肅,好似是真心在說這些話一般。一雙眸子絲毫不見盯著別人看卻被人抓包的恐慌和半分的不好意思,完全是坦然的模樣。


    “皇上已經知道了?”幾分欣喜的笑容滯住,隨即立刻斂去,換上幾分歉疚,沈蔚然輕聲問景祐帝。


    說話間,簫晟已經側坐在了床榻上,聽言微微偏頭淡淡的應了一聲,餘光卻是將她的神情都瞧了個通透。理了理袖子,復又道,“待有了結果,皇後自會著人告訴你。”


    “嗯。”皇帝這話是讓她不要插手這次的事情,那她便該好好的乖乖的聽話。該布置的都已經布置下去了,剩下的事情的確由不得她如何。沈蔚然心思稍轉,定了定神才將注意力完全的放在了麵前的人身上。


    大齊景祐帝簫晟,時年二十二歲,完全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如今是景祐十年,兩年前簫晟至弱冠之年,才逐漸從施太後以及其輔國的皇叔蕭璨手中接收到一些實權,然而多年的局麵已經形成,朝堂上表麵平靜,暗地裏仍舊是三派分立的局麵。先帝還真是給這皇帝留下來一筆爛攤子。


    沈蔚然悄然打量了幾眼簫晟,方才瞧見他雖不算是仔細的看,但也能清楚的知道,他長相確實英俊。現下他這麽坐著,她隻能打量到那麽一個側臉,也一樣覺得這般剛毅的曲線煞是好看。回想剛醒來時見他立在床榻旁,一瞬間便可聯想起“長身玉立”這樣的詞。身為帝王,既不是軟弱可欺之人,便自有其獨有的氣度在。


    皮囊雖隻是皮囊,但好看的總比不好看的來得賞心悅目。


    “皇上可曾用過午膳?是臣妾怠慢了,竟將這茬也忘記了。”打量簫晟的時候,半坐在床榻上的沈蔚然沒有忘記關心他兩句,省得真的落個怠慢之罪。


    簫晟再次偏頭,看沈蔚然一眼,問:“還不曾用午膳麽?”


    沈蔚然臉上一紅,小聲的嘟囔:“午膳是用過隻是吃得不多,現下不知為何確實有些餓……”


    “想吃什麽?”說完又覺得不妥,復道,“還是吃點兒清淡的東西,禦膳房做的雞汁粥不錯,再加一小碟素炒青筍?”耐心的等沈蔚然點點頭,簫晟才吩咐外麵的宮人,“聽到了還不趕快去準備?”外麵立刻有聲音應下。


    初次見簫晟,既沒有什麽激情碰撞也沒有什麽天雷勾地火的場景,甚至有些無趣,沈蔚然隻心道皇帝性子著實深沉,不是什麽好捉摸的人物,同時也更多了幾分小心。


    無論是太後還是簫晟的皇叔,都是簫晟心頭的一根刺,她在這後宮裏麵,太後是鐵定容不下她,簫晟的皇叔在這後宮裏想必也有人,也不是她可以親近的。說起來,皇後倒有些像是皇帝的人……與皇後交好應該不會錯,可說白了所有的恩寵都來自麵前的人。


    因為很明白後宮裏的陰私事情,也很明白不爭不搶是什麽下場,沈蔚然未料想自己是這麽快的接受了這些事情,可一樣覺得還好是這麽快適應了過來,否則,她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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