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麵色凝重,仔細回想昨夜之事,他和師兄弟們奏樂玩樂,然後她就喝醉了,好像她確實有抱著某個人啃來著,千離耷拉著腦袋,想去撞牆,忽又想起采兒說她抱的是封國使節,臉就沒了血色,扯住采兒衣袖急問道:“那封國使節呢?他現在人怎麽樣了?”


    “聽說被大王打傷了,現在押在大勝宮的囚房裏,任何人都不許接近……喂,你去哪兒?”


    千離掀起被子下了床一個箭步就衝出了寢殿,話說她雖然沒有內力護體,也沒有強橫的力氣,可是輕功絕對一流,比速度這一幫宮女太監哪裏是她的對手,就連禁宮內的侍衛都追不上她。


    綦連採兒拾起榻邊一雙金縷繡鞋,嘆口氣,喚侍兒拿上王後的鳳冠霞帔,追上去,她現在穿著一身褻衣出去招搖簡直不成體統。


    隻要奔著大勝宮守衛多的地方去,很容易找到囚房,房外有禁衛嚴守,她被阻在門外,可麵對一把把斧鉞和長槍,她竟用身體抵了上去,禁衛們哪敢真正傷她,遂紛紛後退。


    “都給我滾開!”那震怒的氣勢真是一點兒不輸大王。她甩手撥開冰冷的鐵器,禁衛們來不及收回武器,那鋒利的刃口劃傷了她的手臂,禁衛們紛紛伏地請罪,哪裏還敢阻攔這位不要命的主,就算她不惜命,可他們還不想被大王砍頭,誰都知道大王被王後迷得鬼迷心竅,她就算犯了天大的錯,大王都當看不見,即使是當著群臣的麵給王上難堪,但陛下還是沒有要罰她的意思。


    正在兩邊僵持之際,囚房內的陳錦聞聲出來一探究竟,就見千離披頭散髮,隻著貼身底衣,赤腳立在迴廊中,她趕緊領人迎上前阻攔道:“我說小祖宗,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陛下本就夠吃味了,你還穿成這樣來,存心想讓我們這些奴婢難做嗎?”這件事她對軒轅欲報還是不報?頭痛,她終於有些了解陛下為什麽拿這女娃子沒轍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吶,誰叫陛下捨不得,這不就是活受罪麽。


    “省心?我讓你們省心了,那麽那些想取我性命的人又會不會顧忌我的感受,讓我省心?”可惡,實在是可惡至極,想害她就算了,居然連千禧都要加害,她咽不下這口氣。


    千離要往囚房內進,陳錦將其攔住,什麽也不勸隻說:“娘娘請回罷。”


    千離不和她多費口舌,徑直解了腰間絲帶,褻衣輕輕滑落於地,一身妙玉般的肌膚盡情曝露在外,嚇得滿地禁衛紛紛哆嗦,眼都不敢斜視一分一毫,要是陛下知道了,誰也甭想活。


    “我委身給軒轅欲不是我怕他,他看不慣就讓他來取我的首級,我的事他管不著。”哼,他吃味,她就讓他吃個夠。


    陳錦身邊的女官趕緊上前拾起地上的薄衫罩回王後身上,又逢綦連採兒領著侍兒捧了鳳袍而來,大傢夥才手忙腳亂給她將衣穿上。


    千離自己取過鞋蹬在腳上,隻聽她揚聲道:“回去告訴你家陛下,禧公若無大礙就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會讓他軒轅欲痛不欲生。”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所珍視的人,她確實是氣瘋了,才會說出這麽狂妄的話來。


    就這樣的渾人,誰還敢阻攔,而且誰都不敢把她剛剛的話拿出去嚼舌根,今日之事若傳出去,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得死,所以大家都有默契,事後連陳錦都對這事隻字未提。她也很難做,一個是主子打心眼兒裏喜歡的女人,一個是主子的親骨肉,她能怎麽做?隻得裝睜眼瞎唄。


    所以對千離抱著禧公子在懷裏餵藥之舉,陳錦權當沒看見,悄悄退出了囚房,也不讓別的人進去打攪,她諒禧公子傷成那樣,也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就由著他們去了。


    千禧人雖然恢復了意識,然而畢竟是內傷,暫時必能大為動彈,他瞅著千離眼淚直往他藥碗裏落,不由笑道:“藥就夠苦了,你還加點兒鹹味兒進去,真是折磨人吶。”一口氣緩不上來又悶出一口血。


    千離趕緊拿衣袖給他拭掉血腥,瞪眼叫他別說話。


    見她憂心如焚,一副他若死了,她就跟著殉葬的表情讓他窩心極了,他剛剛也聽見她在囚房外大吼大叫,那架勢好像……嗯……好像暴君。


    “千離啊!別哭了好不好,我還沒死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連累你。”


    她抱著他哭得更厲害,她賤命一條怎麽樣都無所謂,隻是她不容許自己拖累別人。


    連累嗎?千禧不以為然,他其實還挺感激下藥的人,他若不是被藥力驅使,可能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去吻她。因為她對他來說是那樣遙不可及。


    她就像一頂金光萬丈永不褪色的王冠,隻配稱王稱霸的人佩戴,而他這樣一個一心隻等天下安定後歸隱塵世的人來說,他什麽都許不了她。


    既然無緣,何需誓言。


    “要哭你就繼續哭罷。”反正他看她為他掉眼淚心裏挺高興的,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她流淚吧,那一滴滴碎玉竟是為他而落,還淹沒了他男子漢大丈夫的心房。


    “對了,仲羽說希望你能原諒他。”他想她最關心的還是那個男人吧。


    “原諒他?我不懂,他有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她不明白那話什麽意思。


    “他說不能把你留在他身邊是他的無能,但是請你耐心等待,他承諾三年,三年之內一定還你自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她輕點頭,意味著烽煙將至,九州將亂。


    “那個男人從不輕許承諾,你應該明白他的心思。”


    “阿禧,你不覺得要求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身下時還要惦記另一個男人這種事很過分嗎?”千塵說她的腦子裏本來就是一團糨糊了好不好。千離搖搖頭又道:“別的我也不奢求,我就希望自己能夠幫他開疆擴土這便足夠,你回去告訴仲羽哥哥,就說千離不要他任何承諾,千離就隻想看他君臨天下。”


    他是那樣器宇軒昂,九天之下,寰宇之內,怕是再沒有像他這樣德威兼備的王者,從明了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奉他為主,願為他傾盡一生。


    在她心裏,他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她還清楚地記得他們初見時他給她的感覺,雖然讓人畏懼卻也叫人怦然心動。


    “阿禧,你老實告訴我,仲羽哥哥放棄晴川平原是個什麽意思?”她不想談兒女私情,便將談話轉向當下局勢。


    “真不想告訴你,說了你一定會摻和進來。”他知道她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你不說我一樣也置身其中,不如讓我也幫幫忙如何?別小看我,曾經的手下敗將。”


    千禧沒好氣地白了千離一眼,他以前都是讓她的好不好。他對她勾勾食指,她聽話的像隻小狗,隨即將耳朵附在他唇邊,感受到她的氣息,他喉結不自覺地攢動,聲音突然變得暗啞:“純鋼易折,攻強以強。”


    這是《六韜》中武韜裏的製勝韜略,當年周武王滅殷朝建立和平國家時,看到殷商過於強盛,一時不知如何攻滅時請教太公薑尚,薑太公便是回他“攻強以強”四個字。


    這怎麽解釋,很簡單,就是以讚美人的方式陷害人,讓對手的優點轉變成缺點,商紂本來也是明君,隻是被下麵的讒臣和身邊的妲己讚美的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優點才會執迷不悟走入歧途。妲己的父親蘇護本不願獻出女兒,可是周文王卻親自勸說其獻女贖罪,安得什麽心,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事實證明妲己確實成就了他周家天下,定國後,武王對蘇家封賞特厚,如今梁國的王室,便是蘇氏一族。這也是為什麽梁國和封國關係一向還算平和的原因之一。


    上麵的隻是針對個人,若是對待一個國家,而其還是一個強國,那麽要想打倒這樣強大的敵人,就要先使敵人的力量更大,勢力更擴張。力量越大越容易被自己的力量所擊倒,這和純鋼易折的道理一樣。而勢力越擴張,國家內部也就容易因為權利分配不均而出現漏洞。因此,想要攻打強敵時,就必須助長其強大,這就是攻強以強。


    當權勢強到一定極限時,其麵臨的便是崩潰。


    所以終於故意放棄晴川平原,助長軒轅欲的強勢,但是“契機呢?武王之所以能夠伐紂是因為妲己禍國,那麽對付軒轅欲呢?我就是那個契機嗎?”她雖然有過這樣的想法,可真要讓她禍國殃民,她覺得她可能做不到。


    見她惶惶不安的模樣,千禧就想笑:“拜託,你和妲己比差遠了,就你那慈悲心腸,兔子都不忍傷一隻的性格,你敢把軒轅欲的大臣拿去炮烙成灰,還是敢把他的愛妃丟進蠆盆讓毒蛇咬死,就算那老匹夫肯,我估計你都下不了手,這種事你做不了,安安心心地暫時做你的王後這個挨打找罵的受虐活計吧,男人的事你少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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