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邯鄲。


    王正在單獨召見鄭季。


    高高在上的年輕趙王,最後問了他一個問題,“這個鄭紅,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


    鄭季頷首,“若是古籍上記載的沒錯,那一個鄭紅,能頂數千人的軍隊,而且,他最大的作用不是當‘軍隊’,而是他出現的意義。”


    趙王沉思:“你是說……”


    “他出現在我趙之國土,依照預言來說,就代表著——趙國,將成為未來一統天下之國,擊敗秦國,就是您從此被中原,被曆史銘記的第一步。”


    趙王大悅,“好,好!立刻讓他動身,明日就去接收韓國的城池,我要讓天下看看,趙國之前能大敗秦軍,將其攔在西邊荒涼之地,如今照樣能將秦人打得服服帖帖!”


    鄭季連連稱是。


    燭光明滅,再次抬頭時,他那張毫無特色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可以解讀出來情緒的表情。


    任誰看見這樣一個人,都會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掌握著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


    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快等到了。


    跑了一個江陵不重要,他的手裏,有鄭紅。


    孟老頭在地上畫出的地圖簡陋至極,和蘇搖鈴記憶中的多國布局大差不差,但她畢竟專長不是曆史,不會將數百年時間內每個國家的地勢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也越發讓她相信——


    孟老頭這個人不簡單。


    要知道,這裏可沒有任何網絡,也沒現代化工具,他住在一個小村子裏,居然能對當前的局勢了若指掌,這一點就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


    不是說他太聰明,而是從物理上,就絕不可能做到。


    這個世界對玩家的同化作用非常緩慢,和之前的鮮花城比起來,完全就沒有任何緊迫的威脅,別說呆一兩個月,就是呆一兩年,恐怕都無法完成同化,當然,也不是說就可以完全就能無視這件事,如果在這裏停留五年以上,就真的要永遠留下來了。


    “他們都以為,秦軍攻韓,是想要從韓國這裏打開東進的路,沒錯,這的確是一個好處,但秦人真正的目的,是趙國。”


    他落下樹枝,點中了一個點——晉陽。


    蘇搖鈴若有所思:“趙國東地的中心是晉陽,但想要摧毀這個中心,拿下趙國東邊的土地,隻有一個方向可以作為突破口,那就是位於晉陽南方的韓國北地。一旦占據這個區域,秦人不僅可以東進中原,同樣,還能北上攻趙,這個地方,是打開趙國防禦龜殼的最佳位置。”


    孟老頭點點頭,“沒錯。”


    蘇搖鈴又問,“可你也說了,到這兒,秦人可以繼續東進,根本沒有理由繼續和強大的趙國互相消耗,你為什麽就確定他們的主要目標就一定是趙國?”


    孟老頭看向地上的黑色痕跡,“秦人勢頭極猛,數年來,毫不掩飾自己的擴張野心,當年秦國武安君攻下韓國的野王城,最終的目的,卻並不是東進,而是北上。”


    他在地上畫了一個葫蘆形狀的地形,“韓國的國土,就像是這個葫蘆,下麵是南陽之地,地形平坦,上部為長治,同樣是盆地,中間分隔這兩片土地的,就是難以行軍的山脈,唯一可以穿過這條山脈的,是沁水、丹水兩條河流,”


    這兩條河流都是從上往下,穿過葫蘆的上部,通往葫蘆的下部,最終在野王交匯。


    因此,野王也成了連接葫蘆上下的一個關鍵點,隻要控製了這座城,就能控製進入韓國北地的重要通道。


    野王掌握分隔韓國南北的命脈,正如當年閼與是分隔趙國東西的關鍵關口一般。


    閼與秦人打不下來,還被馬服君擊敗,成了笑柄,但野王一戰是武安君白起領軍,當年早就輕鬆拿下。


    孟老說,“野王城陷落後,秦軍沒有東進和自己已經在東邊占有的城池連成一片,而是繼續北上,如此行徑,你說,他們想要的是什麽?”


    所有人都認為,秦人不會和趙國正麵對抗,而是會以極快的速度東進擴張,實現之前的越地東進的戰略。


    畢竟秦人數年來,都是如此布局行軍。


    但他們想不到的是——越地東進的策略,早就被趙國打破了,秦人也早就放棄了這一策略,但明麵上,秦人還是如此行動,以此麻痹其他國家,十分狡猾。


    “這一招很有效,至少魏國就相信了,在當時秦人攻野王時,魏人沒有出手,秦人背後是不是與魏國有交易或者允諾過什麽好處,暫且不說,單看結果——魏趙都沒出兵,眼看著秦人拿下野王。很簡單,趙國也被麻痹,畢竟野王在韓國國土的中間,而不是韓國國土的北側。”


    蘇搖鈴明白了,“秦人由野王北上,進攻韓國北地,如今韓國北地岌岌可危,又被切斷了和南邊的聯絡,即便是他們想要派兵救援,都無法派兵前往,因為唯一的路,唯一進入北地的入口野王城,在秦軍手裏。”


    這一招,真是掐準了韓國的命脈。


    她想了想,“這麽說來,韓國已經無力回天了,如此征兵,想必已經支撐不了多久,韓國北地一旦被秦吞並,秦人無論是北上攻趙,還是南下先吞並韓國,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換做是我,就先南下吞韓。”


    孟老點頭:“你這小丫頭的確聰明,趙國是如今唯一可以和秦國抗衡的國家,想要擊垮他們並不輕鬆,尤其是在南邊還有韓國,東邊還有魏國的情況下,秦軍從西邊千裏迢迢,越過崇山峻嶺,長途跋涉而來,還要三麵受敵,自是十分危險,所以,吞沒韓國,以韓國為中心,無論是北上攻趙,還是東進吞魏,都是最穩妥的方法。”


    蘇搖鈴又道:“但是,單靠征兵,找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老弱病殘是阻擋不了秦人的。”


    秦軍凶殘,武安君的名號,她也不是沒聽過,逢戰必勝,勢不可擋,而且,這名字一出現,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了解曆史的人都知道——這人的出現,不僅代表著勝利,還代表著死人,而且是大量的、超乎想象數量的死人。


    說是人形核彈,也毫不誇張。


    但對於其他國家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武安君就算是核彈,那也是人形的,既然是人就會老,也會死,還會生病,不然,換做他來帶兵,韓國北地的這幾座城池,早就落在了秦人手裏,怎麽會還能支撐到現在。


    孟老頭說:“這個道理你明白,韓人也明白,他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必然會給自己找其他的出路,求救趙魏兩國,是唯一的方法。”


    魏國要是會出手,之前野王陷落的時候,就不會袖手旁觀了。


    很顯然,韓國此刻唯一的生存機會在於趙國。


    蘇搖鈴問:“你不是韓人嗎?”


    孟村是韓國的國土,孟老和村長,都是這裏的百姓。


    孟老頭忽的一笑,反問道,“你是韓人嗎?”


    蘇搖鈴搖頭:“我當然不是。”


    “那你算是哪國人?”


    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


    她的確是出現在韓國,但出現在韓國的,不一定就是韓人。


    孟老頭的話就是這個意思,他哪國人都不是,蘇搖鈴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也是外來者。


    孟老說,“我知道,你們想要獲得軍隊的重用,既然如此,必然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名字,而不是來曆不明的怪人,你之前說,你叫什麽?”


    蘇搖鈴回答,“我姓蘇。”


    孟老:“家裏可有其他兄弟姐妹?”


    按理來說,她是獨女,但之前經曆的回憶都暗示著另一個可能——她或許還有一個姐姐。


    “排行第二。”


    “既然這樣,你就叫蘇仲吧,至於是哪國人,其實並不重要。”


    她明白孟老的意思。


    如今這個世道,腳下的土地可能上個月是韓國的,下個月就成了秦國的,甚至還可能變成趙國的。


    韓國人可能去秦國為官,魏國人可能在韓國領兵,誰能贏到最後,這天下的人,最終都會是那一國的人。


    蘇搖鈴說:“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孟老盯著她,“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直覺,如果這裏麵有人是我殺不了的,那一定是你。”


    柴木燃燒,發出霹靂吧啦的響聲。


    蘇搖鈴知道他沒有開玩笑,這個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頭,還惦記著要幹掉他們,十分執著,十分敬業。


    她問,“所以?”


    孟老說,“所以,既然殺不了你,那就幫你,你們不是要掌控軍隊嗎,我可以幫你們。”


    他咳嗽幾聲,將地上的焦黑痕跡用腳擦掉。


    這個道理很怪,怪的讓人無法反駁,打不過就加入是吧。


    切爾諾斯的聲音傳來,“難怪剛才擱這兒跟您霹靂吧啦說一堆,原來是這個目的啊,表明自己的價值,讓你們以後不能輕易殺他,這個老頭真狡猾,他肯定別有所圖!”


    蘇搖鈴也道:“以你的眼光和對局勢的了解,幫誰都能贏,我想,你幫我不會沒有條件。”


    “沒錯,是有條件,”


    孟老說,“你見過那些死人,知道一旦數量多起來,那將是多麽可怕的地獄之景,我要你幫我,加入韓軍,阻擋秦人繼續屠戮中原。”


    蘇搖鈴想了一會,終於,她得出一個結論:“你要我去打白起,你殺不了我,所以你要讓這個死神來殺我。”


    高,這招太高了,比秦人拿下野王城還要高。


    孟老頭猛地咳嗽起來,以此掩蓋心虛的尷尬,隨後正色道,“話怎麽能這麽說,秦軍又不是每個將領都是白起,而且,他已經老了。”


    蘇搖鈴反問:“你也是老人,老了就不會殺人了?”


    孟老一時無言以對。


    遠處擺造型的陳燁終於在兩人談話落入尾聲時動了,他右手微動,一道劍光落入不遠處的草叢中。


    777怒罵的聲音響起:“靠,誰的劍光,長沒長眼睛啊,怎麽朝著我屁股砍!”


    緊跟著,那處又傳出另一個聲音。


    是驚呼聲。


    陳燁的劍光飄在半空中,劍光旁邊不過十厘米的地方,就是某人的脖子。


    “跟了我們這麽久,出來吧。”


    陳燁從高處一躍而下。


    這一路上,他早就發現暗中總有幾雙鬼祟的眼睛跟著他們。


    無論走到哪裏,都有被注視的感覺。


    777捂著屁股從另一側跑出來,“你抓人就抓人,砍我做什麽?”


    陳燁吐出兩個字:“誤傷。”


    777憤怒:“放屁!你的劍光多準啊,能誤傷到這麽遠的我??”


    777十分懷疑陳燁早就知道土匪山洞裏那些錢都是被他偷走了,所以在這裏公報私仇。


    他以為就他一個人聰明?


    他777作為瘋狂之書年度優秀召喚物,早就察覺到被人跟蹤了,隻不過是老板說,先不急著把人揪出來,看看他們跟著究竟想要做什麽。


    這個陳燁,一看就不行,沒半點耐心,以後怎麽幹大事。


    老用戶等人被他怒罵的聲音吵醒,“什麽情況?!有敵人??”


    獨眼也立刻跳了起來。


    開玩笑,這荒郊野嶺的,誰會尾行跟蹤他們?以他和大哥的經驗,答案很明顯——


    另一夥劫匪!


    這年頭碰到打劫的,那都是不留活口的,男的女的都很慘,一旦被別人抓住,那是比死了還難受。


    他們之前天天打劫別人,太清楚這種事了。


    而陳燁則看向被劍光抓出來的人,“喏,跟了我們一路了。”


    這人,他們居然認識。


    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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