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村子裏唯一這條路上,才能感受到確切的安靜,所經過的民居門窗都緊閉著,沒有一點動靜,隻有路邊的樹被風吹的時候,刮過瓦片發出的響聲,不至於讓這裏變成一片死地。


    月光在這個時候成了讓人覺得極其不和諧的存在,因為它將一切照的太亮,卻偏偏半點照不進那些有陰影的地方,從而讓這個夜晚的世界變得黑白分明,好像他們不是走在一個村子裏,而是走在一張死氣沉沉的黑白相片中。


    他們一直往北邊走著,越來越深入這個村莊,古怪的叫聲沒有了,繩索拉扯晃悠的聲音也不會出現,走了大概五六分鍾,陳鵬才停下來。


    他指著路西側的幾棟民居說:“這是我二叔家,他們家沒人,空房還挺多,床被什麽的我也準備好了,你們這幾天就住在這裏。”


    “二叔家北邊那處是我們陳家的倉庫,倉庫在往北,就是我家,你們今晚別睡得太早,等十二點外麵的響聲結束了,我爸會來找你們,他是村長,有點事和你們說。”


    蘇搖鈴說:“村規是吧。”


    這個梗恐怕隻有經常玩遊戲,還跑過團的人才知道。


    在跑團遊戲當中,非官方規則——由當場遊戲的主持者所定的一些遊戲規則,就被戲稱為村規。


    “啊,也不能這麽說,但,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陳鵬又叮囑了一遍:“對了,一會外麵有聲音了,你們別出去,等聲音沒了再說。”


    “那我們在哪吃飯?”


    倚天屠龍很關心這個涉及到生存的問題,沒人住過的房子,顯然是沒辦法立刻開火的,而他們現在每個人身上隻有一瓶水。


    陳鵬說,“我給了鄰居趙六子家一些錢,趙婆婆明天會把做好的飯菜帶過來,他們家不遠,就在我家對麵,離你們這兒也近。”


    “對了,趙婆婆可能……脾氣不是很好,到時候有什麽事,你們也別跟她計較,反正隻有這幾天呆在村子裏。”


    陳鵬似乎很著急走,說完這些後沒給玩家提問的時間,他替幾個人打開院子大門,隨後把大門鑰匙交給趙托,便匆匆離開。


    “這個村子奇怪的人也太多了,”


    倚天屠龍抱怨了幾句,抬頭打量所謂二叔家的情況。


    大門的鑰匙隻有一把,而其他門是沒有鑰匙的,也就是大家都可以自由出入彼此的房間。


    這隻是普通的土瓦房,帶一個院子。


    院子左右兩側各有兩個房間,正中間是堂屋,廚房就在院子裏,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一個屋簷下的灶台,因為太久沒人居住已經荒廢。


    因為正門開在東邊,所以最接近北邊倉庫的就是院子進門右側的兩個房間。


    條件確實是很簡陋,瓦片上爬滿了雜草,院子也很亂,仿佛一個荒村鬼屋,更離譜的是,借著慘白的月光,可以看到部分牆麵上有些噴濺式的汙漬。


    小璿指著那些痕跡顫聲:“那,那是什麽?”


    蘇搖鈴:“總不能是雞屎牛糞。”


    沈亦瞥了她一眼:“你的用詞總是這麽直接嗎?”


    其他人雖然沒說,但多少意識到一點——


    這牆麵上的是幹涸已久的血跡。


    陳二叔家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為什麽荒廢的這麽徹底,為什麽牆麵上還有未知的,古怪血跡,而這些血跡,又為什麽沒有人來清理。


    太多的問題,讓眾人意識到,這個任務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完成的。


    首先,他們要做的就是平安活到後天,等待婚宴開始。


    陳二叔家有四間臥室,幾個人簡單分了一下,周車和趙托年紀比較大,住北側靠近堂屋的第一間房,倚天屠龍和沈亦住在第二間。


    南側的臥室給了女生們,但女生隻有三人,注定有一個要住在一個房間。


    單獨住房間,換成被人,恐怕都會害怕的不行,而且,小璿和孫飛飛顯然是認識的,她們兩人必然會住在一起。


    分開的時候,小璿還看了眼蘇搖鈴,問她如果害怕的話,可以把被子帶過來,和她們擠一個房間。


    蘇搖鈴看了眼不算寬敞的床鋪,那地方睡兩個人都擁擠,她笑了笑:“沒事。”


    小璿:“可是,晚上可能有什麽髒東西會盯上落單的人……”


    之前趙托那個老玩家也說過,大家不要落單行動。


    她設身處地想想,換做自己,肯定一晚上不敢睡覺。


    而且,這地方的房門就是一個破爛木門,還無法上鎖,隻能用屋內的椅子暫時擋一下門。


    誰知道眼前的年輕女生卻說:“是嗎?那可太好了,請一定讓我落單。”她巴不得有東西來找她,就可以抓住先打一頓,再套取情報。


    小璿:“??”


    孫飛飛說:“人家膽子大,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害怕沒有用,對了,”


    她轉頭看向蘇搖鈴:“我們就在隔壁,有什麽事你就叫我們。”


    這兩個女生對其他玩家還算友好,蘇搖鈴點點頭,幾人回到各自的屋子裏,剛剛檢查完情況,就聽見外麵有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蘇搖鈴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整。


    伴隨著這些響聲的是一些唱著什麽聽不懂詞的人聲,聲音由遠及近,蘇搖鈴從屋內唯一一個窗戶看出去,外麵依然隻有月光。


    嗡嗡的吟唱聲和喃語聲仿佛正在做某種儀式,漸漸聲音朝著南邊去了,過了半個小時,聲音又饒了回來。


    小璿和孫飛飛把門窗都堵了,坐在屋子裏,心神不寧地聽著這些聲音。


    周車更是害怕地瑟瑟發抖,如果不是有趙托這個看起來很有經驗的人在屋子裏,他恐怕就已經跑出去找別人了。


    倚天屠龍則靠在床上,和沈亦聊著天:“你說是不是這村子裏的人在做什麽迷信儀式啊,還不準我們出去看,大半夜的唱這種東西,不知道的以為給誰送葬呢!”


    沈亦起身,打開了窗戶。


    倚天屠龍:“哎!你幹什麽呢?!”


    和南側的窗戶朝向外麵不同,北側房間的窗戶是朝向院子內的,因為北側的北邊就是倉庫,不可能開一個通往倉庫的窗戶。


    在倚天屠龍震驚的目光中,男人一個翻身,從窗戶就躍入了院子裏。


    倚天屠龍:??


    不是說這個時候不能出門嗎?


    沈亦知道其他玩家的房間,蘇搖鈴是單獨住一個房間的,所以他直奔她的房間,門根本就沒堵,直接一推就能進去。


    但這間狹窄簡樸的臥室裏沒有她的影子,反而是窗戶打開,冷風從北邊吹進來,吹得窗戶發出砰砰砰的詭異響聲。


    沈亦笑了一聲。


    原來有人比他還坐不住,已經出去了。


    此刻隔音不是很好的旁屋——


    小璿抓緊了衣服:“飛飛,有沒有聽到砰砰砰的響聲啊?”


    孫飛飛也提高了一百分的警惕。


    在那詭異的唱調和鑼鼓聲當中,那似乎從牆後麵傳來的詭異而持續的響聲,讓兩人都不敢擅自行動。


    咚咚咚,仿佛有人在撞擊木板。


    “是從隔壁傳來的嗎?”


    小璿問。


    孫飛飛聽了一會:“應該是的。”


    兩人臉色一白,心裏都已經將蘇搖鈴,或者說,“路寥寥”劃入了出事名單。


    誰也沒想到,這折磨人到快要發瘋的響聲,是因為某個人上來就違反陳鵬的“告誡”,大晚上往外跑去看熱鬧,還沒關窗戶。


    大門的鑰匙在趙托手裏,沈亦要出門,自然懶得去找人要鑰匙,翻牆不是不行,但是衣服容易髒,正好他也想找蘇搖鈴聊聊,從她房間翻窗戶出去更輕鬆。


    沒想到到房間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房間裏的衣櫃被打開,隱約可以看見一些零散的衣服,似乎被人翻找過,估計是蘇搖鈴的傑作。


    他沒有猶豫,也從窗戶翻了出去,外麵的月光比他們入村的時候還要亮,仿佛白晝一般,連路邊的樹叢都蒙上了一層白霜。


    聲音還在南邊,離這兒有一定距離,似乎是剛才從北邊來,現在到了村子南邊,也是村頭的地方,這讓他想起了那口井。


    那口井肯定有古怪。


    沈亦朝著南邊去。


    南邊的隊伍到了井口,領頭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穿著深藍袍子的中年男人,口中高唱著沒什麽人能聽懂,但是似乎很厲害的調子,手裏捧著一碗血水。


    隊伍在回返北邊。


    他的身後跟著七八個村民,都是男性,其中一個就是陳鵬,而陳鵬臉色發白,小心地環顧著四周,趙六子比他大上十五歲,個子更矮,此刻走在陳鵬身邊。


    陳鵬抬頭看了一眼,前麵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掃了一眼陳鵬,眼神裏帶著壓迫和威脅。


    那是陳有發陳村長,一米七幾的個子,在村子裏算是高個,今年四十多歲了,方臉,眼神看著很凶,實際上也是如此,在村子裏幾乎都是以陳村長為首。


    山羊胡手裏的血水邊走邊灑向路邊的牆麵,似乎是每一家每一戶他都要灑一遍,這種詭異的驅邪儀式,今天是第二次,明天晚上還有一次。


    “快走……快走!”山羊胡口中念叨著什麽,聲音發顫,似乎在和某種自己看不到的存在溝通和交流。


    其他人都充滿敬畏地看著他。


    有村民將從井口打上來的水混在血水裏,讓原本快要見底的碗裏又多了些,緊跟著,道士把碗交給了趙六子。


    趙六子有個妹妹,叫趙七妹,如今配給了村長家,連帶著他們家的地位在村子裏也上升不少,這婚事無論如何也要成,誰知道村子卻鬧起了不幹淨的東西。


    眼前的這個山羊胡周道長,就是他們請來驅邪的,以保證之後的婚事順利進行,周道長也不是第一次來他們村裏,對他們村過往的某些事情也知道不少,所以,這一次是輕車熟路,隻是轉了一圈,就得了結論。


    ——它又來了。


    這個它,隻是一個音節,在漢語裏,既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她,又或者,已經死了的人,無論男女,都可以說是它。


    但村子裏的人經曆過那些事,各自心裏都“明白”道長說的是什麽來了,沒有猶豫,全村籌了錢,隻要能把那東西送走就行,至於趙家和陳家的婚事,那是他們兩家的事。


    隨後,趙六子將這碗氣味難以忍受的血水端到陳鵬麵前,“快喝了吧,小鵬,能不能救救我們家七妹,就靠你了。”


    陳鵬卻一聞到這味道就忍不住幹嘔起來,昨晚他喝過一次,知道是什麽滋味,今天一天身體都難受的很,而且,這狗血還混著井水,那井裏曾經有過什麽,他是知道的,那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鵬啊,你也不想村子裏在死人了吧?喝了吧!”


    其他人紛紛開口。


    陳村長走過來,見到猶豫的陳鵬,直接甩了一個巴掌:“混賬,趕快喝了!把你送出去這幾年,養成個白眼狼,還敢不聽話?”


    陳鵬捂著臉,端起這碗水,眼睛一閉,正要逼自己一把,卻忽然聽到一個村民驚呼:“道長,道長,來了,它回來了!!”


    剛才還湊在一起的村民立刻就慌了。


    隻見水井所在的空地旁的一棵扭曲的樹影下,站著一個“人”,說是人,其實看不太清,上半身被黑暗的樹影吞噬,下半身露出來的半條碎花裙子,那裙子隨著風微微飄動。


    再一看,根本不是飄動,而是根本就是吊在樹下!


    這一幕,讓在場的不少人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口井!


    “是它來了?”


    “怎麽會,人都死了!”


    “就是吊死的!”


    村民之間的恐慌之情溢於言表。


    有膽子小的,手裏的鑼鼓一扔,就想要跑,鑼鼓落在地上,還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巨大響聲。


    一個人這麽做了,其他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跟著一起崩潰,立刻擁亂做一團,不知道誰撞了一下陳鵬,把他手裏的狗血撞落在地,瓷碗發出清脆的響聲,黑血立刻灑在慘白一片的地麵上,格外刺眼。


    “周道長,快把它趕走啊!”


    “怎麽會回來了呢?它不是自己死的嗎?”


    “跟我沒關係,跟我們都沒關係啊!”


    “趙六子,是,是來找你的,這是你們家的事,你倒是把那東西送走啊!”


    趙六子更是倒吸一口冷氣:“怎,怎麽會,會是來找我的呢,那明明是她自個兒……”


    周道長雙腿發軟,強裝鎮定:“別怕,別怕,我們暫且,暫且先退回去,看來這件事比我預料的要危險得多,我們做好準備,明晚再來!”


    這句話就仿佛一道聖旨,眾人撒腿就跑,一場詭異而離奇的驅鬼“儀式”,頓時變成了一場鬧劇。


    沈亦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一群人落荒而逃——從南邊往北邊跑,各自到了自家屋舍麵前,顫抖著雙手掏出鑰匙開門,然後躲了進去,再死死關上門!


    連看都沒多看他這個路人一眼。


    沈亦:?


    他接著往南邊走,路上沒人,就他一個,偏偏他走的很隨意,沒有半分恐懼。


    過了會到了村口,他再抬眼一看。


    前麵不遠處就是那口水井,空地旁的樹影下吊著什麽東西,一晃一晃。


    沈亦走到樹下。


    樹上坐著一個百無聊賴的短發女生,手裏拿著一根細線,線的柔韌度很好,另一頭吊著那件有些老舊的碎花裙,她就像是釣魚一樣,隻要晃悠一些棉線,就能讓這裙子隨風擺動。


    沈亦一眼就明白了:“剛才那群村民,被你嚇的?”


    蘇搖鈴跳下來,身手很敏捷,“我看他們好像在驅鬼,就吊件衣服幫幫忙,營造一下氣氛。”


    村民:我們真的會謝謝你。


    她還有點失望:“誰知道這地方既沒有鬼,那群村民膽子也小的出奇。”


    換做正常玩家,現在隻會躲在npc給他們安排的老房子裏瑟瑟發抖,等外麵古怪的儀式結束。


    誰能想到蘇搖鈴不僅出來了,還試圖加入儀式——


    不對,她終結了儀式。


    沈亦問,“你就不怕真有點什麽髒東西?”


    蘇搖鈴反問:“你不是也想看看是什麽東西嗎?”


    不然,沈亦不會這個時候出來晃悠。


    換做別人來,就是作死,如果沒點實力,按照他們兩這種浪法,直接就屬於送人頭。


    江陵至少還是個穩妥派,沈亦卻更直接,他的特點蘇搖鈴也看了出來——和她一樣,哪裏危險就往哪裏衝。


    蘇搖鈴說:“可惜,沒遇到什麽髒東西,隻看出這個村子的人,多少心裏都有點虧心事,還有那道長,看到莫名出現的裙子時,都不敢靠近多看幾眼,巴不得第一個跑路。”


    蘇搖鈴的裙子顯然是從房間的衣櫃裏隨手拿的一件女人衣服,隻是為了裝有個人影而已,因為她發現,但凡是樹蔭,屋簷,角落一般有陰影的地方,都容易看不清。


    隻是沒想到,那群村民比她想象的還要膽小,又或者,是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害怕他們要“驅趕”的東西。


    迷信的村子,奇怪的驅邪儀式,吊死的人,一件晃悠的衣服就能讓人恐懼至極——


    村子背後,肯定藏著什麽秘密。


    因為某熱心玩家的“幫助”,本該到十一點的儀式提前結束了,還在陳二叔家裏的幾個玩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麽。


    陳鵬說過,聲音會持續到晚上十二點,怎麽沒到零點,外麵就傳來一些匆忙的開關門聲,隨後就寂靜起來了?


    最可怕的無疑是南側的房間,因為那些鑼聲消失後,那咚咚咚的敲擊聲、撞擊聲,顯得更清晰了……


    砰——!


    終於,隔壁傳來了一聲響動,隨後,那撞擊聲停了。


    孫飛飛和小璿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兩人都本能的靠在了一起,緊緊盯著門口和窗戶,生怕有什麽東西從隔壁衝了過來。


    一秒,兩秒。


    沒有任何響動。


    然而,越是安靜,越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兩人連呼吸都屏住了。


    砰砰砰!!!!


    忽然,外麵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


    雖然屋內的門是木門,但大門口的門是鐵門,這敲門聲又快又猛,來勢洶洶,嚇得小璿小聲叫了出來。


    趙托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過了,他想起陳鵬之前說的話,十二點之後陳村長會過來,於是他帶著鑰匙出門,原本想要叫上周車,但周車死活都不肯跟著他出去,說害怕。


    趙托無奈隻能自己出去,正好沈亦和倚天屠龍到了院子裏,似乎是來看情況的,有了兩個人在旁邊,趙托也放心一些,他問了一下門外是誰,敲門聲停了,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我,本村的村長,我姓陳。”


    這聲音極度不愉快,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儀式沒成功,還是因為敲門半天沒人開。


    趙托打開門,陳有發直接就走了進來,朝著堂屋走,邊走邊說:“把其他的外來人都叫出來,速度快點,別磨磨蹭蹭的,我說完就走。”


    幾人便分開去敲門叫人,沒一會人就齊了,都在堂屋裏。


    沒有燈,也沒有點蠟燭,幾個人就這麽在黑暗的屋子裏站著,月光從大開的堂屋門照進來,但更多的地方還是一片漆黑。


    陳有發掃了屋內幾人一眼,似乎極度不滿:“我看今晚的事情和你們來了脫不了什麽幹係,我兒子非要叫你們來,我就知道會出事,外來人都是……我警告你們,如果不遵守村子的規定,到時候出了什麽事,你們自己死了倒沒什麽,可別拖累我們村。”


    777:……該說他是個好村長嗎?


    不過他說的沒錯,蘇搖鈴不來,今晚他們的確不至於被嚇成狗。


    趙托似乎也不是很喜歡這個村長的態度,好像他們欠了他多少錢似的,但是為了知道這個地方的生存規則,他還是忍下不悅,道:“您說吧,有什麽規定,我們肯定都遵守。”


    倚天屠龍切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以為我們想來這裏?要不是……”要不是任務要求,他第一個帶頭離開這個鬼村子。


    陳有發狠狠瞪了倚天屠龍一眼:“我沒心情和你們廢話,你們給我記住了,在我們村就要遵守我們村的規定。”


    “第一條,在村子裏老老實實呆著,不要亂跑,也不要去動任何東西,未經允許,絕不能進別人家。”


    “第二天,晚上不要出門,無論是聽到什麽聲音,或者誰來找你們,和你們說了什麽,都不要出門。”


    沈亦說:“包括你嗎?”


    陳有發轉頭盯著他:“是,包括我,就算是我叫你們晚上出門,你們也別出門。”


    蘇搖鈴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這條規則在她看來就是純屬廢話。


    晚上不出門,難道指望那些非自然生物白天來找自己?那麽好的異能豈不浪費?


    777:……


    果然這個異能給蘇搖鈴就是助紂為虐。


    換做別人有了這個異能,肯定苟的更自然,更安全。


    而她……


    簡直就是打開了為所欲為的新世界大門。


    陳有發估計做夢也想不到,眼前的這七個人裏,有兩個人是屬於那種沒人叫也會晚上出門的人。


    換成江陵來,雖然也很膽大,但不至於主動挑戰規則。


    沈亦就不一樣了……


    哪裏有危險他就往哪裏衝。


    “第三條,不要看新娘子,不要看新娘!”


    “更不要動新娘子,無論你們在哪裏看到她,都不要去看她,否則,你們就別想留下來參加婚禮了,早點滾出村子。”


    陳有發的臉在黑暗的看不清表情,但語氣卻格外凶狠。


    “最後一條,如果看到狐狸,不要和它說話,也不要碰它,馬上告訴我,立刻,馬上告訴我——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


    有趣的事來了。


    村規沒有提到任何有關水井,繩索,吊死的話題,但是村民卻會被蘇搖鈴那樣一個拙劣的鬧鬼場景嚇得屁滾尿流。


    其他玩家點頭表示知道了,陳有發才離開。


    趙托把大門鎖上,眾人回到堂屋。


    倚天屠龍說:“你們還記得這個副本的名字嗎,狐狸新娘,這個新娘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


    孫飛飛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們最好不要多管閑事,隻要和上一次一樣,遵守規則,活到婚宴結束就行了。”


    小璿點點頭,表示同意。


    周車沒什麽意見,向來沉默。


    趙托一如既往地作為隊伍的主心骨發言:“我概括一下剛才村長話裏的信息——晚上不論遇到什麽情況,誰叫都不要出門,但我看陳有發的說法,似乎我們離開自己的房門是沒有問題的,隻要活動範圍不出大門就行。”


    倚天屠龍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這是不是說晚上外麵可能有危險的東西啊!”


    趙托點點頭,“後麵幾條,意思應該也很清楚,新娘和狐狸,都是危險的東西,不僅不能靠近,不能交談,更不能直視。”


    陳有發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會為他們著想的好人,但現在他們能相信的也就隻有這幾條奇怪的村規了。


    此時,幾人的手機同時響了一聲。


    這是短信提示音,眾人拿出手機,能同時收到,說明可能是群發。


    發信人——陳鵬。


    短信內容:


    【不要相信我爸,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


    眾人麵麵相覷。


    而淩晨的村子,除去那些被方才出現的樹下吊死的影子嚇得魂不附體的村民,還有一些更可怕的存在,更詭異的聲音。


    那臉頰奇瘦,長著圓眼的“張婆婆”,正杵著拐杖,墊著腳,一邊笑著,一邊往玩家們所住的屋子方向走來。


    慘白的月光落在村裏的土路上,照的路,牆,全都是冷色一片,月光冷漠地掛在荒村之上,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那個夜晚。


    那個村裏人發現女人吊死在井裏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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