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反悔。


    在你泰然自若的伸出手準備探索艾爾海森的身體之前,他沒有反悔的跡象。


    卡維去了沙漠,你現下不準備發展一次意外死亡的可能性,艾爾海森在休婚假。


    就你們兩個人在家。


    往常,你們關係沒有發生變化的時候,一切就跟艾爾海森剛撿你回家時一樣。你們各自活動的時間重疊度不高,他開始一天的活動兩三個小時後,你可能還在睡覺,直到這人看了一眼時間,過來敲門,你才遊魂一樣起床洗漱,用完早午餐,洗個碗就又準備回去睡覺。


    下午,你才清醒過來,並將其視作一天的開始。


    沒什麽親密關係,他不會在這時候對你說任何建議。


    有了初步的親密關係,他隻會在晚上讓你早點休息,解決不了你的晚起問題,他便從你的晚睡入手,一點點提前你的入睡時間。


    那時候還沒有確認環節。你大可以“嗯嗯嗯”幾聲去糊弄人。


    這幾天就不行了。


    他可以被稱作你的丈夫的時刻,你就失去了晚睡晚起的權利,他會直接的指出你的這種生活方式並不健康,並給出相應的建議。


    你當時已經頓悟,但考慮到艾爾海森的接受能力,還是很有公德心的堅持起早了一些,免得艾爾海森打亂自己的節奏,搭上自己的睡眠時間來盯著你的作息。


    給足了他充足的時間來思考這段婚姻。


    後果就是幾天熬夜加早起,現在吃個早飯眼睛都閉上了,再睜開眼,時間跳躍到了兩個小時後,人躺在沙發上,艾爾海森在對麵看書。


    他給了你充足的回房時間,用來逃避麵對他的尷尬,你卻隻是短暫的清醒,下一刻就繼續睡覺了。


    他後不後悔另說,你是真的困,連挪個窩的空都沒有的困,就是閉上眼睛前試圖掙紮一下說一聲你想回房間睡,結果嘛,腦子下一秒就進入了夢鄉,你便不知道自己說沒說了。


    在你的極佳表現下,你睜眼看見艾爾海森,翻個身碰到對方的身軀,睡在他臥室的床上,似乎,沒那麽令人意外了。


    這位須彌的大書記官看樣子也休息了一段時間,睡眠淺得你動彈一下就醒了,眼神清明。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


    你這邊感受到了輕微的拉扯感。


    這是他給出的理由。


    具體怎麽理解,看你。


    是你拉住了他的手,還是他牽住了你,你搭上了他的手……你想要得出什麽結論都看你。


    謊言是無意義的,除非你願意相信。


    在那之前,他會做出入睡的姿態。


    你不必擔心自己做出選擇需要的時間會太過緊湊。


    你的回應是放任自己的困意,任由它彌漫,將你帶回夢境。不同的是,這次你有足夠的時間做些入睡前的準備,鬆開另一個人的手,側個身,在他懷裏尋求一個舒服的睡姿。


    他了然。


    被鬆開的手攬住了你的腰。


    作息出現了高度重合,對於你和艾爾海森,受到影響的隻有艾爾海森,他的計劃裏,下午獨處的時光應該用來看書獲取知識。


    你是根據艾爾海森平常的安排來推測。


    「錯了。」


    這樣的提示語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你的錯誤,甚至不必給解答,因為艾爾海森會回答。


    他說:“這是婚假。”


    又說:“不同以往。”


    確實。


    他的家裏,你和他坐在同一側,沒有麵對麵,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側個臉能看到對方,伸展一下軀體,就會碰到另一個人的身軀。


    你以前熟悉了對麵有艾爾海森,抬頭就能見到那張臉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偶爾會想要摸摸對方頭上的呆毛想要摸摸對方的眼睫毛。


    短暫,且沒有付諸任何行動。


    當下的情形則告訴你,艾爾海森正在培養你觸碰他的習慣。人類夫妻之間的互相觸碰,除開暴力行為,大抵是一種親昵的表現、感情的體現。


    他正在循序漸進。


    抱歉,你沒有配合的心思,隻會將他原有的計劃弄得一團糟。


    他畢竟到現在都沒有後悔的意思。


    小熊攤手jpg


    所以你會嚐試讓艾爾海森意識到他到底跟什麽樣的人結了婚。


    你正在試圖讓你的知論派學長哭泣。


    你躍躍欲試。


    你伸出了自己的手。


    這不是一次成功的嚐試,你低估了一些東西。你不曾長久的將注意力放在那雙主色調是森綠的眼睛上,更不曾長久的注視過被稱作你丈夫的人。


    你從不曾好好利用你的天賦。


    這給你的生活帶來了不少刺激性,在這種嚐試裏也是如此。


    你有了一些本可以避開卻沒能避開的小麻煩。


    譬如,你的學長沒有相應的感情不會自找麻煩的寫一堆分析報告,分析你們之間結婚的可能性,促使你們走到結婚這一步。他沒有那樣的慈悲心腸,可以為了一個毫無感情的學妹奉獻自己的一生。


    以及,他的規劃裏,你們看起來像個正常夫妻是他這次婚假計劃裏的最終目標。


    你不能體驗到看人猝不及防的表情的樂趣,他的愕然太淺太淡,在眼睛裏蕩不過一圈,就成了一點柔和。


    也不能覺得沒有達到預期就直接抽身走人,抽身的難度隨著時間的遞增而遞增。


    你一開始,伸手試圖撩他眼睫毛,沒有將接觸擴展到親吻這一步前,你可以輕鬆一些的離開。


    等到你親他的時候,他便開始束縛你。


    不必將你的丈夫想象成什麽不求回報的聖人,和沒有生理需求的性*冷淡,這樣的錯誤他在你身上犯過一次,你不必禮尚往來。


    他是一個正常的擁有生理需求的成年男性,而你們具有婚姻關係。


    你看不到他哭,雖然失望,但是卻能從他的臉上看見些別的,體驗到生理上的刺激。


    那雙有些奇特的眼睛裏,你見到了自己,和他臥室裏浮沉的光。


    還有,潮濕的欲望。


    到手的知識什麽時候學習都不晚,它就在那裏,艾爾海森可以有計劃性的學習,以一種從容不迫的態度。


    他什麽時候會急切?


    你隻能說,這種時候,他沒那麽從容不迫。


    人與知識相比,還是太過飄忽不定,就算緊密相貼,皮肉之間生了熱意和細汗,情欲在軀體之中奔湧顯現,成為過重的呼吸、難以遏製的歡愉、過快的心跳……


    你們可以在此刻清晰的勾勒出對方的種種,卻不能說可以掌握身邊人的一切。


    你們最多是在試圖主導對方的情欲,讓它向自己希望的方向流淌。


    你沒放棄讓他哭的想法。


    他也未必沒有從你臉上看到別的情緒的想法。


    結果證明,目標一是要貼合實際,二是要說出口讓人配合著完成你那有些不切實際的目標。


    特殊的時間段裏,艾爾海森會很好說話。


    他的眼睛細看起來是生得媚的,平素沒人敢認真的從大書記官的冷臉和戳肺管子的語言下看他這雙眼睛。現下被情欲和眼淚浸泡過,眼周潮紅,冷色調瞳孔裏的紅色菱形邊緣模糊柔化,倒是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


    他看起來還能再哭一哭。


    隻是需要你做一些交換。


    你收回了目光。


    艾爾海森不愧是天才。


    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對他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有一點,他對於婚假達成階段性目標後的一切,似乎尚無計劃。你的舉動確實足夠突然,他沒有任何準備。


    ——也許。


    太過具體的目標意味著他成竹在胸,能夠把握住整個事情的發展。這不適用於你們的婚姻。


    可要說他沒有任何備案,有朝一日艾爾海森會隨波逐流,這確實足夠離譜。


    “你是這麽想的?”


    你現在說不是,他會信嗎?


    早上你正常晚起的時候看見身邊還沒起的艾爾海森,那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很好,你不必勞煩艾爾海森浪費自己的時間來盯著你晚睡晚起的毛病了,因為他被帶著一起晚睡晚起了。


    有一種看見教令院突然炸了,需要用虛空緊急聯係卡維學長過來看這盛況的迫切感。


    不,說不定教令院炸了艾爾海森都隻會確定一下自己的工作內容,保證他不會負責多餘的事,然後該幹嘛幹嘛。


    當事人當時什麽話都沒說,跟往常一樣,等吃完了飯,兩個人都處於空閑狀態,他才說起了這個話題。


    “不是我的想法是不是這樣的問題,是你不會接下來幾天都準備這樣,浪費自己難得的假期?”


    “現在看起來很有必要。我需要讓你意識到一個事實,我是個人。”他說,“不是什麽設定好的,隻擁有基本邏輯的機器。這不是浪費。”


    你:瞳孔地震。


    最後沒有如此,炸了教令院對你來說會是必然的事,不會對此有過分的驚愕。要不是你炸的你至多隻會惋惜自己沒有先下手為強。


    但是艾爾海森——


    那些信息閃過又寂靜湮滅,他攤開了書:“你現在可以認為那是玩笑。”


    「在你接受前。」


    你再度忽略了這些,還長舒了一口氣。沒辦法,他要是真這麽做,你睡懶覺都不自在。遊戲做的太過有代入感,有時候真的讓人升起一點恐懼感。


    他做什麽都可以,但就別真的試圖體驗你的生活就好,你還是習慣將控製你們之間距離的權利捏在你自己手裏。


    所以他讓步了。


    如同以往一樣,將你們關係裏原本極其尖銳的矛盾圈在了一個緩衝帶裏。情感上待解決的問題,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許會變得無足輕重。


    在當下爆炸,卻可以讓你們的關係分崩離析。


    他休的是婚假,而不是離婚假。


    原有的計劃目標已經達成,他對更進一步的想法,不是那麽急切。


    至於這些問題會不會在之後變得無法忍受,促使他自己做出現在無從想到的舉動……他的妻子不會讓他走到這一步的。


    你們現在看起來像個正常夫妻了。


    該有的親近,和與在他人麵前截然不同的一麵,將你們和其他人的關係進行了區分。


    你們的親近足夠自然,足夠放鬆。


    過程中甚至沒有閱讀任何參考書籍。


    做到這點並不難,你隻要正視了遊戲的屬性,憑著以前的經驗都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戀人,何況還有掛在身。


    你又不是隻有一個乙女遊戲的經驗,這些經驗足以讓你挑挑揀揀出來幾個,套在艾爾海森身上。


    都是與知識脫離不了關係。


    「你終於想起了遊戲屬性了。」


    放心吧,模擬器你高興得太早了。


    套路化的東西裏很難看到真心,而艾爾海森的敏銳程度在他情商和智商都在線時,是令人害怕的。


    你們現在就是在玩一個回合製遊戲,他接住你的套路,回饋你想看的情緒。你接住他的招式,同樣回以對方想看的東西。


    遊戲的結局不知道。


    可能是個沒有結局的遊戲。


    但這是你們婚姻的現狀。


    要命的一點是,你們兩個人,一個自己足夠敏銳,一個加載了極其離譜的歸納匯總推測能力,雙方都是明牌狀態。


    屬於是誰了解了實情誰都得說你們可能有點毛病。


    這段婚姻裏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你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卡維。他不理解你們的婚姻為什麽會這麽突然,也搞不懂你們到底在婚姻裏做了些什麽。


    但他跟你們住在同一屋簷下。


    見得多了,明白的就多了,關於你們那看起來正常實則還是不那麽正常的婚姻,他幾度欲言又止,見了你和艾爾海森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他到底是什麽都沒說。


    “我實在搞不懂你和艾爾海森的想法。”


    單獨相處時,他也得喝點酒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艾爾海森是需要上班的,你跟卡維兩個始終徘徊在失業的邊緣,空閑的時間裏就是真的很閑。


    “這就要看學長你是想要聽實話還是部分真實了。”


    你沒有給他選擇的時間,直接跳過他的意向,讀出了全麵的回答:“實話是他當時的分析讓我覺得可以這麽做,我們就結婚了。部分真實的話,便是因為愛情。”


    “婚姻的締結,大半是因為合適和愛情,這二者都真實存在於這段婚姻裏。”


    你盯著卡維的眼睛:“學長,你其實不用搞清楚我們兩個人的想法的。你隻用當我以前說的鳩占鵲巢是真的就行。”


    你的學長卡維的勇氣隻能做到這地步,他的酒沒喝多少,真喝醉了有些事就不受控製。


    他確實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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