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真誠,換來的卻是卡維的不信任。


    你語氣中的那點不確定則成為艾爾海森最確鑿的罪證,值得卡維為此跟艾爾海森battle八百回。


    所以,你為什麽會有那麽點不確定?


    大概是睜眼說瞎話帶來的一點點心虛吧。


    依照艾爾海森的條件,年輕有為,有顏有房的須彌大書記官,其智慧在須彌的學術界頗有聲名,倘若不幸流入婚戀市場,是能稱之為滄海遺珠的。


    當然,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流入婚戀市場,那也不足為奇。智慧再如何吸引人,也不能讓人徹徹底底的忽視與一個可能既不用情商又會讓人體驗到何為智商碾壓的伴侶度過一生的恐懼感。


    他平素表現出來的性格和處事方式,足以凍結大部分人的戀心。


    你不是其中之一。


    談戀愛之前有沒有戀心另說,談戀愛之後,就算沒有,在旁觀者眼中裏總是能看到幾分戀心的。


    畢竟連艾爾海森都跟人談戀愛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在此之前,便是須彌想象力最豐富的學者,也無從想象艾爾海森戀愛後的樣子,總覺得這人不是會跟知識步入婚姻殿堂,就是會談戀愛跟沒談一樣。


    在他不喜歡人這方麵,倒是有許多人能達成一致。


    想象與現實有一條鴻溝。


    天才就算是麵對戀愛這個陌生的課題,和一個不靠譜的對象,都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做到最好——譬如,輕易破滅他人的想象,讓一群以為艾爾海森談了會跟沒談一樣的學者們,短時間內就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是的,艾爾海森談戀愛了。


    如此清晰,如此明白,如此……自然。


    免去了他人的諸多猜想,讓人直麵事實。


    已經確定了關係,那麽對未來的規劃容納進對方,再度加深雙方的聯係。艾爾海森認為,這並不是什麽令人驚訝的事。


    “你的意見呢?”


    “隻要別說明天就去領證,後天就準備生孩子,那我就沒什麽意見。”


    “因為卡維?”


    “不然呢?”


    你有些奇怪的,“學長聽到我們談戀愛了就差點把自己送走了,要是接二連三聽見這種刺激性消息,別我還沒死,他先把自己送走了。”


    不是開玩笑。


    卡維現在的作息日夜顛倒,還有生活帶給他的心理上的壓力,至少具備了猝死的前置條件。情緒再激動一些,猝死的概率也隨之增大。


    除開卡維,你自身的原因更加明朗,你不信艾爾海森看不出來。


    ——你沒想過這段玩笑般的戀情會走到最後。你覺得你們沒有以後,於是現在大可以隨波逐流。


    他隻是從二者中挑了一個溫和些的理由。


    一個不容忽視的介於你們之間的卡維學長。


    你隻是在隨波逐流。


    被迫擠進你們兩人之間的卡維學長先是在沙漠被甲方折騰著修改方案,現在又是在參與你們兩人之間不正常的戀情關係。


    他的選擇可以說是極其偏心了:“不談戀愛什麽事都沒有。”


    話說的非常對,但談都談了,身份給都給了,你已經生活在賽諾和艾爾海森的雙重監管下了,你說就這樣吧,好歹能正常畢個業。


    卡維:“……”


    這位結束了沙漠項目,從改方案的苦海中脫離的知名建築師美貌仍舊閃亮得沒有被風沙侵蝕半分。


    情緒表達亦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他先是驚喜於你終於想到要畢業了,看起來努力像個正常學者靠攏了,又是緊張於你的重大變化會不會源於他人的逼迫。


    “你想畢業怎麽就跟艾爾海森扯上關係了?”


    好問題。


    你到此時也想不出來當時的隨心所欲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認認真真的跟著卡維的思路想了一圈,最後決定詢問艾爾海森:“你當時是怎麽想的,挑那麽個時機?”


    才被想起來的艾爾海森:“合適。”


    至於是怎麽個合適法,提出的請求得到了肯定回複,事後總結自然會是“合適”。


    “賽諾又是怎麽回事?”


    你可憐的卡維學長被甲方挑剔了太多次,現在已經學會了甲方的一點作風。


    “他找我打了八十七局七聖召喚,沒贏一次,我覺得再不畢業我可能會對大風紀官犯罪。”


    你回:“我被他的冷笑話快凍死了。”


    這些問題都弄清楚了,現在的問題就隻剩一個最關鍵的——


    你的畢業論文要寫什麽。


    你周圍的天才太多,天才的聯係網又勾起來更多的天才,其中一位天才還是你的男朋友,按理來說,你不應該苦惱這些。


    你隻用苦惱論文課題的選擇太多,要抱的大腿多到抱不過來。


    能淪落到連課題都得想半天的地步,還是多虧了你的沒事找事和有事沒事就尋思著餓死自己的作風。


    現下,能讓艾爾海森和卡維需要考慮到寫論文期間會將自己餓死的人屬實是不多了。能讓大風紀官賽諾考慮到可能寫個畢業論文就將教令院一氣之下炸了的人也不多了。


    綜合一下,就一個你。


    高危學術分子,有能力餓死自己的同時還能順便炸個教令院,寫個畢業論文跟寫教令院毀滅序曲和遺書一樣。


    大風紀官鄭重得考慮了半天,決定向你介紹他的朋友提納裏。


    “我隻是寫個畢業論文,不是在毀滅世界。”


    “炸彈可以是畢業論文。”


    “……”


    你沒犯罪,隻是口花花,加有能力這麽做。


    現在來看,倒不如什麽都做了,也不用寫畢業論文了。


    被四個各行業的天才盯著,就為寫個畢業論文,教令院曆史上,你是第一個。


    艾爾海森下班後來接你這樣見怪不怪的事情,加上一個使勁揮手就怕你神遊天外直接無視他們的卡維,誰信你隻是想寫個畢業論文啊??


    你自己都不信。


    “感覺炸了教令院快成最優解了。”


    別的學者跟這四個人接觸不是犯事了就是有學術問題,冷不防還能插進來一個七聖召喚的牌佬跟大風紀官來個決鬥。


    你跟他們接觸,是免得你犯事,免得你心理出了問題,或者被忽視了一個沒注意就跟教令院同歸於盡了。


    這陣容,艾爾海森都得問一句:“賽諾看見了什麽?”


    “你先說個你想到的。”


    他看見了什麽,太多了,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麽說。


    你跟鍍金旅團勾結,物理手段說服學術不端的學者,半夜三更爬教令院的牆準備突襲大賢者……太多了,誰知道賽諾看見了多少。艾爾海森平靜的讓你計劃中止沒讓你成為教令院放逐者的次數說不定能跟一直觀察你的賽諾看到的等同。


    到現在沒進牢裏,十分感謝從不加班的大書記官艾爾海森,以及項目結束就自覺承擔了監護人職責的卡維學長。


    艾爾海森對你的回答早有預料,他知道讓你在隨心所欲下還做一個正常人的難度,倘若其中還要考慮你自身的意願,難度更是飆升。


    因為了解,所以平靜。


    他以自身的理性成為你隨心所欲前能看得見的規則,你決意要越過去,與現在的生活背道而馳,這個可能性他也考慮到了。


    賽諾於此處,是一個符號,代表的是學術以及名為艾爾海森的學者最後的手段。


    他清楚自己很難理性的對待你,而你會理性對待所有人。


    倘若不能完全客觀,那麽監督的權利理應轉交給第三方。


    理應如此。


    帶來的後果之一便是,你的畢業論文最後選了一個與三個人的專業都無關的課題。


    在人和植物之間,你選擇了毒蘑菇。


    還振振有詞:“我毒死自己總好過教令院學者全軍覆沒吧。”


    似乎無法反駁。


    提納裏,這位生論派前輩,道成林的大巡林官,就接手了你這個傷敵一千自損八萬的特殊人才。


    又在短時間內理解了什麽是被人千叮嚀萬囑咐的含金量。


    你論文一個字沒寫,已經浪費了一堆提納裏的草藥。


    毒蘑菇中毒,常事。水中毒,有過。一個人跑進死域,要不是有人清理死域的時候順便將你刨了出來,你已經成功打出了cg。


    一個盡心負責的學長,要是試圖帶你學習,他將會體驗到什麽是你活著就算他教學成功。


    你論文開了個頭的時候,提納裏已經因為焦慮有過一段時間的掉毛期,就算過了,尾巴毛上還是有幾個分叉沒來得及打理。


    度日如年。


    一日三秋。


    如此形象。


    他著實是沒能想明白卡維和艾爾海森是花了多少力氣,才讓你平平安安的準備寫畢業論文。


    辛苦他了。


    你沒來道成林之前,也著實是沒想到,這裏的蕈類會有這麽多,森林裏還有快樂的小卷心菜,製造出來的意外確實有些頻繁。


    已經到了提納裏一個錯眼,你就能跳進瀑布裏激流勇進隻為扒拉一個小卷心菜卻險些讓自己溺死的地步。


    須彌人稱那些小卷心菜為蘭那羅,是小孩子們的童話故事。你這般年紀卻仍舊能見到蘭那羅,一者是童心未泯,一者就是——


    小提學長捋了一把自己的耳朵,語氣無奈:“你又吃毒蘑菇了?”


    蘑菇中毒會帶來千奇百怪的幻覺,看見植物會開口說話是正常現象,吃點藥下去就好了。


    他這邊有了一個魔鱗病的柯萊,你這個蘑菇中毒的,不屬於疑難雜症。


    能夠得上疑難雜症的,隻有你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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