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秦公子去見了蕭亦焱,城南山神廟,是秦公子主動讓小廝遞的信,要屬下阻攔嗎?”


    深夜,胡岸高大的身軀微微躬著站在孫子柏麵前,他低垂著眼,看似恭敬,實則帶著試探。


    他是跟著老侯爺上過戰場的,被安排回來保護侯爺的家人他心甘情願,但所做一切都隻是因為老侯爺,所以以往不管孫子柏做了多少糊塗事他一概隻管護他周全,隻是自世子將秦公子娶進門那晚開始,眼前的世子做事忽然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常年跟在孫子柏身邊,世子做事雖然依舊囂張跋扈沒有章法,但仔細琢磨卻好像並不是那麽回事。


    就像這秦公子,所有人都隻當世子被那人姿色迷惑,深陷情愛之中,他也深以為然,可世子卻能對秦公子的情郎忍而不殺,甚至還收在麾下,這哪是正常人做得出來的?


    再就是這秦公子,表麵放他回去,私下卻又讓人跟著他,莫不是為了監視他是否會私下會情郎?再來個現場捉奸?這似乎才是世子做得出來的事。


    孫子柏心裏清楚眼前的人隻是表麵對自己恭敬,危險時也能毫不猶豫為自己去死,可他並不信服自己,他信服的是遠在邊陲的老侯爺。


    不過孫子柏也不在意,他隻是輕笑一聲,“為什麽要阻攔?”


    胡岸微微一怔,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為了抓奸。


    孫子柏忽然話鋒一轉,“胡統領,你說祖父收到我的信了嗎?”


    “算算日子,信差不多已經到了邊陲。”


    孫子柏神色不明,眼底卻有些幽遠,“祖父今年六十有五了吧。”


    其實這個年紀在現代並不算大,可在古代,倒算是高齡老人了,尤其是一個位高權重坐擁四十萬大軍的高齡老人,這就避免不了被惡狗覬覦,很多很多惡狗。


    胡岸一怔,有些不知道世子為什麽忽然提到這個。


    “是,不過老侯爺一向身體康健,他老人家又守護西南這麽多年,不知道護佑了多少百姓,想來老天爺也會庇護他老人家長命百歲的。”


    胡岸對老侯爺是有些盲目崇拜的,不僅如此,很多老一輩的孫家軍都是把老侯爺當神一樣的崇拜。


    孫子柏的神色卻變得更加幽遠,正是因為老侯爺身體康健,才更危險啊。


    老皇帝的年齡比老侯爺差不了幾歲,皇子皇孫的又多,儲君之位卻遲遲沒有定論,看似皇帝在給每一個皇子公平競爭的機會,可誰又能說老皇帝不是無情呢?眼睜睜看著一群兒子爭得你死我活,他卻作壁上觀,要不怎麽說這個位置坐久了多少都有點變/態呢。


    不過目前看來,奪嫡之爭至少表麵看起來還是平和的,可實際上這隻是表象,暗裏不知是如何的暗潮洶湧呢,算算時間,京城也該亂了。


    蘇城的動向,從來都瞞不過京城的耳目,隻是孫子柏很好奇,他們會對一個廢物世子如何出招。


    畢竟老侯爺健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這麽看來,蘇城很快也會熱鬧起來。


    “再安排一人盯著秦寶福。”


    孫子柏忽然正色道,胡岸迷惑但還是恭敬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原主身邊其實有不少身手不凡的,但原主自視甚高,並不相信真有人敢對他動手,所以從不讓人跟在身邊。


    孫子柏先前並不知道,還是那晚意外涉險之後跟胡統領交談才知道這件事,老侯爺粗中有細,並非世人以為的那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隻是原主著實不爭氣,又是別人虐戀世界的配角,注定了結局悲慘。


    如今老侯爺的嫡長子在京城做了三十年的質子,據說除了一個女兒並無其他子女,小兒子又意外身亡十多年,孫子柏可不就成了活靶子嗎?


    所以這些年下來,侯府的護衛其實損失了不少,但這些胡岸並未跟原主說過,他一直是默默守護著侯府的。


    不過孫子柏始終覺得,打鐵還需自身硬。


    至於秦家,真正有頭腦的是秦寶福,秦家之所以能成為蘇城首富,並不僅僅是靠占據蘇城三分之一的酒樓,從劇情裏孫子柏知道,秦寶福還在做米麵生意。


    糧草啊,這是一個軍隊存活的關鍵,更何況四十萬大軍。


    若四十萬大軍隻靠朝廷每年給的那點軍餉糧草,隻怕他們溫飽都成問題,還談什麽保家衛國。


    ……………………


    另一邊,城南山神廟外,突遭變故之後再次相見的戀人,此時卻是相顧無言,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蕭亦焱沉默,他是沒想到世子竟會讓秦默離開侯府,他就不怕自己丟下一切帶著秦默私奔嗎?


    然而隻是這麽一想,蕭亦焱自己就立馬否定了這個衝動又愚蠢的想法,更何況初次感受到成功滋味的他,已經做不到為秦默放下一切,很不理智,很幼稚不是嗎?


    秦默則是有些恍然,原本打算共度一生的人,轉眼就物是人非了。


    “阿焱,終究是我連累了你。”


    秦默一開口就紅了眼,蕭亦焱最是不忍這樣楚楚可憐的秦默,於是他慌忙上前就將人擁入懷裏,然而就在那一瞬,腦中忽然冒出孫子柏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蕭亦焱猛然意識到懷裏的人已經嫁給他人,且那人正是自己現在的主子。


    條件反射的,蕭亦焱慌忙就把秦默給推開了。


    那一瞬間兩人都陷入了尷尬。


    秦默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接著錯愕的看向慌亂無措的蕭亦焱,頓時眼眶就更紅了。


    是了是了,自己已經嫁人了,怎麽還可以奢望阿焱像以前一樣對自己呢?


    蕭亦焱有些不敢對上秦默失落的眼神,雙手無措的背在身後,半晌才憋出來一句,“不怪你。”


    “世子沒為難你吧?”


    “世子沒為難你吧?”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兩人異口同聲,接著再次尬住。


    “沒有。”


    蕭亦焱抿唇,事實上世子對他很好,在他們達成交易之後,不僅給他找了大夫,還給他足夠的銀兩及可用的人,讓他放開手腳去做。


    拋開被世子橫刀奪愛這件事不說,世子簡直可以說是他的貴人。


    秦默也搖頭,神色複雜。


    然而世子沒有為難秦默,在身為愛人的蕭亦焱聽來卻有些刺耳,他心裏莫名堵的難受,於是便想起世子對他的承諾。


    “世子他……沒有碰你吧?”


    不想秦默一聽臉就白了,一股莫名的羞憤讓他難堪至極,這不是關心,這是來自心愛之人的懷疑,是背刺,而且這種懷疑讓他羞恥,讓他難堪。


    秦默羞憤,“沒有!”


    終究是回不去了,秦默心裏委屈得不得了,蕭亦焱卻再次無言,其實他是相信世子的,況且他愛秦默之深,就算碰了他也依舊愛他,依舊會不顧一切的救他於水火,隻是這些話不知道為什麽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兩人最終不歡而散,蕭亦焱知道了世子並未為難秦默,隻是把他涼在院裏不管,世子甚至都沒有為難秦家,而秦默也知道了世子不僅沒有折磨蕭亦焱,隻是讓蕭亦焱為他辦事,而事成之後會讓他們團聚。


    不該是這樣的,兩人心裏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秦默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秦府,他像以往一樣偷偷從後院一道小門進入,本以為見了阿焱心中便能明朗,卻不想反而更迷茫了。


    “嘖嘖,瞧我們遇見誰了。”


    猛然一道譏諷的聲音將秦默拉回現實,下一秒他就對上了一道熟悉又厭惡的視線,是秦燦,同是庶子卻跟秦默不同命,他從小就得秦萬財喜歡,秦翰林對他也不錯,於是他便成了這後院最耀武揚威的一個,而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欺負秦默。


    “這深更半夜的你跑出去做什麽?私會男人嗎?”秦燦麵露譏諷,越說越興奮,“不會是真的吧?你也太不要臉了吧,世子知道嗎?”


    秦默一聽臉都白了,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他不敢想如果世子知道自己偷偷去見了阿焱會有多生氣,“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


    “哼哼,我哪有胡說,瞧你這心虛的樣子一定是被我說中了吧,嘖嘖秦默可真有你的,從小到大都是這幅柔柔弱弱惹人心疼的樣子,真惡心,我就知道你虛偽的不得了,裝什麽柔弱裝什麽清高啊,這裏又沒有男人你裝給誰看?”


    秦燦越說越難聽,他從小就嫉妒秦默長得好,反正就是看秦默不順眼,就是見不得他好,卻不想這人不聲不響的就勾搭上了世子,可把他嫉妒壞了,萬萬沒想到這就是個不知足的啊。


    “好啊你,我要去告訴世子,讓他知道你是個什麽嘴臉。”


    秦燦說著就要往前院跑,他要去告訴大哥二哥讓他們打斷秦默的腿,然後再去找世子請罪,他就不相信世子會要一個背叛他的賤人。


    這秦燦是個沒腦子的,而且從小就喜歡欺負秦默,完全不計後果,見他說著就要走,秦默毫不懷疑他真做得出來,於是趕緊追上去抓住了他。


    卻不想被一把甩開,秦默滿腦子都是怎麽辦怎麽辦,不能讓大哥二哥知道,更不能讓世子知道,他慌得六神無主,卻因為太著急,秦燦被他大力扯得一個趔趄。


    秦燦怒火中燒,想都沒想就像往常一樣對他甩過來一巴掌。


    啪的一聲,把秦默都打懵了,但也是這一巴掌讓慌亂的秦默冷靜了下來,腦中忽然閃過孫子柏居高臨下的眼神,那眼底透著輕蔑,嘴角掛著諷刺,他說他看著自己就煩,遇到事就想著求男人靠男人,自己也是個男人為什麽不能自己爭取而要去求別人?


    那種羞辱從腳底板蔓延至頭皮,讓秦默一瞬間血液翻湧。


    難道他要一輩子被人這麽欺負羞辱嗎?他要一輩子受製於人嗎?


    不!


    秦默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他忽然抬手就對秦燦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幹脆利落,讓毫無防備的兩人都愣在了那裏,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黑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你……你竟然敢打我?”


    秦燦不敢置信,他雖為庶子,可從小還是受寵的,甚至有些囂張跋扈,性格也頑劣,今晚他就是半夜睡不著,於是偷偷溜出來準備找點吃的,他連小廝都沒帶,隻是沒想到會剛好撞見從外麵偷人回來的秦默。


    他本以為這一次可以把秦默徹底弄死,卻不想從小就軟弱可欺的人忽然就開始反抗了,還打了自己一巴掌,這是反了天了。


    “你……”


    “閉嘴!”


    秦默身體微微發抖,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底破土而出了,這種打人的感覺竟然讓他有種又爽又暢快的感覺,以至於身體都興奮得微微發抖,但軟弱是刻在他骨子裏的,從小受盡欺負他早就習慣了逆來順受,忽然這麽強硬內心還是慌得一批,他因此出口的聲音都在抖。


    但看到欺負了他十多年的人就那麽捂著臉錯愕的看著自己,秦默前所未有的暢快。


    “你也知道我現在可是嫁給了世子,我便是平南侯府的人,你是什麽東西也敢對我動手?”


    “再說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與人私會?汙蔑世子的人你知道是什麽下場嗎?”


    秦默從來沒有這樣過,還真把秦燦給唬住了。


    隻聽秦默繼續道,“真是沒腦子,世子那是什麽人,你若是以這樣的理由把我告到世子麵前,你有想過後果嗎?你是要讓世子遷怒整個秦家嗎?到時候不僅我,整個秦家都會成為蘇城笑料,你這是要害死秦家!”


    “我……我沒有。”


    秦燦本來就沒什麽腦子,像個被寵壞的小孩,而且他是庶出,秦家兩兄弟根本不會刻意教導他,這也是他頭腦簡單的重要原因之一,現在被秦默這麽一嚇一分析,頓時也被嚇得六神無主,最初的目的也忘了。


    秦默趁著他愣神的功夫,直接冷著臉離開了,身體卻在激動得微微發抖。


    原來,這感覺竟然這麽好。


    原來,強硬起來反抗也沒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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