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縣縣衙。


    夏知府端坐公堂之上。


    羅鍋張等人都被帶了上來。


    隻不過,羅鍋張是半死不活狀態,被兩個衙役抬上來的。


    抬著他的兩個衙役,表情有唾棄,有解氣,還有新奇。


    羅鍋張的造型實在是奇特。


    嘴裏哼哼,額頭冒汗,雙腿一抽一抽的抖動,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


    刀疤男等人倒是自己走上來的。


    但是大都走路一瘸一拐的。


    至於臉上,有鼻子上結著新鮮的血痂的,有腦門頂著大包的,還有上下嘴唇冒血絲的……


    夏知府看著被帶上來的一幹人犯,眼睛裏閃過了一抹罕見的詫異。一秒記住


    看來,這些人是被用過重刑了。


    不過,這用刑的手法,倒是別出心裁。


    夏知府這樣想著,若有所思的看了鄭縣令一眼。


    鄭縣令,“……”


    咋感覺知府大人的眼神兒,怪怪的?


    夏知府道:“既然已經用過重刑……”


    “回大人,還沒有用過。”鄭縣令連忙道。


    夏知府,“……”


    沒用過?


    哦,肯定是抓捕這些人的時候,打鬥打傷的。


    不過,這鳳棲縣的衙役,打人的手法也很奇特。


    夏知府哪裏知道,羅鍋張等人身上的這些傷,根本就不是鳳棲縣的衙役造成的。


    “啪!”的一聲。


    夏知府一拍驚堂木。


    “爾等人犯,拐賣幼童,罪大惡極……速速從實招來!”


    “威武——”


    兩旁的衙役立刻渲染氣氛,彰顯威嚴。


    前衙夏知府重新審案,後院鄭縣令的夫人葉氏,大張旗鼓的翻箱倒櫃。


    “這塊料子太素淡了!不行!”


    “這套首飾太老氣了,小姑娘家未必喜歡,不行!”


    “這種——拿走拿走!那可是知府家的小姐!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


    葉氏一邊查驗著丫頭們找出來的料子首飾,一邊嘴上嫌棄的評判。


    自家老爺讓人特意傳了話來,說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在大柳樹村做客,讓她送些衣服首飾的過去。


    這可是結交知府家的大好機會,萬萬不能錯過。


    葉氏作為縣令夫人,當然知道其的利害關係。


    於是,急吼吼的打理禮物,準備前往大柳樹村。


    心裏卻不由的有些犯嘀咕。


    這位知府家的千金,咋會跑到大柳樹村那種鄉下地方做客?


    同時,也很好奇,當初老爺想要讓兒子娶的鄉下小丫頭,到底有何不同之處?


    “夫人,老爺讓您帶些成衣過去,可是府裏沒有七歲小姑娘穿的衣服。”葉氏身邊伺候的大丫頭春草說道:“不如讓人去成衣鋪子傳話,讓掌櫃的挑選些上等的衣衫,送到府裏來?”


    “這又何嚐來得及?我們直接去鋪子裏挑選便是。”葉氏搖頭說道。


    說完,伸手指了幾樣精美的首飾和布料。


    又道:“把這些東西都包起來,再包些上等的燕窩。”


    幾個丫頭聽了葉氏的話,手腳麻利的打包東西。


    葉氏想了想,終於想起來,自家兒子也被老爺留在了大柳樹村。


    若說葉氏以前對於自家兒子,總想著往大柳樹村跑,有些不滿。


    但是禁不住兒子的軟磨硬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反正兒子還小,若是實在喜歡,將來納了當妾室,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至於娶來當正室,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門不當戶不對的,給兒子娶個鄉下丫頭,沒得被人笑話。


    但是現在,葉氏聽到自家老爺,竟然把兒子留在了大柳樹村,卻是的萬分高興。


    知府家的千金在那兒,自家兒子也在那兒,這不正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兩個孩子自小有了情分,將來沒得就能給兒子娶個知府家的姑娘。


    自家老爺真是英明!


    葉氏這樣一想,滿心的興奮。


    “快!再給少爺收拾一些衣服和筆墨……”


    葉氏一通吩咐下來,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和一車的東西,急匆匆的出門了。


    前衙。


    夏知府的審問進行的很是順利。


    無論是刀疤男還是羅鍋張等人,招認的都很痛快。


    痛快到夏知府直皺眉頭。


    “大人,莫非還有什麽疑問?”


    鄭縣令覷著夏知府的神色,小心的探問。


    他咋感覺知府大人,對於這些犯人招供的太快,有些不滿呢?


    夏知府思忖著道:“大多作奸犯科之輩,問罪時都會百般狡辯,試圖為自己脫罪……”


    夏知府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但是這些人……認罪的未免太幹脆了,倒像是有所依仗……”


    鄭縣令聽了夏知府的話,一臉的無所謂。


    “知府大人怕是多慮了,這些人所犯之罪證據確鑿,辯無可辯,隻能認罪。”


    至於說到依仗,一群人販子,能有何依仗?


    難不成還能有人救他們出去?


    夏知府聽了鄭縣令的話,沉吟不語。


    鄭縣令問道:“知府大人,您看……何時宣判?”


    在鄭縣令看來,這就是個沒有絲毫疑問的案件,可以即刻宣判。


    按照律法,這等拐賣幼童的罪名。


    輕則關上幾年,重則流放,甚至砍頭……


    現在這個案子,又是拐賣官宦之女,又是拐賣皇子的,完全可以判個斬立決。


    正好可以給他這個鳳棲縣的縣令立威。


    也可以給他增添一大功績。


    “鄭縣令以為該如何宣判?”夏知府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鄭縣令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斬刑。”


    “斬幾人?”


    “當然是……”


    鄭縣令頓住了。


    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若是把重要的幾個人犯,全部判斬刑,必須要在案宗上,記錄上知府千金和皇子的身份。


    但是——


    鄭縣令麵色尷尬的看著夏知府。


    事關姑娘家的名譽,夏知府肯定不樂意在案宗上,記錄自己女兒曾經被拐賣過的事情。


    畢竟,七歲的小姑娘,過幾年就要議親了。


    若是被人知道,曾經被人販子帶走多日,怕是會影響親事。


    “要不……我們去問問大柳樹村,那位爺的意思?”鄭縣令試探的道。


    若是那位小爺同意,那麽單是拐賣皇子一項,就能把這些人全部砍頭。


    夏知府搖了搖頭。


    “太……那位爺幽居於此,聖上聖心不明,此事若是傳回京,怕是會引起風波,不妥。”


    “那……”鄭縣令沒轍了。


    心下恍然。


    難不成……那些人犯之所以幹脆的認罪伏法,也是知道丟不了性命?


    他們身為朝廷命官,斷然不能沒有律法依據,就隨便判人死刑的。


    否則的話,豈不是被人非議草菅人命?


    這一刻,鄭縣令忽然感覺有些憋屈。


    明明是些罪大惡極,膽大包天之人,竟然不能狠狠嚴懲。


    況且,即便是判了流放之罪,隻要是有人打點。


    或是半路脫逃,或是有人頂替,或是在流放之地作威作福,等等。


    諸如此類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這樣想想,簡直太不甘心了。


    鄭縣令偷偷觀察著夏知府的神色。


    自己的親生女兒被拐賣,當父親的,肯定恨不得手刃仇人。


    知府大人心裏,肯定另有打算。


    哪怕隻是為了保護自家女兒的名聲,也肯定會想辦法滅了那群人。


    這樣一想,鄭縣令又不著急了。


    反正知府大人,肯定比誰都希望那群人不得好死。


    果然,夏知府一臉沉思的說道:“這些人認罪幹脆,隻怕是另有緣由……”


    鄭縣令,“……”


    嗬嗬,果然如此。


    夏知府說著,看向自己帶來的捕頭。


    “立刻探查這些人,是否還有其他案件在身?”


    “是,大人!”


    捕頭躬身答應,大步走了出去。


    鄭縣令明白了。


    這件案子要不了你們的命,說不得還有其他案子不是?


    或許,沒有也能變成有。


    鄭縣令的心裏,忽然就有些陰暗了。


    夏知府卻又看向鄭縣令,道:“贓物可有收繳?呈上來!”


    鄭縣令連忙招來師爺,去拿髒物。


    突然又想起,小糖寶交給他的玉佩,連忙掏出來,道:“還有這塊玉佩……”


    夏知府見到玉佩,瞳孔猛地一縮,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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