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的是什麽?”銀麵困惑地看著隗辛胳膊底下夾的玻璃罐。


    “同事送的茶。”隗辛扶著門框換鞋。


    “你成功打入內部獲取他們的信任了?”銀麵感興趣地問。


    隗辛隨手把那罐枸杞紅棗茶放在廚房,“別瞎打聽,我沒有向你匯報的義務。”


    “好吧。”銀麵說,“你為什麽不回複我消息。”


    因為你廢話太多了……隗辛吐槽。


    “隊友在身邊,沒空。”她扯了個理由。


    銀麵噎了一下,鬱悶地從兜裏掏出金屬球扔給她:“這是我今天查到的情報……好消息是我接入海岸安保辦公室的網絡偷到了數據,壞消息是我不小心把數據讀取器摔壞了,它現在隻有查看功能,沒有讀取功能了。近一個月的港口人員流動情況都在這裏,你看看。”


    “不錯,有效率。”隗辛不冷不熱地誇了他,“數據讀取器有備用的嗎?”


    “沒有,我們得回總部實驗室換一個,別的裝備也要更新一下。”銀麵懨懨道。


    總部實驗室?隗辛在任務資料上讀到過,瑞克科技公司三樓的實驗室可以為任務執行者提供科技援助,數據讀取器屬於科技產品,那麽銀麵口中的“總部實驗室”指的難道就是瑞克科技公司的實驗室?


    緝查部一般是六點半下班,隗辛今天到家早了一些,手環顯示現在是七點四十分。


    “我們吃飯吧。”銀麵說,“我買了肉,肉好貴啊,合成肉便宜,可是不好吃……”


    這家夥還知道什麽好吃什麽不好吃?隗辛不禁側目。


    銀麵不挑食,飯再難吃也能吃完,她做的白水煮麵條他都吃得狼吞虎咽,隗辛以為他對食物的美味程度缺乏鑒別能力呢。


    隗辛也餓了,她走進廚房做飯。


    銀麵坐在餐桌上,淡粉色的眼眸專注地看著隗辛添水打火,如同等待主人開肉罐頭的貓咪,認真中參雜著點急迫。


    “你收到信息了嗎?”隗辛背對銀麵冷不丁問。


    銀麵遲鈍地思索一秒,“你是說red?”


    “嗯。”隗辛盯著鍋裏冒著泡泡的水,等銀麵說下去。


    “收到了。”銀麵無精打采的,“他總是這樣,會議臨到頭了再通知,說是怕通知時間間隔太長信息被泄露給敵人……他和你一樣,也是那種謹慎過頭的人,整天疑神疑鬼的。”


    隗辛心思一轉,故意說:“原來你對red是這個評價。”


    “你不會要對他說我壞話吧?”銀麵警惕道。


    “我看上去很閑嗎?”隗辛說。


    銀麵盯著隗辛看了看,確認她的確沒有告狀的心思,就說:“在你手底下做事比在他手下做事好多了,他給我派發任務時我保準忙得沒空吃飯。”


    隗辛:“你的邏輯是在我這兒有飯吃,所以覺得我比較好,對嗎?”


    銀麵:“……可以這麽說?”


    得了,這是個飯桶。隗辛如此確信。


    吃過飯,照例是銀麵收拾廚房。


    隗辛回房間看數據時交代:“收拾完幫我澆花,花快枯死了,客廳地該拖了,你去拖地。這麽好的超凡能力,不拖地可惜了。記得看時間,該出發了叫我。”


    “……”銀麵洗碗的動作用力了一些,“你和red不愧是前搭檔,都這麽會使喚人!”


    回應他的是清脆的關門聲。


    隗辛躺在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


    她的red是前搭檔,這是個意外情報。red與她的關係到了什麽程度?red有多了解她?


    銀麵的描述中,red是個謹慎過頭的人,他會不會發現什麽異樣?


    今晚的紅寶石酒吧之行恐怕會充滿危險。


    隗辛半靠在枕頭上,拿出銀麵交付的數據讀取器,閱讀裏麵的情報。


    這份情報資料裏詳細地記錄了停泊港爆破案發生以來的人員數據,什麽人被列為了犯罪嫌疑人、什麽人頻繁在港口出沒、什麽人是港口幫派的成員、什麽人被列為了重點監視對象。


    犯罪嫌疑人和重點監視對象都是用紅色的字體標記,目擊者和可疑人員是用黃色的標記,與爆破案沾邊但嫌疑不大的人是用綠色標記的。


    黑海市的監控就是沉默的眼睛,它們觀察著每個人並記錄下他們的信息,信息匯總到緝查部,超級人工智能亞當會判斷他們是否存在嫌疑、是否需要進行追蹤。


    不過黑海市也存在監控盲區,緝查部沒法把手伸進每個角落。


    黑海市被明晰地分成了兩個部分——光鮮繁華的部分和藏在繁華之下腐朽的那一部分。


    這兩部分矛盾地結合在一起。


    數據太多太雜,隗辛一時半會兒沒法分析出來什麽,她放下數據讀取器,從書桌上抽出來一本黑海學院刑偵技術專業的教材書仔細讀了起來,打算學點別的換換腦子。


    剛脫離高三地獄,又要沉入知識的海洋,關鍵是這知識不學還不行,作為一個安保員不懂刑偵理論遲早要露餡。


    她苦大仇深地看起了書,一邊看還一邊在網上搜索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詞和高科技設備的名稱,不搜的話她看不懂專有名詞,也整不明白那些設備的作用。


    學習的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十一點,隗辛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銀麵說:“該出發了。”


    隗辛放下書,從衣櫃裏找了一套黑色的連帽衛衣換上,又翻出一隻口罩和防風鏡遮臉,然後走出臥室。


    銀麵已經戴好了麵具,他說:“我熟悉監控位置,我帶路……喂,你這是什麽打扮?”


    隗辛說:“容易碰到同事。”


    “也是,你現在是安保員了,不做偽裝不行。”銀麵想了想說,“今晚口罩將就一下,等去總部實驗室讓他們給你定做個專業的偽裝麵具。”


    “出發吧。”隗辛說。


    銀麵走到陽台:“從陽台跳下去有個小巷,沒有監控,我們從這裏走。”


    怪不得他進進出出都走陽台。隗辛走過去開窗,往下望了一眼。三樓差不多有十米高,這個高度跳下去非常危險。


    “你行嗎?”銀麵抱著雙臂,“沒有覺醒的普通人下不去吧?”


    隗辛瞄了一眼牆體,一根老舊的水管在窗戶邊。作為身體素質堪比李小龍的戰士,隗辛認為她膽子可以大一些。


    “你下來前記得關窗。”隗辛踩上窗台,手握住牆體鑲嵌的管道輕盈地躍了下去,在管道的輔助下速降到一樓。


    離地麵有兩米左右的時候她鬆開管道穩穩落地,發出的微小聲響被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了。


    銀麵就不像隗辛那樣需要借助管道了,他身體被水流包裹,直接從三樓跳了下來,水減緩了他落地的衝擊力。


    “小瞧你了。”銀麵說,“走吧。”


    他走在前麵,隗辛跟著後麵。


    銀麵刻意沒有放慢速度,想試試隗辛能不能追上他。


    他踩著小巷垃圾堆翻上一棟低矮的建築,回頭看隗辛,結果她也踩著垃圾堆輕易地翻了上來,她手指搭在房頂邊緣,強勁的臂力帶動她身體向上,協調的四肢令她能做出最精準的動作。


    銀麵看見她敏捷的身手忍不住躍躍欲試,轉身從兩個挨得不遠不近的房子頂端一躍而過。


    隗辛緊隨其後,助跑跳遠,一下子越過相隔三米的房子間距,來到銀麵身邊。


    她挑眉:“你是想跟我比賽障礙跑酷嗎?”


    “沒有沒有。”銀麵心虛否認,“你的身體素質跟一些覺醒者不相上下了。”


    接下來他就老實多了,跳過幾棟房子後走了地麵,在狹窄的小巷中穿行。


    半個小時後銀麵停下了,指著不遠處閃著五光十色霓虹燈的巷子說:“到了,酒吧在那,我們走後門進。”


    酒吧的招牌浮誇到了極致,各種鮮豔誇張的顏色和低俗的熒光塗鴉畫把它占滿了,外裝修一點格調都沒有,甚至叫人覺得豔俗,跟隗辛想象的相差甚遠。


    哪怕還沒進去,都能聽到酒吧裏麵傳來的喧鬧聲和鼓噪的音樂。


    二人進入酒吧後門,有一名侍者迎麵走來,他舉著托盤說:“今晚的主題是麵具狂歡,這位客人要不要選個麵具帶上呢?”


    隗辛正愁防風鏡不能把額頭也遮了,她從托盤上選了一個繪製蜘蛛圖案的麵具,背過身摘下防風鏡把它扣在臉上。


    “口罩不摘嗎?”銀麵嘀咕。


    “雙層保險。”隗辛說。


    她和銀麵一路來到舞廳,舞女在舞池裏狂熱地舞動,還有幾個男人穿著黑色露大腿的西裝褲赤著滿是肌肉的上身在客人的起哄中跳鋼管舞。


    音樂震耳欲聾,隗辛掏了掏耳朵,煩躁地“嘖”了一聲。


    醉醺醺的壯漢舉著酒杯靠過來,對隗辛展示他肌肉健碩的花臂,說道:“喂,要不要和我喝……嗝!喝一杯!”


    隗辛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思考該怎麽應對這個醉漢,但當醉漢的手不老實地向她伸來,她放棄了思考,一拳砸在醉漢的鼻梁上,把他當場錘暈。


    他頭破血流鼻子嘩啦啦冒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武力值高了就是方便,隗辛已經學會如何使用暴力了。


    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發生的小小插曲,隗辛從醉漢的身體上跨過去走到吧台處。


    身穿製服的男調酒師問:“想要喝點什麽,寶貝?”


    “來一杯迷醉深藍。”隗辛說出暗號。


    “好。”調酒師笑眯眯地給隗辛端了一杯酒,低聲說,“負二樓206。”


    “我真的要要聾了。”銀麵跟著隗辛下樓時抱怨,“為什麽非要選這裏啊!”


    “這你要問red。”隗辛隨手把酒倒了,杯子隨便放在路過的玻璃茶幾上。


    現在她站到206房間外了,負二樓似乎被當成了酒庫使用,這裏音樂聲小了很多,沒有來來往往的人,沒有色彩耀眼的燈,隻有一箱又一箱散發著醇香的酒。


    隗辛握上門把手。


    “生物信息已確認。”


    門開了。


    隗辛一走進門,就聽見房間裏有人陰陽怪氣地說:“你們來太早了,離會議開始還有半小時呢。”


    一名濃妝豔抹穿著紫色亮閃閃西服的男人坐在會議室盡頭,手上端著眼影盤認認真真地給自己補妝,他化完妝對著鏡子嘟了嘟紅豔豔的嘴唇,似乎很滿意妝容。


    銀麵貌似對男人的行為習以為常,他走到會議桌旁邊,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來。


    “red,這裏有備用的數據讀取器嗎?”銀麵心記正事。


    red妖裏妖氣地扭過身,眉毛擰成一團不善地瞪著銀麵:“沒有,又摔壞了嗎?這是你摔壞的第幾個了?說過多少次了,這玩意兒造價不便宜。”


    “這是不可避免的任務損耗。”銀麵辯解。


    隗辛也隨意落座,盡力裝作自然的樣子。


    red坐沒坐相地靠在座椅上,挑起嘴角看向隗辛,“怎麽樣,銀麵好用嗎?”


    “還行,就是有點笨。”隗辛說出了真實評價。


    銀麵憤憤不平地望著隗辛。


    red慢吞吞地說:“臥底生涯怎麽樣?”他嘴一張,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他又頓住了,“差點忘了,你不用以前的代號了……你的新代號是什麽?”


    隗辛默了默:“富婆。”


    red:“……?”


    他中肯地評價:“這種帶有諧星氣質的代號的確很難讓人聯想到你。”


    原身以前應該是那種標準的冷酷殺手人設吧?冷漠、嚴密、講究效率。red和銀麵都用類似的話語評價她。


    其他幾組任務執行小隊的人還沒有來,red矯揉造作地拿出一瓶香水對著自己左噴右噴。實話實說這香水味道不難聞,但是隗辛此刻正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看見別人悠閑自在就是覺得不順眼。


    red噴著噴著放下香水驚奇地說:“富婆,這回我噴香水你怎麽沒叫我滾蛋呢?轉性了嗎?”


    他對隗辛的代號接受良好,順嘴就喊上了。


    隗辛半是真心半是為了貼合人設毒舌地說:“你臉上的妝太醜了,我不想對著你的臉說話。”


    本以為red會暴跳如雷,誰知他聽完滿意地扭過身繼續噴香水:“果然這語氣才對勁兒。”


    隗辛:這位red難道是個不挨罵不舒服的抖嗎?長見識了。


    red噴完香水摸出了一個小盒子扔給隗辛,“你用這個說話,麵對組織成員你的身份仍然要保密。你有麵具我就不給你新麵具了,變聲器貼喉嚨上就行。”


    隗辛打開盒子把薄如蟬翼呈現膚色的變聲器貼在喉嚨上,她清清嗓子,發出的聲音頓時和以前的截然不同了。


    調整好變聲器,門又被推開了,進來了一男一女。


    女人穿著暴露的黑皮裙,小麥色的肌膚幾乎被紋身遮滿了,她麵部紋了一朵帶刺的薔薇,看起來危險又迷人。男人是個光頭,整個頭頂盤踞著黑色的蟒蛇紋身,他身材壯實,手臂比隗辛的大腿都粗。男人塊頭太大了,坐在會議桌旁的時候一個人占兩個人的位置,椅子在他屁股底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操,說過多少次了,不能添一個大點的椅子嗎?老子的屁股要卡進裏麵了。”男人大聲道。


    “你省省吧,一般人沒你這麽大的屁股。”red翻了個白眼。


    “我屁股上是肌肉,別人的屁股上是脂肪,我肌肉比他們多,他們當然沒我屁股大!”男人激烈地抗議。


    “行了,球蟒,你閉嘴。”臉上紋薔薇的女人不耐地說,“文雅點,別屁股來屁股去的。”


    red也不留情麵地說:“會議室的椅子都是這個規格,不想坐就蹲地上。”


    代號為球蟒的男人委委屈屈地窩在椅子裏,“刺薔薇,你不幫我也就算了,還讓我閉嘴……這椅子真的太小了,我的屁股……”


    刺薔薇:“你再說一次屁股我就把你的屁股給□□。”


    球蟒腦袋一縮,不敢吭聲了。


    刺薔薇打量銀麵和隗辛,轉向red:“你該介紹一下新麵孔。”


    “銀麵,你知道的。”red說,“另一個你也知道,以前的代號不必提了,她換了個新代號,以後叫


    她富婆。”


    刺薔薇眉毛一皺,“富婆?”她若有所思地盯著隗辛,忽然笑了起來,“原來是你,你一直不露真容,要認出來真有點困難。”


    隗辛冷淡地看了刺薔薇一眼,沒有回應。


    球蟒等會議開始等得著急,他摸出一根雪茄煙點燃抽了一口,舒舒服服地吐了個煙圈,煙氣四散。


    銀麵抬起右手,啪的扔了一團水把雪茄煙澆滅。


    球蟒眼睛一瞪正要發作,卻像想起來什麽似的瞅了瞅刺薔薇,憋住嘴老實地坐著。


    這時會議室的門再度開啟,進來的是兩個男人……不,少年。


    他們年紀明顯不大,長相一模一樣,居然是雙胞胎。他們步調一致,跨出的步伐間距一致,連拉開椅子坐下的動作都是同步的。


    他們很安靜,進入房間後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或進行眼神接觸,隻是低頭坐在那,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最後進來的一名侍者打扮的男人,他推開門,優雅地整理衣袖和領結,慢條斯理地落座:“今晚酒吧生意真好,我有點舍不得離開吧台了。”


    “談正事時就別提你調酒的小愛好了。”red說,“好了,四個核心小隊全部到齊,有些人是第一次見麵,按照慣例互相通名。”


    侍者打扮的男人率先說:“代號‘調酒師’,red的搭檔。”


    “代號‘刺薔薇’,隊友是那個光頭。”刺薔薇說。


    球蟒說:“我代號‘球蟒’,不是光頭,諸位別記錯了!”


    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抬起頭。


    右邊的少年說:“我是‘琥珀’。”


    “我是‘黑曜’。”左邊的少年緊接著說。


    最後自我介紹的是隗辛這個小隊。


    銀麵說:“代號‘銀麵’。”


    “富婆。”隗辛簡潔地說。


    調酒師看著銀麵認真地建議:“你可以把你的代號改成‘小白臉’,和你隊友富婆的匹配度直線上升。”


    銀麵沒反應過來他在開哪門子玩笑。


    球蟒聽懂了,他拍著桌子毫無形象地大笑,銀麵總算明白調酒師沒在說啥好話,他立刻說:“恕我拒絕,我代號挺好的,不想改。”


    刺薔薇厭煩地看著笑得停不下來的球蟒,對red說:“現在換搭檔還來得及嗎?他太聒噪了。”


    “不行,不可以,你們倆磨合一年了,現在換太可惜了。”red吹了吹手上的美甲,“等有需要調教的新人,我可以給你撥過去一個。”


    “好吧。”刺薔薇勉強地說。


    “寒暄和廢話到此為止。”red擺正臉色,“我們開始任務會議。”


    他點了一下桌子,桌麵開啟一個小圓孔,孔中伸出全息投影設備。


    光影變幻,一張大地圖清晰地浮現。代表海洋的藍色上,一枚閃爍的紅點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力,紅點上有一個小標簽“克拉肯號”,紅色虛線標出了克拉肯號的行進路線。


    “這艘貨輪的起始點是南極,中間經停白鯨市、萊頓市,在經過長達一個月的航行後,它會在8月11日進入黑海市海域,並在我們這裏卸下船上裝載的貨物。”red那張妖裏妖氣的臉上表情格外嚴肅,“貨輪公司對外宣稱貨輪裝載的是清潔能源可燃冰,但我們都知道這隻是個幌子。”


    “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危險隔絕在外,不能讓他們在黑海市把貨物卸下。”red說,“貨輪上的線人傳遞來的情報顯示,緝查部海岸安保隊極有可能會在貨輪進入黑海市前接管這艘船的安保工作。在緝查部的重重保衛下炸掉貨輪不現實,所以我們最好從港口入手。炸掉黑海市的港口,讓貨輪無法停泊,這樣克拉肯號就會被迫改道去其他港口城市停泊。”


    “港口太大了,我們需要分頭行動。”刺薔薇說,“能供巨型貨輪停靠的隻有二號停泊港和五號停泊港,其他的停泊港是供小貨船使用的。但是哪怕隻炸掉二號和五號停泊港,我們仍然需要巨量的炸藥。”


    “軍火方麵的問題不需要擔心,老板會解決的。”red說,“今天是7月30日,這五天內,你們需要做的是搜集港口建築數據,把數據傳回總部,總部會計算承重柱方位,接下來在港口承重柱上安裝炸彈,進行定點爆破。”


    調酒師沉思道:“說起來很簡單,好像隻有兩個步驟似的……可港口被幫派和緝查部控製,兩邊人還在搞拉鋸戰呢。”


    “任務危險性很高。”琥珀突然開口,“不過我們都是覺醒者。”


    “港口的幫派不值一提,隻要緝查部不出動覺醒者,我們就有完成任務的把握。”黑曜說,“可惜這不可能,他們的覺醒者不是擺設。”


    “沒關係,我們有富婆。”red笑眯眯地看著隗辛,“緝查部的相關動向,富婆會向你們傳遞,你們按照她的指示來就行了。”


    “她是臥底?富婆是組織安排進去的臥底?”球蟒扭過脖子。


    刺薔薇說:“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你怎麽不長記性?”


    調酒師笑道:“怪不得戴麵具……”


    “麵具是富婆和銀麵的個人愛好。”red滴水不漏地說,“我沒說過富婆是臥底,也沒說過情報來源是什麽,不該猜的別瞎亂猜,小心惹禍上身。”


    富婆的身份是什麽、情報來源是一手還是二手、富婆是中間人還是情報的直接獲取人、如何進行動向跟蹤和通報,這些不是組織成員該操心的事。


    red讓隗辛戴麵具和用變聲器不是因為會議室裏的人不值得信任,而是萬一他們執行任務時被抓,極有可能在非自願的情況下泄露不該泄露的情報,這時候身份保密就有了必要性。


    作為一名二五仔,隗辛的身份保密等級最高,別的人就沒必要像她這樣慎重了,今晚本就是一個陌生成員間的“碰麵會”。


    會議室裏所有人都看著隗辛。


    “富婆是這次行動的副指揮,若我這邊出了意外,沒有辦法和你們聯係,你們就聽從富婆的安排。對於製定計劃和下決策,富婆是專業的。”red說。


    隗辛心道,你丫的可真信任我啊,給我找這麽多事兒幹。


    她就是個啥情報都不知道的門外漢,全靠演技和琢磨那些有限的資料苟到現在。


    事已至此,隗辛隻有強裝運籌在握的樣子說:“你們除了向red匯報,也要向我匯報,我好對情況進行判斷。”


    “知道了,副指揮。”刺薔薇對隗辛微笑。


    其他人也紛紛應了一聲,表示遵從隗辛的命令。


    隗辛放鬆了一點。目前為止她的扮演非常穩妥,沒有人看出來她不是原裝貨。


    她剛才大著膽子對其他人下達了要對她進行匯報的命令,red沒有反對,其他人也沒有違抗命令,這說明她可以放得再開一些,作為副指揮,對執行小隊發布指示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隗辛可以借助各個執行小隊的匯報補充自身的情報,深入了解機械黎明,並且調查克拉肯號的事。


    “接下來是分組,”red說,“我和調酒師與琥珀黑曜小隊負責二號停泊港的數據搜集和爆破裝置安裝,五號停泊港由富婆銀麵小隊和刺薔薇球蟒小隊負責。”


    “如果我們有任何一方出現了意外,另一隊要及時支援。這可能是我們執行的最危險的一次任務,所以要格外小心,一有不對勁的地方就要及時匯報,獲得了情報也要及時通傳。”


    銀麵舉手:“這是任務方案a,還有b。方案a能完成任務固然很好,可是我們依然要準備備用計劃。”


    “是的,如果任務方案a順利,我們可以在8月7日前爆破港口,預留的時間還有三天。”red說,“任務不順利,預留出來的這三天時間我們執行方案b……執行方案b,我們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


    銀麵說:“我隨時都做好了犧牲準備。”


    “別把犧牲掛嘴邊,組織還需要你。”red環視會議室,“在場的人都是組織不可缺少的人才,你們有著強大的超凡能力和優秀的頭腦,是組織的核心。活下去才能為組織創造更多的價值,完成我們偉大的事業——這些道理你們應該牢記在心。”


    red把手放在胸口,妝容豔麗的麵容出乎意料的虔誠:“一切為了黎明。”


    眾人皆是低聲道:“一切為了黎明。”


    隗辛合群地混入其中也念了“一切為了黎明”這句話。


    然而她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這是什麽邪教傳銷現場?機械黎明洗腦能力太強了,每個人都忠心耿耿,爭著搶著要為組織奉獻終身,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要是以後有能力,她一定要脫離機械黎明,這傳銷組織誰愛待誰待,反正她是不待。


    ……


    會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red展示現有情報,對任務的各種細節進行分析。隗辛聽得無比專注,絞盡腦汁發表兩句簡短的聽上去很有道理但不容易出錯的看法維持高冷機智的人設。


    會議結束,隗辛出了一身虛汗。


    其他小隊陸續離開會議室,銀麵也在red的要求下去門外等候,因為他有單獨的事要和隗辛商量。


    “這枚讀取器是老板讓我轉交的,它昨天才製作好。”red把黑色的袖珍讀取器推過來,“想辦法進入緝查部人工智能亞當的核心數據庫裏,把讀取器插到計算機上,組織製造的病毒就會在亞當的數據庫裏潛伏下來,讓它成為我們獲取緝查部情報的窗口。”


    “好。”隗辛淡定地收起讀取器,“要完成這個任務恐怕要等一段時間了,我暫時沒有進入數據庫的機會。”


    “嗯,首要任務還是克拉肯號。”red說,“在緝查部不要冒進,你執行的是長期潛伏任務。”


    “不需要你提醒,red。”隗辛已經很會拿捏自己的外在性格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red咧嘴:“嘖,你這臭脾氣真該改改。行了,走吧,看見你我也覺得礙眼。”


    隗辛起身推開會議室的門,銀麵靠在牆邊打瞌睡,開門的動靜驚醒了他,他晃晃腦袋提起精神說:“要回家了?”


    他們離開酒吧負二樓,回到喧鬧的舞池。


    銀麵看見侍者手上端了點心和水果就伸手順走了兩盤,嘟囔:“反正是咱們的地盤,吃東西不用付錢。”


    “其他人散了?”隗辛掃視酒吧舞池。


    “散了,早走了。調酒師是這裏的負責人兼老板,他沒走,在那端盤子呢。”銀麵說。


    隗辛穿過人群,從酒吧後麵出來。


    她剛一出來就忍不住深呼吸。酒吧裏的空氣太汙濁了,煙味、酒味、香水味、汗味交織在一起,讓她喘不過氣。


    銀麵也舒暢地深呼吸:“裏麵那味兒差點憋死我。”


    “是嗎?我看你張著大嘴吃得挺開心的。”隗辛瞥了他一眼。


    他們踏上回家的路。


    雨小了很多,是蒙蒙細雨,細小的雨滴打在臉上十分舒適,不像暴雨那般迅疾淩厲,叫人隻想躲閃。


    銀麵走在前麵,隗辛喊住他:“等等,回家換一條路線,容易被追蹤。”


    銀麵:“好……你說啥就是啥。”


    他轉了個彎,帶了條新路。


    “這條路線大概需要跑四十五分鍾,原先那條跑三十分鍾。”銀麵說。


    “時間和遠近無所謂。”隗辛說,“我們不能出差錯。”


    銀麵走到一棟小樓邊上,利用控水能力躍到樓頂,這棟樓沒有借力點,隗辛爬不上去,銀麵就揮手甩出一條水鞭纏住她的腰,把她給拽了上來。


    柔和而無形狀的水在銀麵手中被賦予了新的特性,水鞭富有韌性,就如真正的鞭子,能讓人輕而易舉地施力。


    隗辛緊緊追在銀麵身後,探索這條全新的線路,同時她有意識地偵查四周,避開樓房的窗戶和燈光照耀的地點,在黑夜裏潛行。


    她的身軀靈活矯健,單手借力也能拉動身體攀爬,從數米高的地方跳下來也能調整姿勢落地減震。她是黑夜的獵手,城市是她的獵場。


    連續飛躍樓房避開監控後,銀麵落地了:“從現在起開始在地上走就行了。”


    隗辛點頭,呼吸間覺得無比暢快。她心髒在胸腔內搏動,身上出了汗,是運動過後酣暢淋漓的汗水。


    紅寶石酒吧裏和機械黎明組織成員的那場會麵讓她提心吊膽,此刻她心情平複,思維恢複到冷靜狀態。


    red既然放心地把讀取器交給了她,並且傳達了去給亞當安裝病毒的任務,那麽就說明red對她沒有起任何疑心。而其他組織成員,除了刺薔薇似乎對她有點熟悉,別人對她反應平平,她與他們基本是陌生人的狀態。


    之後幾天組織成員要去忙任務,隗辛不會見到red,這大大減少了她暴露的風險。


    隗辛漸漸安心了,她放緩腳步在街邊巷內行走。


    夜晚散步,倒也悠閑。


    正在她行走時,她心髒忽然突的一跳,不詳的預感毫無預兆地占據了她的心神。


    這一刻隗辛心跳飆升,心率比剛剛運動時還要高。危險規避這項固有天賦突然被觸發了,她的直覺在向她瘋狂警示——危險來臨了!


    電光石火之間,隗辛的身體遵從直覺的警示做出下蹲的規避動作。


    可與此同時在某個視野盲區,安裝了消音器的槍管中一枚子彈旋轉著脫出!


    人類的速度怎麽可能比得上子彈的速度?在隗辛完成規避前,子彈命中了她的額頭!


    “鐺!”


    子彈命中隗辛後她臉上戴的蜘蛛麵具碎了一半,腦袋上傳來清晰的鋼鐵交鳴聲,改造後的合金頭骨為她擋住了這一發子彈。


    隗辛被子彈的動能擊得頭部後仰,身體後退一步,她腦瓜子嗡嗡響,額頭流血,一顆變形的子彈卡在合金頭骨上。


    旁邊的銀麵瞬間作出反應,一大片水幕撐了起來,剛好攔住另外幾發飛射而來的子彈,子彈被柔軟而有彈性的水幕阻擋,叮叮當當掉落在地。


    隗辛摳下腦袋正中央的變形子彈,子彈的孔洞下,泛著金屬光澤的銀色頭骨露了出來。


    “哪個崽種……”隗辛怒火中燒。


    差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如果子彈沒打頭部而是打心髒,此時她已經是一具新鮮的屍體了。


    “有人想殺你!”銀麵警惕道。


    “我知道。”隗辛抹掉臉上的血,咬牙切齒地看向子彈射出的方向,輕微的腦震蕩讓她眼前景物有點重影。


    有人想殺她!


    是誰想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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