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耳畔那狂風依舊在呼嘯,她感受不到;縱使胸口有些悶悶的眼眶在濕潤,她也感受不到。傷心欲絕嗎?她也不知道那樣的悲傷彷徨算不算。她隻知道,在她轉身的那個瞬間,整個世界都黯淡了。


    陽光似是晴朗著的,喬梓凝臉上依舊掛著暖暖的笑,她一步一步走向眼前那個熟悉的身影,喬梓凝刻意放低的自己的走路聲,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可是,當梓凝看到他懷裏的她時,的確是夠驚喜的嗬,驚了她,喜了他。


    喬梓凝一臉平靜的看著眼前一對緊緊相擁著的璧人,這算什麽?她曾以為那個男子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但好像,是她太過自以為是了。


    梓凝轉過身,嘴角牽強的扯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她信步離去,須臾,溫存未盡的男子鬆開了懷中的軟玉溫香,朝著梓凝的方向看了看,他好像,看到梓凝了?那個他曾經深愛著的女子?男子這麽想著。


    隻是,懷中美嬌娥輕一嬌嗔,男子的注意力便全都被攝了回來。男子想:“沒關係了,這麽多年,梓凝從未回應過我,隻怕是,她心裏壓根兒就沒有我吧。”


    喬梓凝在嘈雜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就在剛才,她的世界崩塌了一個角,可就算隻是一個角,也足以讓她覆滅,路上形形**的人在她身邊不斷穿梭著,她無動於衷,卻也隻能無動於衷,她不懂,她不懂明明前一秒還在說著有多愛你的時候,下一秒就已經有了新歡在情意綿綿。


    梓凝曾經以為,她是個很幸福的女孩,可惜,母親不堪忍受父親的“萬花叢中過,處處留情”,在她六歲那一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空蕩冰冷的家,她本以為,她的心會就此沉寂,但是那個男子,那個口口聲聲會一輩子守著她的男子出現了。


    沒錯啊,他成功了,當她覺得她還有資格獲得幸福的時候,當她好不容願意為他敞開心扉的時候,他這麽做又算什麽,但好像,她沒什麽資格來指責這個男子呢,這樣一個溫暖如玉的男子,聽了她這麽多年的冷言冷語,會離開,是再正常不過的吧,這個男子,是她配不上呢。


    梓凝現在仍然記得,那個男子曾經滿眼的深情,緊緊的握著她的右手說:“凝,左手流年,右手愛,所以,讓我來愛你好嗎。”那個時候的他又怎麽會知道,她已然為他動了心神!


    蓮步輕移間,她哼起這樣一首歌:“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如你默認,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浮圖塔,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痛直奔,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容我再等,曆史轉身。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雨紛紛,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我聽聞,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伽藍寺聽雨聲盼永恒……”


    恍惚間,梓凝望見了一白衣女子,麵容雖是模糊不清,但隱約可見那傾國傾城的模樣。女子身後是一片深黑色的曼陀羅,有一黑衣男子,在女子身旁執簫而立,他們似在交談些什麽,梓凝聽不清,隻是,那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卻是清清爽爽的傳進了梓凝的耳朵。


    他們停止了交談,男子吹起簫來,那女子和著那簫聲邊吟唱邊起舞,若是細細辨認的話,那樂曲竟同梓凝在哼唱的一模一樣!梓凝隨著那女子起舞,一圈一圈,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路人們驚詫於這樣一位精致的妙人兒,周身籠著淡淡的光暈,就像那出塵的仙子,梓凝不斷的舞著,路人們覺得她就像那荊棘鳥,一生隻為披荊斬棘之後那一次最瑰麗的高歌一般,她仿佛用盡了一生的精力,隻為了這傾世一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梓凝覺得,自己越舞越興奮,越舞越熱烈,她覺得她和那女子的心緊緊地契合在了一起,那女子就像一隻天堂鳥,她在不斷的飛翔,不知疲倦,不管路途有多艱辛,她希望自己可以獲得重生。


    漸漸的,梓凝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的透明,直至消失,一旁的路人像是被清空了記憶一般,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依舊自顧自的行走著,恍若剛剛的傾世一舞隻是一個夢境。


    可是,這真的隻是夢境嗎?如果是,這究竟,是誰入了這夢境,誰又出了這夢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梓凝悠悠轉醒,她記得她在跳舞,她記得她的身體不斷的消失著,隻是——這裏是哪裏?她不記得自己的房間是這樣的古色古香,到處充滿了腐朽的味道,就連那空氣裏,也夾雜著厚重的鏽蝕味,梓凝起身,慢慢的在這個房間裏踱步.


    紫凝不得不承認,這間房間雖然讓她覺得糜敗,但是,這室內的擺設,確確實實是足夠華麗足夠高雅的,隻是,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但梓凝是個難得聰慧的女子,她知道到底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她不會因為一些就算自己想破了頭也找不到結果的事情而煩惱。


    梓凝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涼意,搓了搓手臂,發現觸到的竟是綿滑的絲綢,她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一件褻衣。


    她打開一旁的櫃子,竟發現,滿櫃子都是林羅綢緞,梓凝還來不及細想,就被門口的嘈雜聲所叨擾,她隨手拿了一件白色羅裙,自顧自的就穿了起來。


    穿完後,梓凝輕輕的推開門,沒想到,這房外也是一番別有洞天的美景,滿目都是高貴的紫色薰衣草和憂鬱的藍色鬱金香。


    難道,這裏的主人和自己一樣有著永恒的但是需要等待的愛情嗎?還是,這隻是巧合?這可是那個世界的我最愛的兩種花啊!梓凝如是想著。


    花間有一條細細的溪流,溪流上方有一座漢白玉的小型石拱橋,此景以“小橋流水人家”來襯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了。


    “哐當!”一聲清脆的碗落地聲,紫凝早已漂洋過海的思緒一瞬間就被扯了回來,還沒反應過來,梓凝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愣怔間,梓凝一時也忘了反抗,隻聽得頭頂傳來了喃喃自語:“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終於是,醒了……”


    聽到這話,梓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被白白的吃著豆腐,輕推開麵前的人——天呐,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男子啊,那樣一雙輕佻的桃花眼,該是攝走了多少女子的魂啊!若這是女子,又有多少男子,該是拜在了這人的回眸一笑間啊!


    聽到男子低低的笑聲,梓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她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心思,低聲問道:“請問,你是誰?”“額?”男子霎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的,男子微微一笑:“玥兒,你在開玩笑嗎?”而梓凝仍是一臉平靜地說:“玥兒是誰。”男子這次有些慌了,他說:“玥兒,你大病初愈,先在這裏休息一會,我去告訴父……父親和母親。


    ”說完,便足尖輕點地,翩然而去,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隻是——梓凝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到這個地方來,為什麽那人會喚她玥兒。“罷了,反正也想不通,還不如等他們自己來告訴我吧。”梓凝這樣想著。


    她在這個院子裏散起步來,走至回廊上,梓凝像低頭看看水裏的風景,卻不曾料想——水裏倒影著的那是誰的臉?那還未完全長開的五官,已經隱約可見日後那傾城的模樣。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紅潤的櫻唇嬌豔欲滴,最主要的是,那雙眼睛,是比那滿地鬱金香還要深邃的幽蘭!!這樣的女子,若是好生妝扮一番,豈不是要讓那深宮三千粉黛皆失了顏色!


    梓凝低低的笑著,好像,她碰上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呢。借屍還魂嗎?難道那一舞當真是讓自己舞盡了生命嗎?罷了,反正在那個世界,也沒有什麽是值得自己留戀的了。既來之,則安之!


    片刻之後,那男子便帶著一對似是夫婦的男女來到這庭院,入眼的便是這樣一幅情景——如花美嬌娥巧笑嫣然兮,百花失顏色。雖不忍心打破這美景,但男子還是上前去,輕喚一句:“玥兒,我回來了。”


    梓凝抬頭,又回複了伊始的淡定無波,緩步上前,走至夫婦麵前,微微一笑,緩聲問道:“請問,我是誰?”梓凝這時在想:“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體,至少要好好了解一番吧。”


    麵前的紫衣美婦聽聞這話,眼裏似是盛滿了止不住的悲涼,但若是細細研究一番的話,那悲涼背後夾雜著的是無窮無盡的嘲諷和不屑。


    盡管這樣,但那美婦仍舊是說:“玥兒,怎麽樣了,身體好一點了嗎?”梓凝輕闔眼瞼,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早已翻江倒海——難道她當真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嗎?就算是換了一個身體,換了一個世界。


    驀的,心口一陣絞痛,站於那紫衣美婦身旁的黑袍男子恍惚間似是說了些什麽,梓凝努力的想要去聽的清晰些,誰曾料想,心口的疼痛讓她頃刻間便是冷汗淋漓,梓凝終是在迷糊間倒了下去。迷糊間,梓凝聽見了那年輕男子略帶緊張的叫喊聲——“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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