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去描述的恐懼!


    修行五境,從不惑開始進入實境,但從“洞玄”境開始,人的念力就跟天地元氣融為一體。


    念力是什麽?人的意念之力!


    換句話說,從“洞玄”境界開始,人的意念,便完全向天地元氣敞開了!


    人可以通過念力操控天地元氣,那反過來,天地元氣同意也能對人的念力潛移默化的影響。


    所以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誕生的念頭,真的是自己的念頭?而不是天地元氣讓他產生的念頭?


    自己心裏的想法,誰又能保證真的是自己的想法?


    如果天地元氣沒有意識也就罷了,可是清歡突破知命的那一瞬間,清楚地感知到,天地元氣是有意識的!


    這個意識屬於“神”,屬於“佛”,屬於……昊天!


    如果一個人的行動被別人操控也就罷了,頂多把自己當條狗,一條有主人的狗。


    但如果連自己的心,自己的“自性”都不屬於自己,難道不可怕嗎?


    那自己這個人存在的意義在哪?


    西陵神殿信仰昊天,一般人也看不到這麽深,所以自願當昊天的狗,而且很自豪。


    但清歡看的很深,知道那已經不僅僅是當狗這麽簡單了。


    即便是西陵神殿曆代光明大神官,但凡能看得更深的,都會選擇背離昊天,因為他們信仰的是光明,而不是某個真正有意識的存在!


    千年前的那位光明大神官便是如此,他看到了,所以不僅背離昊天,還創立了魔宗。


    ……


    清歡一臉恐懼的敘述完。


    夫子沉默的聽著,歎了口氣,道:“你果然看到了……那你是怎麽想的?”


    清歡吐了口氣,緩解內心的恐懼,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目前隻找到了兩個辦法。”


    夫子好奇,道:“說來聽聽。”


    清歡仰頭看了看,沒有說話。


    夫子笑了笑,道:“放心說,聽不見的。”


    清歡驚訝的看著夫子,見他麵色坦然,不由得相信了,心中驚駭的同時,也不免鬆了口氣,道:“一是奪昊天造化,二是另起爐灶!”


    夫子思索著。


    一旁的大師兄道:“奪昊天造化,師弟的意思是入魔宗那樣,將天地元氣納入體內,在體內形成自己的世界?”


    清歡搖搖頭,道:“天地元氣在體內還是在體外,本質上都沒有變化,魔宗之人死後,一身天地元氣還不是要歸還給天地?”


    夫子道:“小和尚的意思,是像你們小師叔那般,將納入體內的天地元氣完全同化,養成獨屬於自己內心的力量!”


    清歡點頭,道:“我從岐山大師口中得知了書院柯浩然的事跡,正常的修行,都是以念力驅動天地元氣,天地元氣是主,念力是輔!


    雖然由個人念力決定,但施展出來的萬千術法,歸根結柢都是天地元氣衍化出的萬法,歸屬於天地元氣的“自性”之中。


    或許曾經的天地元氣隻有百法,千法,但這麽多年收割補充下來,已經很少能超出這個範疇了。


    但劍聖柳白,卻是心中劍意為主,天地元氣為輔,身前一尺就是劍意所在,這個距離內就連天地元氣都要被劍意同化,所以他才是人間第一強者。


    書院柯浩然更進一步,以一顆浩然心,將納入體內的天地元氣完全同化,養成了浩然氣,所以他才強的不正常……


    他才是真正的奪了昊天造化,但最終受天誅而死!”


    大師兄沉默了。


    夫子微微點頭,道:“你倒看的明白!柳白若能邁出心中恐懼,大河劍未嚐不能達到浩然劍的程度!


    那“另起爐灶”怎麽說?”


    清歡偷偷看著夫子,低聲道:“就像夫子跟大師兄這樣,悟出一種全新的力量,隔絕體內外的天地元氣。”


    夫子笑了,道:“這種辦法倒是有很多人在用,屬於五境之上了,但這種全新的力量,卻會被昊天垂涎,最終被收割,你想過怎麽躲嗎?”


    清歡搖搖頭,他沒想那麽遠。


    夫子笑了笑,沒有再問,轉而道:“浩然意跟不器意,你想學哪個?”


    清歡愣了一下,恍然察覺,這就是書院擁有的兩種全新力量。


    大師兄笑著在一旁介紹了這兩種“意”。


    浩然意,說白了就是心中的不屈意。


    不器意,則是不受局限,不受束縛之意。


    聯想起書院的其他弟子,清歡突然恍然大悟,對夫子敬佩萬分。


    想要不屈,首先要“屈”,通過各種磨難,各種壓迫,讓體內反抗之意積蓄到極點,最後爆發出的不屈意,就是浩然意。


    如二師兄君陌,明明是個好戰之人,卻被壓在書院不得外出。


    而不器意,想要不被局限,不被束縛,就要先被局限,先被束縛,專注以一技一藝,進而拓展到其他領域……


    但這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喜歡是最好的老師,所以夫子讓其他學生各自做自己喜歡的事。


    那自己呢?


    清歡撓撓光頭,難以擇決。


    夫子也不說話,隻是含笑看著他。


    好一會後,清歡才開口,道:“夫子,我都不學,但我都想看看。”


    夫子捋著胡須,也不說好壞,隻是道:“那你就都看看!”


    ……


    清歡在書院後山呆了整整三天,才返回長安。


    傍晚的時候離開書院,進入長安時天色已經黑了,天空還下著瓢潑大雨。


    清歡狼狽的一路跑回臨四十九巷的老筆齋,渾身已經濕透了,好在他身上隻穿了件百衲袈裟,隨便抖抖就行。


    看到坐在門檻上的桑桑,清歡才想起來,抹著臉上的雨水,道:“桑桑,佛爺的烤鴨呢?”


    桑桑雙手撐在膝蓋,托著下巴,瞟了他一眼後又繼續看著外麵的大雨,口中道:“沒了。”


    清歡也隻是隨口問問,道:“那給佛爺下碗麵吧。”


    “沒有!”


    “佛爺交過夥食費了!”


    “現在沒心情!”


    清歡被衝了幾句,終於發現不對勁了,道:“心情不好?寧缺呢?”


    桑桑沒說話,卻仰著頭打量著清歡。


    清歡拉著身上的袈裟擋在麵前,警惕的道:“你要幹什麽?”


    桑桑問道:“你是修行者?”


    清歡鬆了口氣,道:“還以為你要做什麽,原來是問這個……佛爺我當然是修行者,不是告訴過你嗎?”


    桑桑站起身,看著清歡,道:“少爺去跟人打架,你去幫幫他。”


    清歡斷然拒絕,道:“寧缺跟人打架,關我什麽事!”


    桑桑憤怒,道:“你住在這,吃在這,讓你幫忙打了架都不行?”


    清歡理所當然的道:“我交過住宿費跟夥食費了!”


    桑桑一窒,片刻後低聲道:“那我退給你。”


    清歡皺了皺眉,道:“很危險?”


    桑桑沉默了一下,道:“我擔心。”


    “在哪?我去看看……事先說好,我要是打不過,自己跑了,你可別怪我!”


    ……


    清歡是從城南入城的,現在朝春風亭走去,才發現這裏很熱鬧。


    雨水落在地麵,匯聚成溪流衝刷著街麵,一路走來看到了不少屍體,還有一些重傷的在風雨中哀嚎著。


    能在長安城裏發生這麽大規模的戰鬥,卻連個官兵都看不到,不用說,必然跟長安城的上層官員有關!


    而且身份肯定很高,快要高到皇帝那一層了。


    沒有官兵,卻又軍隊!


    一支軍隊將一個院子團團圍住,手中還拿著弩箭,看行動跟神態,都是精銳。


    這麽大陣仗?


    清歡當即就打算離開,然而透過圍困的軍隊,院子的圍牆,清歡看到了院子裏二樓有個和尚。


    那僧袍異常的刺眼。


    清歡當即就快步上前,毫無顧忌的擠開軍士,衝進院子。


    院子裏被團團圍困的有兩個人,一個盤腿而坐,身前浮著一把劍。


    另一個持刀守在那人身前,正是寧缺。


    二樓除了和尚,還有個劍客。


    此時四人都看到了衝進來的清歡,寧缺張口欲言,卻又把話吞了回去。


    二樓的和尚猛然起身,表情陰晴不定的看向清歡。


    清歡也同樣盯著他,一抹光頭,很自然的張口就罵:“禿驢,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寧缺等人的表情很微妙,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清歡的光頭上。


    一個和尚,罵另一個和尚“禿驢”,還罵的這麽自然?


    二樓和尚死死盯著清歡,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妖僧!”


    清歡冷笑著,道:“不在月輪國呆著,找死找到這裏來了……來來來,佛爺這就超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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