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子。


    名字的由來很簡單,有一條河從村子旁經過。


    既然有了上河村,自然也有下河村……河流經過的下一個村子,就叫下河村!


    上河村依山旁水,一旁是河,另一邊是山,山上樹木茂盛,河裏魚蝦豐美,好一處依山傍水,風景秀美之地。


    然而這並不影響上河村的貧窮!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按理說上河村有山有水,生活應該獲得去才對。


    然而結果並非如此,上河村的村民很窮……說村民或許不太準確,應該是佃戶才對!


    是的,上河村是有主的!


    不僅是村裏的土地,就連村邊的河,村邊的山,都是有主的!


    整個上河村,其實是某個富貴人家的莊子,至於這個富貴人家是誰,除了莊頭,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有上河村的村民,其實都是這個富貴人家的佃戶,靠著租種田地過活。


    田裏的收成,除了一小部份外,其他的都要上交給主家。


    下河捕到的魚,上山獵到的獸,也同樣如此。


    主家仁慈,自己可以保留多一些,混個溫飽。


    主家不仁,那挨餓受凍是常有的事。


    很不幸,上河村除了莊頭一家,其他人過得都饑寒交迫,每年都會有餓死凍死的。


    但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


    ……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


    然而一位老夫子的到來,卻改變了這一切。


    老夫子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長衫,花白的胡須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就是一個落魄的老窮酸,無意中走到了這裏。


    對於這樣的人,莊頭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行事作風一如往常,沒有任何收斂,哪怕明知道老夫子在向村民打探村裏的情況,也是如此。


    然後第二天,莊頭就被幾名凶神惡煞的大漢給拿下了,當著所有人的麵砍了腦袋。


    莊頭的家人也被逐出了村子,之後怎麽樣就不清楚了。


    反正所有人都記得,以蠻狠著稱的莊頭婆娘,被人拖出去時屁滾尿流著哀嚎的慘狀。


    之後村子的佃租直接減了兩成,就連旁邊的山跟河也跟著對所有人開放了。


    於是這位老夫子,一躍成了全村最受尊敬的人。


    ……


    老夫子待人和藹,絲毫看不出砍莊頭腦袋時的狠勁,等他在村子住了一個月後,雖然大人還心有怯怯,但小孩子們已經很願意跟他親近了。


    老夫子時常在河邊釣魚,一邊釣魚還一邊看書,看到興起時也會誦讀幾句,然後抓住孩子們,問他們明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這些從未讀過書的孩子怎麽可能懂?


    老夫子就不厭其煩的開始講解——孩子們隻想等著魚被釣上來,分得一兩條,誰願意聽這些難懂的話?


    於是圍著他的孩子漸漸少了,最後就隻剩下一個六七歲的瘦弱男孩,還願意在老夫子釣魚時守著。


    這一天,老夫子誦讀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然後扭頭問蹲在旁邊的瘦弱男孩,道:“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男孩想了想,道:“學到本事要展示出來?”


    老夫子有些驚訝了,這才真正打量起男孩起來。


    男孩很瘦弱,似乎風一吹就倒了,兩頰一點肉都沒有,凸顯的眼睛格外的大。


    但老夫子也因此,清楚的看到,男孩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宛若嬰兒一般!


    “你叫什麽名字?”就衝著眼神,老夫子正視起來,問道。


    男孩道:“我叫狗娃。”


    老夫子並沒有流露嫌棄之色,認真的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學到的知識,在恰當的時候進行踐習,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就算沒有機會踐習,但如果有誌同道合的人前來交流,也很開心。


    就算沒有誌同道合的朋友,別人也不知道我有這樣的本事,但我也不生氣,因為我有知識在身,有底氣麵對任何情況,這樣的人可以稱之為君子!


    學以致用,學到的知識,目的就是為了“用”……你能明白嗎?”


    狗娃歪著頭,思索片刻,突然恍然道:“我明白了!”


    老夫子問道:“你明白什麽了?”


    狗娃一拍膝蓋,道:“村子裏常說有的讀書人憂國憂民,忠君愛國……其實都是在扯淡!


    其實他們都是在踐習自己學到的本事!


    學到了本事,就要用出來,皇帝給了踐習的機會,所以才願意給皇帝做事……


    要是皇帝不給踐習的機會,誰還管皇帝是誰?誰讓我“學以致用”,誰就是皇帝!”


    老夫子渾身一顫,眼神閃過銳利之色,死死盯著狗娃。


    狗娃卻神色如常,似乎還在為自己想明白這件事而開心。


    好一會之後,老夫子眼中銳利之色散去,古怪的看著狗娃,道:“你是不是忘了,還有“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句話了?”


    狗娃愣了一下,恍然道:“哦,對哦,就算本事用不出來,有本事在身,自己開心也成啊。”


    老夫子眼神柔和起來:“這都是你自己想的?”


    狗娃奇怪道:“這不是您剛才解釋的嗎?”


    老夫子沉默了,一直盯著狗娃看,好一會後,才問道:“那你知道“仁”嗎?”


    狗娃搖頭,道:“我就知道杏仁,把肉吃掉,把仁種下,就能長出更多的杏仁……”


    “哈哈哈……”


    老夫子突然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拍著自己大腿,似乎很開心,邊笑邊道:“仁,就是如此啊,種下仁,長出仁……”


    狗娃好意提醒道:“魚要嚇跑了。”


    老夫子笑的喘氣,道:“跑了就跑了吧!狗娃這個名字不好聽,我重新給你起一個好不好?”


    狗娃想了想,道:“可驢蛋他們都這樣叫啊?”


    “你以後跟他們就不一樣了!”


    老夫子眼神透著莫名的欣喜跟親近,道:“儒家的最高理想,最終訴求,僅在於實現自身的抱負,而後便有了曾點之樂。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你一個小小童子,竟能領悟這點,著實不簡單。


    我隻盼你能走到最後,尋得那清雅恬適之樂……以後你就叫清歡吧!”


    “清歡?”


    狗娃念叨著,開心起來:“好,這個名字好聽,我以後就叫清歡!”


    老夫子眼神莫名,道:“現在你跪下,朝這條河拜上一拜。”


    狗娃,不,清歡順從的跪下,對著河麵拜首。


    老夫子又道:“現在,你可以拜我了……拜三次。”


    清歡對著老夫子連拜三次。


    老夫子捋著胡須,欣慰笑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弟子了,稱呼我老師!”


    “是,老師!”(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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