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有些煩躁地踱步。“你記不記得,我們當初從頂層逃出來,就是因為頂層有一個傳說,傳說我們的世界都是假的,我們其實活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裏。而這個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人挖出了別人的腦子。”


    櫻的目光看向遠處,“在頂層說這種話的人,最後都消失的不明不白,我其實很好奇,為什麽就我們兩個活下來了。這到底是我們的能力,還是有人的安排?”


    強者總是隱隱能夠在各種情況下感覺到不對勁,隻是她們的“清醒”讓她們在這裏又再次成為了不合群的家夥,成為了眾矢之的。


    人類在極度恐懼之中,和禽獸無異。


    櫻和璿還能淡定地分析問題,但是其他人早就已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恐怖的家夥而崩潰瘋狂,人們瘋狂奔逃,卻發現下麵那個頂起他們的金色的東西竟然還在上升。


    怪物……底下有個怪物要吃了他們!


    部分有些能力的強盜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大聲呼喊起來,他們在關鍵時刻非常會尋找人抱團。


    “怪物!竟然有怪物!”


    “這是個什麽東西,難道就是這個東西讓我們的生活變成了這個樣子?!”


    “大家快過來,擊敗這個惡心的蟲子!”


    “不,快逃啊!又是末世!我們明明站在地麵……這個家夥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我們可能一直就活在這個東西上麵!”


    “信奉神明吧,是我們的愚蠢破壞自然激怒了藏在地下的怪物。”


    “人類已經要毀滅了……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老天要這麽懲罰我們……我們不能去底層,我們已經是最卑微的賤民了,為什麽還要讓我們麵對這些……”


    “媽媽,我感覺底下的這個不是壞人啊,它不會吃人吧。”


    “孩子閉上嘴!末世裏最不該留下的就是老人和孩子!弱者隻會拖後腿!”


    眾人吵嚷推搡。


    麵對生死問題的時候,眾人慌亂,有些人就會成為主心骨。


    此時,成為主心骨的是一個在底層看起來很平常的男人,他的容貌不出眾,穿著髒兮兮的黑色袍子,但是在麵對這種情況時,他表現出一種超脫眾人的淡定。


    他從眾人之中走出,腳踏在金色的褶皺之下,風吹拂著他的鬥篷,他的臉完全隱藏在了黑暗中,看不到他真實的容貌。


    但是他那種淡定的模樣吸引了少部分人的注意,過了一會,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長劍,狠狠地刺進了腳下的大腦之中。


    一劍刺進去,有血迸射出來。


    他麵不改色地又往下刺了一劍——


    接著,一劍,一劍接著又是一劍,血染紅了他的長劍,而他將擋在他麵前的那塊肉完全切了下來,他用右手舉起了一塊金紅色鮮血淋漓的大腦。


    眾人的視線完全被他吸引。


    “哇,他好帥啊……他怎麽敢的……”


    “他是英雄麽……”


    “有人來拯救我們了!”


    芸芸眾人都看向舉著肉塊的男人,他們仿佛感覺有了主心骨一般,不自覺地向他靠攏,當然,也有人根本不屑於男人的表現,而向他大步走過去。


    “你在幹什麽,這個時候逞英雄是不是?!你根本就是個慫逼,平時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時候裝什麽裝?!”


    有人提著刀向男人走過去。


    男人舉著右手的肉塊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仍舊完全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聲音磁性低沉,很符合人類的xp,不光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覺得他的聲音悅耳。


    這聲音似乎是為了捕獲人類而創造的。


    他低聲說。


    “活在最底層的子民,信奉神明吧。隻有神明,才能夠救你們——隻有被神賜予的長劍,才能將這個怪物斬碎。”


    櫻和璿聽到這句話直接撇嘴。


    “什麽神算子?還有神?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真的為人的神,我們還用住在底層下水道裏?”


    “就是啊,而且切一塊肉算什麽。我覺得這個腦子不一定是壞的。腦子還沒做壞事,就有人借著腦子開始發瘋了。”


    櫻和璿很冷靜,但是很多人已經承受不住壓力開始發瘋,穿著鬥篷的男人似乎也沒有想到憑借這一件事就收買人心,他的聲音裏隱隱透著愉悅。


    “啊,不信任我沒有關係。不過我可以給你們殺死腳下這個怪物的長劍。”


    說著,他抬起左手,斬碎大腦的劍變成了金色,這金色的劍是這麽耀眼,看著就不是凡品,讓人異常有安全感。


    為了爭奪這把劍,很多人都衝了上來,而後,被男人無差別地切成了碎塊。


    死亡的警告讓人冷靜了下來。


    所以在櫻和璿翻白眼的情況下,她們看到了許多人開始向著這個戴著鬥篷陰氣森森的家夥臣服,他們跪下,他們祈求,他們求著戴著鬥篷的家夥殺死他們腳下的怪物。


    在生存麵前,尊嚴算是什麽。


    ——被劍硬生生切斷一塊大腦的智腦能夠感知到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他看到了底層人的卑微,他也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的自己,為了活下去,也曾經向人下跪。


    ——他想活著,活著才能見顧嵐。但是見到顧嵐之後,他更意識到自己滿身肮髒,什麽都不配。


    穿著鬥篷的男人感覺到了智腦的難受,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戴著鬥篷的不一定是巫師,也可能是神明。


    他在享受著內心的巨大愉悅,他以破壞別人的尊嚴為樂,不過有些沒有骨氣的家夥破壞起來根本沒有意思,輕易下跪的膝蓋不會讓他那麽想打碎。


    他看著這些向他下跪的人,愉悅地說道。


    “不要害怕你們腳下的怪物。它是這個世界最弱小的家夥,你們的武器不一定能夠傷害他,但是你們的尿液,口水甚至洗腳水都能傷害它。哦,你們的血液,更能夠傷害它。不信,你們試一試?”


    他說的話聽起來是那麽不可信,但是瘋狂的人們並不介意嚐試一下。


    有個人直接向地麵裸露出來的大腦吐了一口口水。


    地麵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智腦在痛苦,人類獲得了快樂。


    “真的誒。”


    “就這?”


    “它竟然怕口水,我撒泡尿試一試——”


    人們開始展露自己可怕的一麵,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那麽多的尿液,不一會,這個地方的人們就自相殘殺起來,血液撒到地麵,大地似乎都在哀鳴。


    而人們的哀號聲中,夾雜著大聲的興奮的狂歡聲。


    “神”的鬥篷遮住臉完全看不出他的模樣,隻是他的聲音隱隱有笑意。


    他的聲音傳遞到了智腦的心裏。


    “你已經不是人了,你連尊嚴都沒有了,卻還保留著作為人的感情?你太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了……這就是一場夢。”


    “神”笑了起來,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哪怕他明明很邪惡,但是他的聲音仍舊是迷人優雅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做智腦麽……”


    智腦沒有理他,智腦感受著這個“神”一邊說話,一邊“教導”眾人如何擊殺這個怪物。


    其實智腦嘴裏說著毀滅,他最真實的目的,並不是“毀滅”,而是“喚醒”。


    他想要將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樣子展現給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看!


    他看起來是一團數據,但實際上,他有臉,有嘴,他想在最後,親口告訴人,那些數據不能傳達的東西——


    可惜,沒有機會了。


    他的頭無法伸出地麵,他無法露出他那張被“神”埋在地下的可怕的臉,他無法說出這個世界的真相。


    阻擋他的,不能說是人類,阻擋他的是恐懼……是人類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當初櫻和璿聽到的頂層的流言也是智腦散布的,可惜的是,他貌似也是一個被操縱的傀儡,他縱然成為智腦,也是這個夢境的智腦,也是一個大腦和這個夢境連接的怪物。


    但是,“神”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蝦仁豬心,不對,是殺人誅心。


    玩弄人心貌似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他創造這些遊戲在奪取眾人的生命之前,還能看到一出又一出好戲,那簡直是太讓他愉悅了。


    他就喜歡看尊嚴被踐踏,真相差一點就能說出來但是永遠就差那麽億點的樣子,他就想看堅貞的人被打斷骨頭哭泣的模樣……


    誰不喜歡反差呢,不是麽?


    誰不喜歡被破壞呢,不是麽……


    誰不喜歡——


    “神”欣賞這他創造的美景,這幅美景最美的地方,就是痛苦的智腦。


    他留著智腦,就是為了欣賞這一刻,不然,他怎麽會不知道智腦做的小動作呢?


    他就想看著這個為人們的智腦被人們糟蹋的模樣,他就想看到他被顧嵐拋棄的模樣,他就想看到人類最髒最醜的模樣,因為,他又不是人類——


    “喂!你們都給我住手!再這樣我站得高尿的遠,迎風尿你們一臉!”


    在底層亂成一團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少年大聲的呼喊聲響起,同時,一道極其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了底層之上。


    天空仿佛被巨大的烏雲籠罩。


    在天之上的,是鵬。


    少年的聲音在鵬的背上響起。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這個家夥,比最先進的飛行器還好用啊。”


    “女士們,兄弟們,不停手是吧?你們覺得是底下的腦子可怕,還是上麵的怪物可怕?”


    櫻和璿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向上看去,天空的烏雲太大,她們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那個聲音很明顯是——


    “顧嵐!”


    “小寶貝來了?”


    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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