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個醫生圍在艾瑪麗絲旁邊,嘖嘖稱奇,熱鬧的場麵像極了去熊貓館參觀的遊客。


    艾瑪麗絲額頭上貼了一塊紗布,纏了兩三圈繃帶,她正是傳說中的大熊貓。


    “她非常幸運。”


    為首的醫生讚歎道:“阿德金斯小姐陷入了短期失憶、滿頭是血,但她的腦損傷程度與她後腦的創口不成正比,回去多休息幾天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醫生想伸手去摸摸艾瑪麗絲的後腦勺,他及時停手,指尖在繃帶上虛虛一碰。


    芮妮警官靠在門邊。


    “她的體質很特殊?”


    她壓低的眉毛下是一雙深棕的眼睛,如搜尋獵物的鷹隼般牢牢盯住艾瑪麗絲。


    艾瑪麗絲撓了撓頭。


    “不,我不是說阿德金斯小姐是怪胎中的一員。”醫生解釋道,“隻是今天,好運砸到了她的頭上。”


    “那可真是有點疼的好運。”艾瑪麗絲小聲說。


    “我的搭檔克裏斯帕斯·艾倫在庭審中途去法院後巷進行了現場搜查,沒有有價值的線索,他們做得和搶劫一樣。”


    “他們?”


    “看來你是真不記得了,”女警的眼睛挪開,放到始終沉默的索萊娜身上,“所有人都拒絕為達米安·韋恩辯護,你是唯一一個接受這項委托的律師。”


    潛台詞是——他們遭受了威脅。


    索萊娜站起來,“好了,時候不早了。既然艾瑪沒事,我們可以去吃一個午飯,讓辛苦了一上午的辯護人好好休息。”


    芮妮抓起風衣裏的車鑰匙,“我開車送你們,”她對索萊娜勾起嘴唇,“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吃午飯吧?”


    索萊娜扯扯嘴角,“歡迎,警官。”


    她們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墨西哥餐廳,芮妮和索萊娜之間的氣氛很古怪,但艾瑪麗絲不為所動。她的胃餓到了自我消化的地步,沒時間替飯搭子操心。


    她埋頭狂吃,連盤子裏的肉醬都拿餅蘸了,一左一右身邊兩人一直沒說話。


    艾瑪麗絲灌了一整杯涼水,吃飽喝足。


    她問芮妮:“警官,你對我的委托人有什麽看法?”


    “叫我芮妮就行。”芮妮把餐巾紙推到艾瑪麗絲手邊,“達米安是一個討人厭的傲慢小孩,但他不是凶手。”


    “mcu查案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輪到庭審,我們每個人手上都有四到五個沒結束的案子,不可能把全部警力放到一個案子上。”


    “海倫出事是8月1日,今天才8月3日,很多檢測都沒出結果。”


    芮妮把一根薯條摁進肉醬裏,仿佛在摁市長的頭。


    “很多人迫不及待要看韋恩倒台。”


    艾瑪麗絲還是高興,至少她沒看錯人,達米安值得她付出的所有努力。


    “最近不太平,”芮妮說,“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很危險。有一批人逃出阿卡姆,殺手鱷、泥臉和瘋帽匠,這幾天的晚上有人忙嘍。”


    這些信息很輕易被艾瑪麗絲消化掉,她天生就有接受混亂的本領。


    鱷魚人泥巴人綠化人雙麵人。


    製服怪胎頭罩怪胎披風怪胎。


    正常,都很正常。晚上屋頂沒人蹦迪,她睡都睡不安心。


    “別討論這個,”索萊娜歎氣,她把薯條放到餐桌正中間,“吃東西吧。”


    芮妮避開了薯條,拿走艾瑪麗絲麵前的最後一個雞塊。


    多虧索萊娜和芮妮,不然艾瑪麗絲根本記不起自己的律所在哪裏。她翻遍了口袋,在褲荷包裏找到律所的鑰匙。


    芮妮的休息時間結束了,得趕回去輪班。她送她們到上東區。


    索萊娜在靠近米勒灣的一間小平房門口找到了“aa法律事務所”的招牌。“aa”的部分掉漆嚴重,索萊娜差點沒看清。


    她看著艾瑪麗絲打開房門,沒有進去。


    “我還有工作,先回去了。”她深呼吸一口氣,“艾瑪,我很期待你明天後天的表現,但我不會去看你之後的庭審。”


    艾瑪麗絲握著門把手,她有些茫然:“好?”


    索萊娜似乎想說什麽,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祝你前途光明。”她離開了這片破舊的小巷。


    律所裏很空,很破舊,好在幹淨。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艾瑪麗絲的辦公桌,辦公桌邊有一個大而高的鐵皮櫃,裏麵裝滿了案件檔案和資料。


    辦公桌後有隔斷,隔絕開辦公區和生活區。艾瑪麗絲在沙發後麵看到了冰箱和灶台,冰箱裏還有一顆幹癟的西蘭花。


    好消息是這裏有兩層,地下室有衛生間和一張窄窄的單人床。


    一輛吃灰已久的餐車充當床頭櫃,上麵扔了一本被翻過很多遍的《殺死一隻知更鳥》。


    艾瑪麗絲翻遍事務所,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的錢包裏隻有三刀現金,而她不記得自己的銀行卡密碼。


    醫生說錯了,她肯定有不輕的腦損傷,她已經開始頭痛了。


    一樓有人按響門鈴。艾瑪麗絲急忙上樓,從貓眼裏望了一眼,門口站著一個英俊的男人。


    她打開門,男人衝她揚起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艾瑪麗絲小姐,你可能不記得了我。我是迪克,達米安的哥哥。達米安說你在法院後巷遇到了襲擊,我來看看你。”


    艾瑪麗絲側身迎迪克進門。


    她手癢,抓了抓垂在肩上的發梢。


    “我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沒什麽大事。”


    迪克看向她腦門的眼神告訴她,這句話沒有任何說服力。醫生給她綁繃帶的架勢很恐怖。


    “我很抱歉。”迪克說。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他才是被人爆了腦袋的那個。


    “你可以不接明天後天的庭審,我和達米安都理解,你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沒關係,我喜歡有始有終。”


    艾瑪麗絲在櫥櫃裏找出一個杯子,沒看到燒水壺。她在空手和擺西蘭花招待客人中糾結了一番,雙手空空地在迪克對麵坐下。


    人物檔案裏收錄了新的任務信息。


    芮妮後一格是迪克。


    “迪克·格雷森(30歲):達米安的哥哥。友善開朗的黑發帥哥。身材很好。”


    迪克變出一盒巧克力。


    “這是慰問品,達米安選的。”他重振精神,俏皮地眨眨眼,“他不讓我告訴你。”


    那盒巧克力很可能比艾瑪麗絲身上所有現金加起來都貴。她有點惶恐:“謝謝。”


    她再也不在心裏想達米安是一個小矮子了。


    “我們會支付雙倍委托金,同時承包所有醫療費用以表歉意。”迪克安慰道,“不用緊張,這筆錢從達米安的零花錢裏扣。”


    “……達米安的零花錢真多。”她好羨慕。


    迪克深表同感:“我也時常這麽覺得。你還有哪些要求,我們一次性從他錢包裏扣完。”


    “說得好。”艾瑪麗絲說,“我想要現金。”


    “……”


    他們預約了達米安的零花錢,艾瑪麗絲的燃眉之急得以解決。


    想到明天的庭審,艾瑪麗絲緊張地搓了搓手,問道:“迪克先生,你知道達米安在8月1日晚上7點以後的行程嗎?”


    迪克笑容不變,他甚至苦惱地皺了皺眉,“我不清楚他的小秘密,抱歉,幫不了你。”


    他的謊言觸動了證物欄中沉睡的玉石。


    聲勢浩大的轟鳴響起,鎖鏈從房間的各個角落鑽出來。勾玉幽幽發亮,巨大結實的鎖鏈鋪天蓋地,將迪克的笑臉封鎖得密不透風。


    艾瑪麗絲的表情凝固了。


    又來?!


    五把猩紅的鎖像五隻紅色的眼睛,放肆嘲笑艾瑪麗絲的天真。


    格雷森的笑容是八月最大的謊言。


    迪克察覺到艾瑪麗絲的瞠目,他尚且不明白艾瑪麗絲看破的過程,笑得愈發親近燦爛。


    “十五六歲的青少年總有自己的隱私,我可以向你保證,達米安沒有奪走那位無辜女孩的生命。”


    他低聲道:“他比任何人都想揪出凶手。”


    “我明白,”艾瑪麗絲決定暫時不追究這對兄弟的小問題,“我相信我的委托人。”


    迪克起身,“我們同樣信任你,艾瑪麗絲小姐。”


    那你們的信任挺私密的。


    艾瑪麗絲把迪克送出律所,巷道間的一線天光漸暗。她揉了揉眼睛,在鐵皮櫃裏抽出海倫案的案件資料翻看。


    第二天仍是貧窮、失憶且忙碌的一天。


    艾瑪麗絲和她的繃帶一起準時抵達第二休息室。這次她記得帶上案件資料。


    索萊娜不會再看她的庭審。艾瑪麗絲一個人在休息室裏準備了很久,距離開庭隻剩三分鍾,達米安仍不見蹤影。


    她懷揣不妙的預感上庭,在滿庭的竊竊私語中等待。


    一個書記員一路小跑上審判台,在法官身邊耳語。法官的臉色由青轉紅,他不悅地抖了抖眉毛,又悵然地搖頭。


    被告席空出一個格格不入的位置。記者們的筆杆子在本子上揮動出殘影。議論聲越來越大。


    法官在高處俯瞰全局,麵色嚴肅。


    時間到,法槌敲,全場肅靜!


    “本院在此宣布,開始審理海倫·夏普一案。被告達米安·韋恩因故無法出庭,進行缺席判決。”


    嗒嗒嗒的鍵盤敲擊聲取代了法官的人聲。


    艾瑪麗絲收起翻看了很多次的法庭記錄,下意識捏住西裝口袋中的律師徽章,緩緩吐氣。


    第二天的庭審,在被告缺席的情況下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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