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近了黃昏,玄厚的飛艇才脫離了森林的範圍,在近乎視覺疲勞的綠色驀然一空之後,三人的精神都是一陣輕鬆。高低起伏的林木突然都變成低矮的灌木,飛艇,降落在平坡上。


    眼前一輪圓盤似的太陽,明亮清晰,觸手可及,卻沒有絲毫灼熱的氣息,山坡下,視野廣闊,幾處屋舍,點綴在山水中,飄起數點青煙。在滿目風塵後,能見到這樣的風景,心境也不由得開闊起來。


    玄厚指指那幾處屋舍,道:“那裏就是東嶺鎮了。我說話算話,說了送你們出來,我做到了。既然你小子願意去正玄門走一趟,那我就不陪了,等你完成了手頭上的事,大可以來找我。”


    楚炎笑著看他,點點頭。“前輩您就走了?”


    玄厚把嘴一撇,道:“小子你不會是不識路吧,難道還要我把你送到正玄門口不成?”


    “前輩也勞累了這麽久,還要晝夜趕路,前麵也不知有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如您也去東嶺鎮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不遲。”楚炎誠懇道。玄厚性格雖然有點怪,有時候心高氣傲,有時候又為老不尊,但是楚炎卻知道,對方不做作。對他的幫助都是發自內心。


    玄厚拍著他的飛艇,反問:“你覺得我在這東西上麵睡覺難道還比不上你們舒適?離開大秦有段時間了,再不回去,秦皇恐怕要急了。能早點回去就早點回去吧。”說著,玄厚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道:“我差點忘了把這個給你。”說著,手中出現一疊物件。


    經過這一天的接觸,楚炎多少算是有見識的人了,知道玄厚手上那個是儲物戒指,一般的生活用品都是放在其中的,而腰間的百寶囊則多是玄厚的術法材料。


    每每看到玄厚手裏變出那麽多東西,楚炎都有些羨慕,說不喜歡是騙人。


    玄厚解釋了一句:“你也會有的。這玩意兒不稀奇。隻是看你拿到的是什麽而已,最差的就是折疊包裹,修道者一般用儲物袋,我們術士,還有魔法師一般都用儲物戒指,那隻小鳥麽,你也見過了,那個肚子就是儲物袋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而當代那幾個絕頂,據說是體內自成天地,把山海裝進去都不是問題。”


    那是幾件華貴精致的衣服,長袍,裏襯,束腰,布靴,一應俱全。另外還有一小袋錢財。


    “人靠衣服馬靠鞍,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你就來自新界的楚家,是楚家家主競選人之一――楚炎。換上這身衣服,別人首先就得讓你三分,雖然衣服是有了,但是我身上沒什麽錢,這個到時候你去正玄門,亮出你的身份,他們自然不敢小視你。至於能否得到別人真正的尊重,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沒有實力,衣著再光鮮也沒用。小子,記住,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實力說話。”玄厚又提醒道:“東嶺的寶貝傳揚出去後,這段時間,東嶺風起雲湧,鎮上魚龍混雜。看你的打算把,做得好的話,可能從此,揚名立萬,一個不好,你就從此身敗名裂,再無抬頭的機會。”


    楚炎接過衣服,語氣平淡:“揚名什麽的倒是沒有必要,世人毀譽倒也不至於。處在風口浪尖,非我所求。”


    “隨你,有緣再見吧。”飛艇飄起,“刷”的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


    感受到手中衣料的那份絲滑,楚炎望著玄厚離去的方向,道:“雲伯,走吧。咱們去見識一下這乾易之界的人文風情。”


    所謂望山跑死馬,楚炎兩人看著那煙霧升起的地方前行,本來以為幾步路的事,卻是在山脈中上上下下了好幾回。以兩人的腳程,走到的時候,太陽也差不多沒了影子。


    那是一棟小木屋,略顯得破舊,門板,床沿等多處地方都有修補的痕跡,顯然,住這的不會是什麽講究田園生活的皇門貴胄。


    雲伯雖然和楚炎關係緊密,但是身份上還是沒忘,走上兩步,輕叩門板,朝裏麵喊話:“請問,主人在家嗎?


    楚炎擺擺手,喚他回來,也朝裏麵喊了一聲,不過用的是標準的大陸通用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雲伯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語言障礙了。


    話音剛落,裏麵就有了反應:“來了”。木門“吱”的打開,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滿臉疑惑的朝外張望,看到是陌生人,問:“你們是?”


    “迷路的旅人。”楚炎一笑:“還請主人家行個方便。”


    “你們就兩個人?行,別嫌我這簡陋。”男子可能也是看他們兩人一老一少,都不像惡人,這才放心。


    讓開一條路,邀請兩人進入房子,一點燭火,照不盡房子,許多地方光線不好。地麵是石板拚合的,沒有經過細致的打磨,上麵凹凸不平,甚至好幾處坑窪。房間中央的桌椅讓房子看起來不那麽空洞以外,其它的家具都沒有。左右各一道門,左手邊應該是生火做飯的後院,楚炎這樣推測,進房前,炊煙就是從那裏生出來的。


    “我是楚炎,這位是我伯父,楚雲,隻是他比較不喜歡說話,得罪之處,還請莫怪。”本來按玄厚的意思,以後在人前,就說楚雲是他的家仆,從而為他的身份蒙上一層麵紗,楚炎想都不想就回絕了:“男子漢立身於世,自然憑借自己本事,搞這些花樣沒有意思。豈能因這些表麵功夫傷了我和雲伯之間的感情?”


    “哦,我叫石浩,我們這的人都叫我浩子。”男子倒也直率。“我家沒什麽擺設,你們將就一下,我去燒水做飯。今天打獵的收獲不少,看來今天留客是老天安排好的呢,哈哈。”從左邊的門走出去了。


    楚炎也跟了過去,撥開門上遮光用的的粗布簾子,


    一個用石頭壘成的灶台,上麵擺了一個大碗,一口鐵鍋,石灶下邊火焰騰著,灶邊三四米處,有兩個桶,一個巨大,一個才及膝。楚炎平時呆在竹屋中,沒有電,沒有煤氣,就是用複古的手段在後院裏做了個石灶,平時也是這麽燒水做飯的,自然知道,那兩個桶,一個是洗澡的浴桶,一個是倒水的小桶。灶台上的,不用說,自然是食物了,隔著那麽些距離,香味已經飄到他的鼻子前了。


    “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已經有那麽七成熟了,去了肉上的腥氣,卻又沒有完全燒透,嗯,應該把火調小些,讓作料的香味完全滲進肉裏,等上一會就可以取下了。不然燉爛了的話該沒嚼勁了。”楚炎算不得大廚,但是對烤肉,做家常飯倒是十分拿手。不然也不會讓秀兒這樣的小孩子都成天記掛了。此刻聞到香味,出於興致,不由得開口說了幾句。


    廚藝的水平高超倒不是說他有做廚師的天賦。在楚炎看來,廚藝也是一道,其中的內涵不比武道要少多少。酸甜苦辣澀鹹,味道就那麽多,材料卻有千千萬,同樣一份材料,火候不同,口感味道可以相去甚遠。材料簡陋,彼此相稱,也能生出誘人的氣味。


    楚炎開始接觸廚藝,還單純是為了練習五感的功夫,在糖鹽沙粉中練習眼功,通過豆腐切絲來練習觸感,通過嗅覺分辨雜燴中的調料,都是家常便飯了。但是後麵越發覺得廚藝對武道的促進不小。


    練拳練敏感,而做飯中,更需要如火燎皮,感應入微的功夫。可以說,功夫在生活中無所不在。


    石浩頓時驚奇道:“你是做獵人的還是做廚子的?聞都能聞出火候來?”隨後好像看到知音一般,高興道:“平時我這沒人來,有你這樣的行家一起吃肉,高興,我再開瓶酒,我自己釀的,咱倆好好聊聊。”說著就找酒去了。


    楚炎走到灶台前,用鐵鉗把爐子裏麵的木柴勻了勻,又添了少許幹柴。火光有點淡,便拿過風筒。石浩家的風筒就是竹節,掏空了中心的纖維。楚炎把住一頭,一口氣過去,爐裏的火頓時亮起來,剛好把上麵那一層木柴也點了,而不是竄起老高的火苗,那樣可能就直接燒鍋了。


    楚炎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自從內力充盈之後,他的控製力又精進了不少,都是因為他本身的功力高了,氣息足,也就更加遊刃有餘。就像搬一塊巨石,會搖搖晃晃,但是搬同樣體積的棉花那自然是穩當的。


    打開鍋蓋,濃鬱的肉香升騰起來,鍋裏麵居然是一大塊肉,幾乎占滿了整口鍋,肉質肥美,


    可以看出是沒經任何加工的原料,就這麽骨肉未分的丟到鍋裏去煮,在現在的飯店看來簡直是折成本的事。也沒幾個人享受的到這種純自然的風味。


    楚炎用鍋鏟把那塊肉撈出來,放到砧板上,雙手放到離肉還有一線的位置,閉上了眼睛。練拳做飯,都要懷有誠摯之心,那樣才能感受到一些更加細微的信息。


    菜刀落下,兩種觸感,一種更柔,一種更韌。移動刀尖,緩緩下刀,刀尖無聲無息的融入肉中,楚炎始終閉著眼。刀鋒移動中,楚炎仿佛看到了那塊肉裏麵的結構組成,刀鋒在皮層和脂肪間滑動,溢出汁水的滑膩感粘在刀上。完了一層,再換一處切入,仿佛拳法中的避實擊虛,哪裏薄弱刀鋒就往哪裏轉動,說是切肉,不如說楚炎是在享受拳法的藝術。有刀鋒引動的拳意在那塊肉中遊走,無形的內氣灌輸到刀裏麵,刀痕所過,肉塊的縫隙直接被內氣撐開,菜刀離開後,楚炎緩緩吐氣,收功。“嘩”的一聲,肉塊四分五裂,骨肉完全分離。最難得的是,薄薄的一層皮,不占一丁點肉,脫離在一旁。


    這種感覺,何其精微,這種手法,何其靈巧!


    楚炎原本就能夠做到這個,但是,內氣的產生卻給了他更加強大的感應和控製力!可以說內氣的產生,帶給了楚炎無以倫比的信心。


    不過,當務之急,自然是大快朵頤的好。


    石浩取來了酒,沒看到前麵,楚炎切肉的過程,隻是讚了一句:“你的刀工不錯,切得很仔細。”楚炎笑而不語。


    如果讓他知道楚炎是怎麽切的,那恐怕他非得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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