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正怎麽也沒想到,一趟時隔多年的“回家”之行,全程盡是一地雞毛。


    麵對大年初二就上門討債的人,他說不上多麽憤怒。


    有道是不幫是本分,幫是情分。當初家裏困難時,人家願意施以援手,這本就是欠著人情了。


    然而,不等溫正開口,他母親便擋在溫正身前,招呼眾人先進屋坐的同時,給溫正使眼色讓他帶著林清歌去側屋。


    溫正沒動,卻也沒說話。


    他想看看這群人能玩出什麽幺蛾子,更想知道自己這個家,在村裏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有些事要麽不做,但凡出手,就必須做到位。


    林清歌不動聲色地往溫正身邊湊了湊,此刻的她隻能用乖巧來形容。


    眨眼間,逼仄的堂屋內擠滿了人。


    屋外大雪紛飛,屋內煙霧繚繞。


    領頭的中年人叼著煙瞥了眼溫正,轉而看著他母親說道:“不是我們不講情分,大過年的非要過來提這事。隻不過……嗬嗬,你心裏應該清楚,萬一你男人沒了,你兒子本就欠了一屁股債,好不容易看見他回來了,總不能讓我們的錢打水漂吧?”


    有人附和道:“你兒子正好在這裏,父債子償嘛。他萬一再走了,我們不能逼你一個婦道人家吧。”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發表著意見。


    “溫正也大小夥子了,這些年總該攢下點錢了吧。”


    “是啊,車都有了,雖說隻是個破麵包車,但好歹也值個幾千萬把塊錢。”


    “我要求不高,今天給個準話就行。以前給你拿錢時,你說的年前還,可是這……嘿嘿,你心裏清楚就行。”


    “聽說你兒子是大明星,明星嘛,總不能差我們這幾萬塊錢吧。大夥說是不是?”


    “什麽明星啊,沒看新聞說他欠了好幾億?”


    “可不是,村長家都是大奔,他要真有錢,還開個破麵包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


    ……


    溫正母親見狀一臉難色,但還是強擠出笑容來,說道:“錢,我一定會還給大家。”


    不等她說完,領頭的中年男人打斷道:“別隻說啊,你好歹有點行動不是?那什麽大侄子,你不說句話?”


    溫正見對方找上自己,便也不再旁觀。


    他嗬嗬笑道:“我家欠你多少錢啊,值得您大過年的來盯著我?直接說個數吧。”


    此話一出,眾人詫異無比。


    這小子好大的口氣,今天來的人,欠條加起來好歹也幾十萬,這還沒算未到場的人呢。


    中年男人滿臉橫肉抖動,笑道:“瞧瞧,我就喜歡年輕人說話。那就先從我開始,我給你算算,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你。”


    “你說。”


    溫正淡淡地回複道。


    中年男人沉聲說道:“當初你家要賣房,連帶門前的菜地,我出了八萬塊錢接手。但是我一次性給了二十萬,相當於還借了你家十二萬。你問問你媽,有沒有這回事。”


    溫正聞言臉色陰沉。


    就算是農村,房子和地也沒這麽便宜,那麽大塊菜地加上房子,才給八萬塊錢?


    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話音剛落,溫正母親詫異道:“怎麽是十二萬?!當初說好了連房帶地,算上家具以及超市裏的貨,攏共給十八萬,我隻多借了兩萬啊。還是你說要湊個整數。”


    中年男人也變了臉色,厲聲道:“咋地,想賴賬啊!當初轉讓時,村長可在場,咱們也有合同,上麵寫的清清楚楚,轉讓費八萬!借的錢我沒讓你寫欠條,你就想賴賬?得虧村長看見我給你了二十萬!”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合同來拍在桌上,惡狠狠地盯著溫正道:“小子,你看清楚嘍!”


    溫正打眼一看,合同上寫的還真是八萬。


    這時她母親直接傻眼,喃喃道:“這不是當初的那份合同,這絕對不是當初的那份合同!”


    林清歌伸手拿起合同看了看,也並沒有發現造假的跡象。


    溫正忍不住問道:“這合同咋簽的?”


    他母親眼中帶淚道:“那天談好了價格,他先給了錢,還說不要欠條,所以我也沒多想,就在合同上簽了個字。當時當初合同內容不是這樣的啊!”


    “哎呦!”


    一聲慘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臥槽!你特麽敢咬我!”


    中年男人一腳踹在溫正妹妹身上,揉著手腕,惡狠狠地瞪著跌坐在地的小女孩。


    等研究合同的溫正看見時,小女孩大叫著再次撲了過去。


    “壞人!不許欺負我娘!”


    “啪!”


    一個巴掌甩在了小女孩臉上,正當麵目可憎的中年男人,再準備踢上一腳時,溫正出手了。


    他一個箭步衝出,先是將奶凶奶凶的小女孩抱走,抬腳便朝那中年男人踢了出去。


    中年男人說好聽點,是個平日在城裏專門幫人收賬的街溜子,也算有點一身蠻力,但他哪是溫正對手。


    兩人雙腿相撞,他整個人直接倒了過去,捂著腿在地上疼的是齜牙咧嘴。


    “嫂子!您家這孩子該管管了啊!”


    中年男人惡狠狠地說道,“這小王八蛋咬人,大點的就直接打人。還有沒有教養了!”


    溫正目前隻是一臉心疼地輕撫著女兒臉上的巴掌印。


    其餘人看得是大氣都不敢喘。


    溫正望著還賴在地上的男人,冷笑道:“打人?嗬嗬……先來說說這合同的事吧。”


    “白紙黑字在那寫著,有什麽好說的!”


    中年男人一副凶相,“還錢!今天說什麽也得把錢還了,醫藥費另算!”


    就在這時,林清歌拿著合同問道:“我不明白,這份合同上,怎麽會有一些不相幹的劃痕,就好像有人拿這張紙墊著寫過字一樣。阿姨,麻煩您把咱那份合同拿出來,我看看是否也有這樣的痕跡。”


    溫正母親聞言一愣,趕緊把女兒塞給溫正,匆匆進了屋。


    中年男人臉色陰晴不定。


    他躊躇片刻,立即叫道:“你特麽誰啊,這關你什麽事?我勸你少管閑事,更別滿口噴糞地汙蔑人!我們今天就是來要賬的,沒錢就拿東西頂!”


    林清歌抖了抖合同,冷笑道:“如果我的猜想屬實,這可是要坐牢的。”


    說話間,溫正母親一臉慌張地拿了張隻有她簽名的白紙出來。


    溫正瞬間明白,這是被人用褪色筆給騙了!


    林清歌信心滿滿地正要發難,溫正搶先一步攔下了她,衝眾人說道:“我家有困難時,多謝各位叔叔伯伯出手相助,我溫正在這裏正式感謝大家了。”說著他深深地朝眾人鞠了一躬。


    先前被溫正不經意間露出一手鎮住的眾人,此時見溫正如此客氣,也隻好報以微笑。


    起碼麵子上是如此。


    溫正接著說道:“欠大家的錢,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我車裏帶的現金足夠了。麻煩哪位通知下還沒有來的人,我剛回來不太清楚這些事,有勞了。”


    地上的中年男人見沒人搭理他,隻好踉踉蹌蹌地自己扶好椅子,又坐了起來。


    他冷聲道:“錢得還我,利息也一分不能少!還有醫藥費,這個咱們另算,少一分我跟你沒完!”


    溫正斜瞥他一眼,笑道:“咱們的賬,最後再算。”


    他見眾人皆望著他,知道這是大家都不信他,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向了那輛土掉渣的麵包車。


    後備箱打開後,眾人隻見溫正從琳琅滿目的年貨中,取出了一個手提行旅行袋。


    林清歌見狀忍不住扶額歎息。


    她采購完禮物裝車時,見過這個袋子,本以為是溫正裝的是工具或者別的什麽,怎麽也沒想到裏麵竟然裝著錢。


    後備箱隨時攜帶百萬現金,這事除了煤老板外,恐怕也隻有溫正能做的出來了。


    溫正提著袋子走進屋,當著眾人的麵將袋子拉開,裏麵滿滿登登地裝著一遝遝鈔票。


    除了林清歌之外,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狠狠地吞著口水,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這麽多現金,簡直太惹人喜愛了!


    “怕是有幾十萬了吧。”


    “沒見過世麵,幾十萬哪有這麽多,我看起碼有幾百萬哩。”


    “溫家這小子還是行。”


    “快通知其他人拿著欠條來領錢,溫家財神爺回來了。”


    ……


    竊竊私語中,溫正衝神色有些呆滯的母親笑道:“其實,我賺錢很容易,那點賬真的早還完了。”


    他母親張了張嘴,眼淚終是如雨而下。


    那來路尚不清楚的妹妹,伸手去擦母親的眼淚,轉而對溫正怒目而視。


    溫正伸手去揉妹妹的腦袋,結果被針紮著躲開不說,還差點被咬上一口。


    林清歌提醒道:“趕緊清賬吧,我先聯係下醫院的朋友,看能不能弄來一架直升飛機,接你爸去醫院。”


    溫正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感激,但也隻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很快,在溫正母親的注視下,屋裏許多人都拿到了錢,最少的一筆欠款是三萬,最多的一筆欠款也不過十一萬,攏共也才支出了不到四十萬。


    溫正給了錢,挨個又遞了煙,且沒忘客客氣氣地說上一聲謝謝。


    至於利息,別人沒提,他也沒主動算。


    關於這點事,他有著自己的想法。


    首先,隻是兩三個月的期限,利息也沒多少,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其次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如果他主動給,不但會讓你覺得生分,還會落個人傻錢多的印象。


    他倒無所謂,可父母還是要在這裏生活。


    村子裏雞毛蒜皮的煩心事,能避免還是盡量避免,回頭串門順帶感謝時,給人家孩子包個大點的紅包,反而還好看些。


    此時屋內隻剩下領頭來的中年人。


    溫正用手指輕點幾下那份大有貓膩的合同,笑道:“除了還沒來的人,現在就剩你的這筆賬了,咱們好好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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