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之啞然失笑。


    薛揚暴起,掄起大拳頭往程煥崇衝過來。


    “臭小子!比什麽比!有你這樣子比的嗎?!啊?你忒狠了啊!剛才是紮心!現在是殺人誅心啊!”


    程煥崇大笑,奔跑躲來躲去。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現實就是這麽殘酷!你就接受現實吧!”


    薛揚大吼:“啊啊啊啊啊!”


    程煥崇躲不及,屁股被揍了一拳,嚇得一把撲進林清之的懷裏。


    “救命啊!終點線!”


    林清之哈哈大笑,一手將他抱摟住,一手趕忙攔住衝過來的薛揚。


    “好二舅哥,容我求求情。請手下留情,放過他吧。”


    薛揚委屈極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假裝擦淚。


    “殺人誅心也就罷了,還當著我的麵秀恩愛。紮一回,碾一回,這特麽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語罷,他歪倒在程煥然的身邊,嗚嗚求安慰。


    程煥然優雅吃著綠豆糕,隨手塞了一塊給他。


    “剛剛出爐的新鮮糕點吃起來就是過癮。瀟瀟和安安都喜歡吃李師傅的點心。要不,這次把李師傅一塊兒帶過去吧。”


    薛揚一聽就急了,將綠豆糕啃下大半。


    “別啊!他們是誅心,你是要殺胃呀!我回家大半的原因就是為了李師傅的手藝。你們可不能連我人生最後的樂趣都給剝奪了去!”


    “嘖嘖!”程煥崇賴在林清之的身上,嘲諷:“聽到沒?他回家就是為了吃!爸媽養頭豬都比養他好!豬都沒他這麽無情無義!”


    薛揚給他一記白眼:“你家終點線那麽多廚師,你倒可以挑著吃!我不行啊!誰讓我這起跑線隻有李師傅這位老廚師!”


    林清之偏頭問:“李師傅可有護照?家裏多年來習慣了李師傅的手藝,不妨將他一並帶過去一陣子,省得外公外婆和嫂子她們都惦記著。馨園這邊我可以另外調配兩個廚師過來,一中一西,可好?”


    “好啊!”程煥然忙答應:“安安懷著孩子,口味有些挑。她跟我說好幾次了,說很想念李師傅的點心。李師傅去年年假好像還跟家人去一趟泰國,護照應該沒問題。”


    薛揚也表示讚同,道:“瀟瀟和幾個孩子每次提起李師傅就忍不住咽口水。不過,還得問一問李師傅。他年紀大了好像不大愛出門了。”


    “自家的飛機,平穩方便得很。”林清之溫聲:“而且下飛機幾分鍾的車程就能到海濱,倒也不必擔心顛簸。”


    程煥然起身:“我馬上去大廚房問一問李師傅。”


    語罷,他匆匆快步離去。


    薛揚好笑調侃:“為了大嫂和沒出生的寶寶,真夠費盡心思的!提前告訴你們啊,這種人以後肯定也是會雞娃的卷爸!”


    “不一定吧。”程煥崇打了一個哈欠,道:“大嫂跟二嫂不一樣。大嫂她見識過大場麵,反而看淡世情和世事。”


    薛揚略一思索,嘀咕:“……也對。”


    林清之附和:“確實如此,越是看透世事的人,更容易風輕雲淡。大嫂見識過血腥的槍林彈雨,反而會更傾向平靜安定的普通生活。孩子的平安健康必定放在首位。”


    “也是。”薛揚讚道:“大嫂身上的氣質可不是普通人能媲美的,說是萬裏挑一也不為過。”


    程煥崇忍不住咕噥:“也不知道當時大哥究竟是哪一點打動了大嫂——竟還能追到手!”


    薛揚白了他一眼,反問:“咱大哥就那麽差?嗯?”


    “不差,但大嫂畢竟太不一般啊!”程煥崇實話實說:“不管是履曆經曆還是其他,簡直沒一點共同之處。”


    林清之將手中的畫冊擱下,微微一笑。


    “正因為如此,反而對彼此更有吸引力。大嫂缺乏家庭溫暖,也曾刀尖上舔血,故此她向往咱們大家庭的溫暖氛圍,也依賴大哥身上的儒雅醫者安全氣質。”


    程煥崇和薛揚讚許點點頭:“有道理!”


    “不愧是終點線。”程煥崇蹭了蹭他的肩膀,“眼光獨到,分析問題有理有據,以微知著。”


    林清之半倚靠在他身上,溫潤的眼睛盡是笑意。


    “行了行了,你就別給我拉仇恨了。二舅哥要是真的生氣了,可別怨我護不了你。”


    薛揚睨了他們兩個一眼,笑罵:“少來了!空氣中彌漫一股不知名的酸臭味兒!”


    “別顧著吃醋呀。”程煥崇道:“你仔細想想,我早些時候說的是不是有道理。你隻記得紮心,你有沒有想過現實可能比這個還紮心?”


    “有。”薛揚緩慢點頭:“但毀人希望確實不對呀。各種毒雞湯為什麽賣得動?不就是能有強烈的忽悠作用嗎?倘若每個人都看透如此殘酷的現實,那日子得多難過呀!”


    林清之輕輕點頭:“何謂終點線?何謂起點線?其實從來都沒有,隻在於人心該怎麽去看待。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同一起跑線出發的,各人的終點也不一樣,所以沒有任何可比性。”


    “太有哲理性了!”薛揚憋笑:“我都聽不大懂……”


    程煥崇故意笑眯眯盯著他看,懶洋洋道:“道理很簡單,該奮鬥就去奮鬥,但沒必要卷,因為即便把孩子卷到天花板上去,樓上還有人,人外還有人。心態擺好,該怎麽著就怎麽著。”


    薛揚輕哼,不屑道:“犯不著解釋!道理我懂!關鍵是……你二嫂她不懂嘛!剛才阿清說得對,不患寡而患不均。但她絲毫沒意識到這個社會本來就是不均的。”


    程煥崇聳聳肩:“對不起,那就愛莫能助了。反正娃是你們自個的,你們要卷要雞自己安排。我們的娃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角落,暫時不用愁。”


    “遲早而已!”薛揚伸伸懶腰起身:“我先去眯一會兒,晚些多多哥來了,記得喊我出來。好久沒瞧見他了,都有些想他了。”


    程煥崇“哦”一聲,道:“我也是。媽都約他兩回了,他總算肯來了。”


    薛揚打著哈欠回房間去了。


    林清之側過俊臉,微笑看著賴在自己背上的家夥。


    “我們的孩子快有好消息了。”


    程煥崇微愣,瞪大眼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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