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涵若有所思瞥向程天源,問:“舅舅,你是……說我媽是需要被包容的人,對吧?”


    “對。”程天源微微一笑:“她是家裏的老幺,父母疼,哥哥疼。她小時候家裏很困難,偶爾幾個月都吃不上一塊肉,可每次有肉,你外公外婆都舍不得吃一口,全部留著給她。我比她大,好吃的好玩的都會讓給她。”


    薛涵忍不住羨慕連連:“我媽小時候肯定很幸福!”


    “嗯。”程天源道:“在那個物資仍貧乏的年代,她確實很幸福。村裏很多同齡的孩子都很羨慕她。不過,這樣的做法也養成了她自私的個性,愛享樂愛自己拿主意。正因為這樣,你媽長大後走了不少彎路。”


    薛涵眼底下的亮光驟然黯淡下來,低喃:“我媽……是一個好媽媽。”


    “我知道。”程天源微笑:“世上沒絕對的好人,也沒絕對的壞人。但世上肯定有最好的媽媽。你媽是一個好媽媽,我們都知道。你呀,該對她感恩的。”


    薛涵點點頭:“我以後肯定好好孝順她。舅舅,我要去實習了,等我實習完畢業,就能正式找工作上班了。”


    “好。”程天源讚許微笑:“立業是人生的根本,意味著你已經能獨立了。”


    薛涵忍不住問:“舅舅,我媽和我爸總要我回療養院工作,可我壓根不想呀!您能不能幫我勸勸他們?”


    程天源反問:“你為什麽不去自家的療養院工作呀?是不好嗎?”


    “沒興趣。”薛涵嘟嘴撒嬌:“我在那邊都待煩了!住那邊,工作也在那邊,那我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我還有什麽人生樂趣呀?”


    程天源微笑問:“你的人生樂趣是什麽?”


    “額……”薛涵想了好半晌,答:“自己覺得開心……覺得喜歡。”


    程天源輕笑:“你有沒有問過別人工作開不開心?喜不喜歡?”


    “哎!”薛涵嘟嘴:“工作怎麽可能開心嘛!很少有人會主動高高興興去幹活的!”


    程天源低笑:“是啊!都是生活所迫,環境所迫,不然誰愛幹活。那你呢?你是為了什麽去工作的?”


    薛涵“嗯~~”了一聲,答:“我是為了我自己……讓自己做點兒事,讓爸媽覺得我已經能獨立了,能自己賺錢了。”


    “這個理由挺好的。”程天源追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工作?”


    “不知道。”薛涵悶聲:“我現在還沒想到。”


    程天源微笑問:“那你爸媽讓你回療養院實習,不好嗎?你既然沒有選擇,你爸媽提供一個很不錯的選擇給你,有什麽不好的?”


    薛涵一時語塞。


    程天源解釋:“療養院在帝都屬於很高級的療養醫院,可不是隨便一個職場小白就能進得去的。你暫時沒有目標和選擇,你爸媽給你一個那麽好的選擇,你為什麽不要?你究竟是覺得療養院不好,還是覺得你爸媽給你提供選擇不好?你想過沒有?你確定是要找合適的地方實習,而不是故意要跟你爸媽叫板唱反調?”


    薛涵的臉紅了紅,埋下腦袋。


    “我……我就是不想總在我爸媽的眼皮底下!我一出生就被他們管著。現在我都要大學畢業了,還得讓他們管著。”


    “那你去過其他地方試試沒?”程天源問。


    薛涵鬱悶搖頭:“我看中的幾家……要求都蠻高的。我的條件夠不著。”


    程天源好奇問:“都是大公司?”


    “嗯。”薛涵答:“都是有名的大公司大集團。”


    程天源好笑調侃:“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薛涵微窘,低聲:“……實習而已,如果能去大公司大集團的話,肯定學得更多。”


    “理由挺好的。”程天源提醒:“但入門都不可能,又何來的學習呀!”


    薛涵嘻嘻嘿嘿笑了,問:“舅舅,要不我去大哥的藥業集團吧?你覺得好不好?”


    “為什麽要去藥業集團?”程天源疑惑問。


    薛涵雙眼發亮:“聽說那邊的待遇好啊!我聽說高層領導都是一百萬以上的年薪!”


    “普通員工呢?”程天源問:“你調查過沒有?實習生又是多少?”


    薛涵微窘搖頭。


    程天源幫她做出了答複:“普通員工一個月大幾千工資,有職務在身的一萬以上。實習生一般隻有一點路費和餐費補貼,轉正了才能有工資拿。你即便能進去,也隻是一點兒小補貼。”


    薛涵不好意思笑了笑,問:“舅舅,你說我……能不能跟大哥要一個實習的職位?


    “怎麽?”程天源好笑反問:“你不怕你大哥管著你?”


    薛涵的臉紅了,支吾:“大哥肯定不會的。他一向很疼我……而且,他是大總裁,我是一個小實習生,他壓根沒機會管著我。”


    程天源幽幽笑道:“怪不得說人是矛盾體之一。瞧你,又要靠關係進實習單位,又不要因為關係被牽絆。如果事事都能依著你的性子來安排,那該多好呀!如果人人都這麽做,世界不早就亂了套?”


    薛涵窘迫撒嬌:“舅舅~~不一樣嘛!別人不一定有關係,別人不一定有一個好大哥。可我……比較幸運,所以不好比較。”


    程天源啞然失笑:“你也知道你比較幸運?你最幸運的不是這些。你最幸運的是生在一個很寬容很優秀的家庭,自小衣食無憂,被疼著哄著長大。別人沒有選擇的權利,而你卻能任性選擇。”


    薛涵嘻嘻低笑。


    程天源將芝麻粉收集好,還用幹淨的小刷子清掃。


    “小涵,你還年輕,還有爸媽和親人護著,所以你偶爾能任性些。可你一年年長大,以後要盡量克製自己,多要求自己。畢竟護著你的人一個個都在老去,不一定能一直護著你。”


    “才不會呢!”薛涵嬌嗔:“舅舅你們都還年輕得很!不老!再說了,就算你們變老了,不還有大哥二哥三哥欣表姐他們嗎?我是這個家裏最小的,他們都能護著我!”


    程天源暗自苦笑,低聲:“傻丫頭……靠別人總會有例外的時候。記住,人最好的依仗和依靠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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