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園,後花園


    劉英奶奶搖著蒲扇,抬頭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三兒啊,幾點了?”


    程煥崇看著手機屏幕發呆,渾然沒聽到。


    薛媽媽正在和老伴打撲克牌,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少年。


    “咋了?發啥呆呀?”


    程煥崇恍然回神,“啊啊啊?”幾聲。


    “沒事沒事!沒事的!”


    三個老人都哈哈笑了,問:“咋回事啊?睡著了?”


    劉英用蒲扇輕打他的腦袋,寵溺笑問:“跟那個小姑娘發信息吧?瞧你個愣樣兒!”


    “……沒。”程煥崇強顏歡笑賠笑:“沒呢!”


    劉英壓根不相信,嘲笑:“還想騙人?今天一整天你都神不守舍的,別以為俺們不知道!飯吃不好,點心也沒吃,連你最喜歡的西瓜也沒吃。怎麽?追不上人家姑娘?”


    “嗬嗬嗬嗬!”程煥崇假笑連連:“沒有的事……我就昨晚睡不怎麽好,今天總愛打盹兒。”


    薛爸爸抓了一下光滑的腦袋,皺眉問:“你媽中暑好些了沒?咋還沒回來呀?難不成還得留醫院過夜?”


    “會不會中暑很嚴重?”薛媽媽疑惑起來,“不是說晚些時候就回來嗎?這都多晚了?十點多了吧?”


    “剛過十點而已。”程煥崇答。


    薛媽媽一聽立刻沒心思打牌,將撲克牌甩下。


    “三兒,打你媽的手機。我們跟她視頻問問話。”


    “那個……”程煥崇轉了轉眼睛,支吾:“……手機沒什麽電了。我媽不說了嗎?晚上沒能回來的話,就明天早上回來。”


    薛爸爸低低笑了,道:“那邊有線頭,你麻利充電去。”


    “小欣醒了也沒先送她回來。”薛媽媽往外方張望:“不是說一大早就醒了嗎?昨天醫生說很快就能出院。”


    程煥崇搖頭:“她……她說還有一點兒頭暈,醫生讓她留院再觀察觀察。反正——反正他們要陪著媽在那邊,小欣也一並留下,確保萬無一失。”


    三個老人先後附和:“那也好,留便留吧。”


    “撞到腦袋可大可小,萬萬大意不得,聽醫生的吧。”


    “是啊是啊!都撞暈了過去,就算不嚴重也不能大意。”


    程煥崇暗自鬆一口氣,匆匆起身:“我……我去給手機充電。”


    三個老人一邊吃著水果,一邊聊著話。


    “今天三兒不知道咋了,總是魂不守舍的。”


    “哈哈!多半是搞對象了!”


    薛媽媽環顧四周,忍不住幽幽歎氣。


    “他們幾個都在醫院,小虎子一家子病的病,生孩子的生孩子,人也都跑醫院去了,今天院子一整天都冷冷清清的。這地方太大也不好,尤其是人少的時候。”


    薛爸爸揶揄:“人多地方小,那才是真正的憋得慌。地方小,隨隨便便找個小房子安頓就行。想要地方大,不是誰都能辦得到的。”


    “行了行了。”薛媽媽趕蒼蠅般揮手:“知道你女兒女婿厲害,能弄這麽大的園子給你住。如果不是家裏到處都有監控,指不定你摔倒都喊不來一個人。”


    “這就是女人狹隘的地方啦!”薛爸爸笑道:“在帝都能住得起大房子的,不愁沒人照料老人。”


    薛媽媽晃了晃腦袋,輕哼:“我不缺人照顧,可我喜歡兒孫們陪伴。養大孩子,帶大孫子們,就是為了老的時候不會太寂寞。能一起吃吃飯,聊聊話,說說笑,心情才會好。”


    “貪心!”薛爸爸嘲笑。


    薛媽媽好笑反問:“怎麽?難道你不貪心?今天園子空了下來,你前前後後跟之瀾通了好幾次電話,還視頻了一次——是不是?人家養著病呢,還得撐著精神來陪你這個老大哥!羞不羞啊你?”


    額?


    薛爸爸憋笑,不敢再說什麽。


    好吧,他也是貪心的,他也想一眾晚輩們了。


    於是,他掏出手機撥給薛揚。


    “老大指不定得上班,老二在那邊陪床,應該沒啥事。”


    好半晌後,沒人接聽。


    薛爸爸狐疑嘀咕:“咋了?怎麽沒接聽?”


    “打給淩淩。”薛媽媽提醒:“她如果沒什麽事,應該就會馬上接電話。她這幾天跑進跑出的,又還總熬夜,也不知道中暑以後撐不撐得了。”


    “對,找淩淩。”劉英附和:“讓她跟俺們說幾句話,俺們心裏頭才踏實。中暑頭暈腦脹的,也不知道她好些了沒。”


    薛爸爸眯著老花眼選了女兒的號碼,按了撥打。


    一會兒後,也是沒人接聽。


    薛爸爸暗自擔心起來,低聲:“淩淩的手機都是隨身帶著的……她會不會暈得很,聽不了啊?”


    “找阿源吧。“劉英忍不住提醒:“指不定淩淩睡著了,別吵醒她。阿源在那邊陪著,找他準沒錯。”


    薛爸爸點點頭,照做。


    半晌後,他狐疑眨巴眨巴眼睛:“也沒接聽。”


    薛媽媽“哎喲!”一聲,道:“你的手機鐵定是壞了!”


    “不可能啊!”薛爸爸戳來戳去,急忙忙辯解:“好好的呢!早些時候我還跟之瀾聊了大半個小時!”


    薛媽媽想了想,爬坐起來。


    “我去房裏找我的手機,你們等著。”


    “別!”薛爸爸將她按住,“我去幫你取,我知道在哪兒。”


    “你知道?就在床頭櫃上,記得啊!”


    “知道啦!”


    一會兒後,薛爸爸踩著緩慢的步伐回來,眯眼盯著手機屏幕看。


    “老太婆,上頭好像有兩條新短信。”


    薛媽媽哈哈笑了,想都沒想就罷罷手。


    “不用看,鐵定是廣告。”


    薛爸爸搖頭:“好像不是,兩條都一模一樣。”


    語罷,他掏出老花眼鏡戴上。


    下一刻,他愣在原地。


    接著,他激動“這這這”幾聲,轉而驚慌喊:“三兒!三兒!快來!快來!”


    薛媽媽和劉英都被他嚇了一大跳,慌忙簇擁過來。


    “咋了咋了?啥事啊?”


    “你慌啥?嚇死人呀!”


    薛爸爸緊張得很,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程煥崇快步走出來,問:“外公,喊我做什麽呀?手機還在充電呢!”


    薛爸爸急忙將手機塞進他手裏,用力戳著屏幕。


    程煥崇定睛一看,嚇了一大跳!


    ——我們被抓上遊艇,一直往西開。小欣頭痛暈船,很難受,速來救命!阿春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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