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瞪大眼睛,轉而擦了擦嘴角。


    “老公,阿虎他們怎麽還沒回來?給他們留菜了嗎?”


    程天源夾了一塊兒酥餅,解釋:“他們不回來吃了,說是山悠突然要吃酸菜火鍋,一家子陪她去吃火鍋了。”


    “哦。”薛淩低笑:“酸兒辣女,難不成這一胎又是兒子——”


    “媽!”薛欣嬌嗔:“你們兩個有沒有聽到我們說話呀?別假裝聽不到,好不?我需要你們的支持!他們三比一,我贏不了呢!”


    薛淩和程天源對視一眼,都低低笑了。


    “你們的愛情觀和價值觀跟我們差遠了,所以我們沒法說誰比較好,誰比較不好。在我看來,你們都對,也都不對。”


    薛欣嘟嘴:“媽,你說的是什麽啦!”


    “就是你一部分觀念對,一部分不對。”程煥崇插嘴。


    薛淩點點頭:“大多數人的觀念和想法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曆的增多,還有各種生活工作上的磨礪不停地改變,不停完善。你現在這麽想,可能在你這個年齡段的小女生都覺得你說得非常對,很棒很棒。在你爸媽看來,難免會帶著小女生的無知和過度理想主義。”


    “什麽?!”薛欣一聽激動起來,嘀咕:“無知?理想主義?”


    其他人低低嗤笑,笑聲有些刺耳。


    薛淩也笑了,卻沒有任何嘲笑意味。


    “事實上,一個人的心得分成很多很多部分。一部分給父母親;一部分給家人愛人;一部分給學習工作朋友同事等等……電視上和小說裏那種‘我把我的一顆心都給你!我的心裏隻有你!我的愛通通給了你一個人!我今生今世隻愛你一人!’像這樣的話,都隻是情話而已,做不得數。”


    “在憧憬愛情的年紀,當然覺得愛情就是你的所有。可現實可能嗎?你還有學習要努力跟進,還有親人要相伴,有同學和老師等等。愛情隻不過是我們感情中的一種而已,當不得全部。現實生活中,那種沒了對象就活不下去的情況,其實真不多。”


    “戀愛的時候非常甜蜜,失戀的時候自然痛苦萬分。但大多數人都不可能把初戀變成婚姻,很多人都會失戀,痛苦難受一陣子,然後找其他人接著談戀愛,直到最後結婚。結婚後,如果婚姻不幸福,家庭不和睦,還有很多人會離婚。從這兩個角度上講,愛的人不是我們的唯一,也不是我們的全部。”


    “現在的你,也許是年齡和衝動讓你有十足的自信,覺得對方必定愛你寵你,一整顆心都裝著你,不然就是不夠愛你。如果他去做其他事情,沒在你危急的時候陪著你,你可能就會覺得他不夠重視你,沒將你放在首位,那樣就是不夠愛你。但他的世界真不可能隻有你。”


    “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他每天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不可能整天圍著你轉。地球圍著太陽轉,可它自己也得自傳,不是嗎?他也得有自己的事情去打理,他也有親人和朋友需要陪,不是嗎?感情有很多種,愛情隻是其中一種而已。在愛情的領域,你是第一位,可能你還是唯一,是全部。但你得允許他有其他領域,不是嗎?”


    “人心呀,本來就很複雜很複雜。你的心裝著很多人,有爸媽哥哥奶奶外婆等等。他的心不可能也隻有你一人,對吧?你要學習要下棋要玩,他要工作要應酬還要國內國外兩地跑,還要陪你照顧你逗你開心。你為他做了多少,你又能為他做什麽,憑什麽要求他把你擺第一位?”


    小欣聽罷,俏臉微微紅了,卻仍是死鴨子嘴硬。


    “媽,咋又扯上我……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我可沒你說的那麽無理取鬧。”


    薛淩笑了,聳聳肩:“沒有最好。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想法也算正常,沒人會怪你,隻是愛你的人會有些累。我們也隻是提醒你,有情很好,但真不能飲水飽。”


    小欣瞥了一下程天源,嘀咕:“你們不是說,你嫁給爸爸的時候,他還是一窮二白嗎?家裏連像樣的房子都沒有,還欠著債。”


    “對。”程天源點點頭:“那時家裏隻有兩間土坯房,連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都沒有,欠了好些錢,還一直還不上。舊債沒還上,又有新債,真的是一窮二白。”


    小欣悶聲:“媽,那你那時候……是不是想著‘有情能飲水飽’?”


    “不是。”薛淩搖頭。


    程天源瞪了女兒一眼,解釋:“你媽帶著你外公給的兩千塊錢和一大堆嫁妝嫁給我的。結婚的第三天,她就跟我出門進城找工作賺錢。我和你媽再有情也得賺錢,不然肚子填不飽,還怎麽談情說愛?家裏的債務不用還?父母親不用養?”


    小欣埋下腦袋,低喃:“是我……理解錯誤了。”


    薛淩擦了擦嘴巴,起身:“行啦,知道自己錯了就好。你們幾個男的,也別以為自己都對。女孩子不是那麽好哄的,努力奮鬥賺錢,給人家安穩強壯的臂彎和一個溫暖的家庭,才是愛女孩子最好的方式。”


    “知道啦!”


    “媽,知道啦!”


    “我還沒這樣的煩惱……”


    ……


    那天晚上,朱阿春帶著鄭多多過來拜年。


    鄭多多給老人們一人一個大紅包,還悄悄塞給小欣和小崇一人一個。


    “別聲張,你們都成年了,本來沒得分了。但你們是老幺,還沒能經濟獨立,偷偷給一點兒吧。”


    小欣和小崇歡喜又蹦又跳,撲進他的懷裏,開心哈哈大笑。


    “噓噓!”鄭多多憋笑:“你們兩個小祖宗,快安靜安靜!饒了我吧,一會兒被你大哥二哥看見,非追殺我的錢包不可!”


    “謝謝多多哥!”小欣踮起腳尖,吧唧親了他一口。


    鄭多多笑得不行,調侃:“別讓鐵頭知道,不然他會瞪死我的。”


    小欣紅著臉嬌哼一聲,跑了。


    小崇則給了他一拳,摟住他的胳膊:“走!咱們玩遊戲去!”


    鄭多多扭過頭,揚聲:“阿姨,我和老三玩去!晚些你要走了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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