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洗了一個暖烘烘的熱水澡,舒服伸展四肢,踱步走了出來。


    程天源倒了一杯熱茶,遞給老人家。


    “三伯,坐下看電視。”


    “謝謝!”三伯靠在沙發上,眯上老花眼:“來你們這邊,我總是舍不得走,實在太喜歡你們家裏的氛圍,還有熱熱鬧鬧的氣氛。”


    薛淩眸光微閃,跟兩個堂弟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三伯的兩個兒媳婦對老人家不孝順,整天吵吵鬧鬧不說,還總是將贍養照顧老人的責任推卸給對方。


    幸好三伯自己有退休工資,身體也還硬朗,故此不用靠他們。


    但如果有朝一日病了或者什麽的,恐怕會床前無人照應。


    三伯幽幽歎氣,低聲:“別人是‘久病床前無孝子’,我卻是還沒病,孝子就已經瞧不見了。”


    薛桓扯了一個笑容,遞上一個蜜餞棗子。


    “不要太悲觀,堂哥們對你都挺好的。嫂子們畢竟不是女兒,沒能太貼心,這是可以理解的。堂哥們都是你一手教養出來的,您該對他們有信心。”


    三伯搖頭:“可怎麽也比不得枕邊風呀!他們的媳婦都太強勢太厲害了,他們都是妻管嚴,管不住妻子,也不敢管。我教養他們要敦厚仁善,要兄友弟恭,要孝順長輩。可他們現在都忘了,對妻子從一開始的寵愛到畏懼,慢慢就隻知道‘怕老婆’,然後什麽都給忘記了。”


    他平時三餐都是自己料理,偶爾在醫院飯堂吃。


    衣服自己洗,小四合院自己打掃,什麽都自己幹。


    大過年的,想跟兒孫們一家團圓吃個年夜飯而已,卻迎來兩個兒媳婦大吵大鬧,罵罵咧咧!


    與其看她們黑著臉嘲諷挖苦彼此,兩個兒子幾個孫子孫女埋頭不說話,還不如他一個人自己吃來得舒服些,至少不用被氣死!


    他也不知道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我有自己的收入,兩個兒子我盡量兼顧著。但五指伸出有長短,不可能每一個都做到一模一樣,但我作為父親,自認每一個兒子都是一樣疼的。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難不成我能偏心哪一個?我要偏誰呀?老大家的說我偏心小的。小的說我偏心老大家的。都已經分家那麽多年,還總是拿以前的老古董時間出來吵,出來鬧,有意思嗎?這要計較到哪個年代呀?”


    老人家煩躁皺眉:“都別來煩我,給我一點兒安靜,我老人家的日子反而能好過一些。我今天將他們都趕出門。我也說了,以後家裏不要有任何聚會,他們要怎麽過就怎麽過,以後都跟我老頭子無關。”


    薛衡轉了轉眼睛,低聲:“三伯,家家都有難念經……肯定不止隻有你們家有這樣的矛盾。”


    “是,這個道理我懂。”三伯微微一笑:問:“阿衡,你說說你們家有什麽難念的經?”


    薛衡想了想,答:“我們還沒孩子,手腳太慢了。”


    “有道理。”三伯溫聲:“都三年了吧?確實有些慢。”


    薛桓忍不住低聲:“哥,要不讓三伯給你們開一點兒有利於受孕的中藥吧。調理身體那種,對身體總歸是有好吃的,喝喝也沒事。”


    “好。”薛衡忙求助看向三伯。


    三伯微笑:“過幾天你送我回去,我給你開。”


    頓了頓,老人家補充:“如果你媳婦和你都能來讓我診一下脈,也許會更有效一些。”


    薛衡微愣,轉而尷尬低聲:“阿芳她肯定是不願意的……她說順其自然。她現在工作忙,不著急要孩子。”


    “你不會勸一勸嫂子呀?”薛桓低聲:“這總歸是你們兩人要麵對的問題,總不能你一個人就能生孩子吧?”


    程天源瞪了薛衡一眼,道:“你們如果不要孩子,那就算了。如果要孩子,那就不能一推再推。之瀾叔和嬸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頭早就等急了。”


    “怎麽能不要孩子?”薛衡低喃:“我可不是丁克族。我很喜歡孩子的。”


    三伯眯住眼睛,低低笑了。


    “我看報紙的時候,發現什麽外國人突然‘丁克族’,好像還有什麽‘不婚族’。現在的年輕人究竟怎麽了?雖然兒女有可能不孝順,但延續生命是人的本能。如果人人都搞什麽丁克,那地球上不是很快就沒人了嗎?我們的生命都是不能永恒的,再長壽的老人也就一百歲多點兒,但我們能有子孫,孫子又再生兒子孫子,子子孫孫這樣繁衍下去。”


    薛淩附和點頭:“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要適應大自然的規律活,未來才不會活得難受。我不喜歡孤單,我結婚那會兒就暗自下了決心,要跟阿源哥生一大群!”


    薛衡大笑:“四個也不算多,不夠一大群!”


    “養孩子不用費工夫和精力呀?”薛淩解釋:“總得量力而行啊!”


    薛桓想了想,答:“兩個吧。國家政策都是一胎,但我總覺得一胎的孩子太孤單,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中難免會太自我。多一個人多一些分享和爭執,總歸還是好的。我以後要爭取申請生多一個。”


    “挺好的!”薛衡笑讚:“這個想法好,我也是要生兩個!最好是一男一女!”


    程天源忍不住問薛桓:“能申請就生嗎?如果你愛人也是有單位的,估計就不行。”


    薛桓的俊臉微微紅了,低聲:“到時……再說。”


    一旁的薛淩偷偷憋笑。


    三伯看著電視上的廣告,驚訝問:“聽說最近市場上有外國人來的移動電話,你們瞧見沒?好大一個!然後能拿著到處去,人家一打號碼就能接聽,不用什麽裝線。”


    薛淩答:“聽說了,那叫‘大哥大’。一個要好幾萬塊呢!”


    眾人驚訝:“那麽貴呀?”


    薛淩點點頭:“現在是貴了些,以後會慢慢便宜,慢慢變小,功能也慢慢變多的。”


    “你怎麽知道?”薛衡好奇問。


    薛淩微愣,反問:“科技進步的趨勢就這樣呀?不是嗎?市場上出來的東西,都是越來越新穎,價格越來越便宜,這是必然規律呀!”


    程天源搓了搓手:“聽著很不錯,隻可惜太貴了。”


    他的工作必須得跟客戶保持聯係,偶爾出門去進出貨,就會錯失顧客的電話。幸好倉庫那邊也安裝了電話,但總歸還是不怎麽方便。


    薛淩聽得清楚,暗自記下了。


    薛桓嘖嘖幾聲,輕笑調侃:“我就一千來塊的工資,加一些補貼。如果想買一台,估計得不吃不喝存上個兩三年。”


    “等哥買了,買一台給你。”薛衡豪爽道。


    薛桓笑了,搖頭:“我又不用聯係什麽業務,科室裏有電話就夠了,買給我也是浪費了。哥你做生意聯係多,倒是得買一台。”


    “哎!表演舞會開始了!”薛淩喊:“帝都電視台的春節晚會開始了!”


    眾人忙安靜下來,認真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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