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海攙扶住老伴,低聲:“別嚷嚷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淩淩她們會沒事。現在責備她也無事於補,吵到醫生們工作反而不好。”


    劉英嗚嗚哭著。


    薛衡也勸道:“大哥他是真有事走開了,還特意打電話讓我過來頂一頂。媽,早上的事情是意外,誰也料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怪不了大哥,也不能怪他。如果要怪,你得怪我才對。”


    薛爸爸皺眉歎氣:“行了,都別說了。再勤快的人守著也有打盹兒的時候。誰猜到有人會來病房門口跳樓?大羅神仙都不能!隻要有一點兒良知的人,怎麽會眼睜睜看著別人跳樓不去攔?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就怪她自己逞能去救人。自己那麽大的肚子,竟不管不顧……”


    “話不能這麽說。”三伯沉聲:“淩淩她是奮不顧身去救人。如果有其他人在,她怎麽會不懂得要顧著自己和孩子?你也都說了,但凡有一點兒良知的人都做不到見死不救。淩淩她這是本能反應,好心辦事,怎麽能怪她?”


    眾人不好再說什麽。


    三伯安撫臉色鐵青的程天源,低聲:“不怪你,也不怪阿衡,更不能怪淩淩這個好心救人的。大家都冷靜一些,別吵鬧哄哄。”


    煎熬般熬多半個小時後,醫生終於出來了。


    她疲倦擦了擦額頭,解釋:“胎心總算正常些,不過仍有一些小規模的宮縮。準媽媽早些時候出血了,幸好是少量的出血,羊水也沒破,所以暫時沒早產的危險。”


    眾人都忐忑問:“沒危險了?是嗎?”


    “她已經好了?沒事了?”


    醫生搖頭:“不是,目前得仔細觀察,千萬不能大意。幸好媽媽很堅強,也很配合。這幾天裏一定要臥床靜養,千萬不能亂動。孩子在肚子裏多一天,我們就多一份勝算。你們家屬都要有心裏準備,準媽媽被這麽折騰兩回,極可能會早產。我們最需要做的,就是盡量爭取多一些時間,讓孩子盡量多在媽媽的肚子裏頭多待幾天。”


    三伯緊張問:“能有幾天?我們家屬一定好好配合。”


    醫生溫聲:“這個真說不準,能堅持多一天就多一天,越接近預產期的日子越好。咱們都知道,孩子在媽媽的肚子裏,尤其是離生產越近的日子,多幾天的個頭跟少幾天的個頭差別很大。所以,我們目前要一起努力,爭取兩個孩子在媽媽的肚子裏多待一些時候。”


    眾人先後緊張點點頭。


    程天源臉色微白,問:“醫生,我們能進去看看她了嗎?她醒了嗎?”


    “一直醒著。”醫生解釋:“早些時候喘不過氣來,讓她吸多一會兒氧。這幾天她會很難受,你們多陪著,盡量不要讓她動彈,好好照顧著。”


    “好!”程天源忙應聲。


    醫生輕籲一大口氣,“真是很凶險……早些時候如果宮縮再頻繁些,出血量大些,後果不堪設想。不要讓準媽媽有心裏負擔,好好照料著。”


    眾人先後點頭,目送醫生離開。


    程天源率先衝進病房,見薛淩閉著眼睛靠坐著,臉上罩著氧氣罩,似乎很是疲倦睡著了。


    眾人紛紛圍攏上前,誰都沒開口吵她。


    一會兒後,程天源走了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


    薛淩眉頭微動,迷糊睜開眼睛,轉而扯了一個虛弱笑容。


    程天源直覺眼睛微熱,低聲:“好好歇著,我在。”


    薛淩又閉上眼睛,昏沉沉睡著。


    眾人看著她那宛若小山般的大肚子,一個個都不敢說什麽。


    一會兒後,三伯招呼好幾個人出去。


    “眼下淩淩需要照顧,隻剩阿源一人在這裏恐怕有些少。你們得輪流過來幫忙,阿源也能偶爾休息一會兒。讓他一直繃著,哪兒也不能去,這也不好啊。他還得幫忙出去買三餐,還要顧著生意,顧著家裏——也太不容易了。”


    薛媽媽連忙舉手:“不怕,我來幫忙照顧。廠子現在不忙,有她爸看著就行。我留在這裏照顧她,跟阿源互相頂替。”


    劉英也說要留下,不過薛媽媽不肯。


    “英姐,我知道你心裏疼淩淩,但你家裏頭現在離不了你。然然和揚揚三餐都得照應,家裏少不了你們兩個老人。我來就行,你早上下午有空過來幫忙,但不能一直留在這裏。”


    三伯點點頭,“海棠嫂子說得有理。她能走得開,讓她這個媽媽來照顧女兒再合適不過。其他人輪流來看望,多幫忙跑幾趟就行。”


    程木海牽著小孫子,沉聲囑咐程天源。


    “好生照顧好淩淩。這一次是意外,我們也不好怪你。這樣的情況不允許有什麽下一次,你可要當心些了。”


    “行了行了。”薛爸爸溫聲:“你這麽說不是怪他是什麽?阿源他夠辛苦的!他走開一會兒就讓阿衡來幫忙,又不是沒顧著她。都說了是意外,誰都料不到會突然有這樣的事讓咱們碰上。”


    程天源歉意內疚不已,低聲:“爸,是我不好……”


    他見薛淩好好睡著,就下去打電話讓阿衡過來,隨後去碼頭拿貨並接了山越一家子,沒想到在這個空隙出了這麽大的事!


    是他大意了,是他安排不妥當!


    三伯搖頭罷手:“都別說了,事已至此,咱們得想著怎麽解決問題,幸好有驚無險,目前的情況總算緩住了。淩淩是一個善良的好心人,好人有好報,必定後福綿綿。”


    薛媽媽拍了拍程天源的胳膊,“沒事,好好看著就行。熬多一個月,那就萬事無憂!”


    “嗯。”程天源點點頭。


    程木海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去碼頭接山越一家子?”


    “是。”程天源解釋:“山越帶了一大批貨北上,貨量是平時的好幾倍。我怕一下子來了那麽多的貨,倉庫那邊擱不下,所以就趕緊跑過去瞅瞅。碼頭卸貨時間有些長,我又開車送了山越一家子回了商城那邊,一來一回耽擱了快兩個小時……來遲了。”


    薛爸爸睨了程木海夫妻一下,低聲:“你們看,阿源確實是有事不得不離開,怪不得他。”


    “就是就是。”薛媽媽也幫忙求情:“他做事一向穩重。意外的事,誰也料不到,不該怪他的。”


    一旁的薛衡嘀咕:“要怪就怪我!我來得太遲……”


    “也不怪你。”薛爸爸溫聲:“都說了是意外,大家都不要再內疚了。要說你們有責任,有錯誤,我們不也一樣有嗎?都別說了,別說了。”


    眾人商量好以後,先後散了,留下薛媽媽在病房裏幫忙。


    程天源心裏很過意不去,看著虛弱的媳婦,心疼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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