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他,”瑪麗說。


    她的讚許讓這個土著男孩高興,他變得更健談了。“這裏很少有人能讀書,他讀書最多,他老是讀個不停,他是海妖島上唯一戴西方眼鏡的人物。”


    “你提到眼鏡,我認為她戴著眼鏡很特別。”


    “考特尼先生在帕皮提為他買的。曼奴先生因為讀書太多而受到損害,考特尼先生說他需要眼鏡。曼奴先生無法從這兒走開,於是考特尼先生測量了在多遠和多近的距離他可以較好地讀東西,兩年前同船長一道去了塔希提,回來時帶回了眼鏡。眼鏡並不很合適,可曼奴先生又可以讀書了。”


    他們到了第一座拱起的木橋,尼赫等著瑪麗越過它,然後跟著她到了橋的另一邊。


    “你要回你們的草房?”他問道。


    她點點頭。“我母親想知道學校裏頭一天的所有情況。”


    “我願意和你一道走。”


    她受到奉承,可仍然不清楚他是對她個人還是對她的外國人身份感興趣。“請吧,”她說。


    他們慢慢地走著,帶著青春期的羞澀,保持著10英寸的距離,在火辣辣的太陽下穿過村莊。她想問問他有關曼奴先生剛才講話的事情。她想知道更詳細一些,法西那阿羅課究竟是什麽樣子。然而,難為情將所有問題都壓了下去,憋在心裏,就像一隻大紅軟木塞。


    她似乎聽到了咯咯的聲音,轉過臉去,看到他想對她說什麽。“喔,卡帕——卡普小姐——”


    “我的名字是瑪麗,”她說。


    “瑪麗小姐。”


    “不,是瑪麗。”


    “啊,瑪麗,”想使自己顯得隨便一些的努力太費勁了,看來他連提問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想問我什麽,尼赫?”


    “在美國,你們的學校,和這兒的一樣嗎?”


    “不,在阿爾布凱克完全不一樣。我們的高中很大,用——磚頭和石塊建成,一層樓上麵還有第二層——成百的學生。還有許多老師。我們每一門課程都有一位不同的教師。”


    “多好啊!課程和我們的一樣吧?”


    她考慮了一下。“也是也不是,我猜。我們的歷史課同你們的差不多,隻是我們學習關於我們國家的內容,有名的美國人——華盛頓、富蘭克林、林肯——以及別的國家的歷史,他們的國王和——”


    “國王?”


    “就像你們的頭人一樣……我們也有手工勞動課,動手練習,像你們那樣,也說外國語。主要的區別是我們的課程多一些。”


    “是的,你們處在一個大一些的世界裏。”


    回想著在高中裏學過的其它的課程,她清楚有一門沒有包括。這是一個好時機,可以輕輕取出難為情的紅木塞,向他提出幾個問題。時機適當,沒有什麽可害羞的。“有一門課我們沒有,我們在性教育方麵沒有什麽課程。”


    他的臉因不相信而脹大。“這可能嗎?這是重要的課程。”


    一麵愛國主義的旗子在她上方飄揚,她急忙糾正方才的說話。“也許我有點誇大。我們其實也有某種教育。我們學習有關低等動物——也有關人類——有關在母體內植入種子——”


    “但是如何做愛——他們不教你們如何做嗎?”


    “呃,不,確切說不,”她說。“不,他們不教。當然每個人遲早都要學的。我是說……”


    尼赫堅定不移地說,“學校裏必須教這個。必須演示明白,裏麵的學問很多,這是唯一方法。”經過頭人華麗的草房時,他瞟了她一眼。“怎麽——在你們國家怎麽學,瑪麗?”


    “噢,太容易了,有時是父母,或者朋友會告訴你,另外,在美國幾乎每個人都能閱讀,有數不勝數的書描寫。”


    “那不真實,”尼赫說。


    瑪麗想起她得知要到海妖島的前一夜,她參加利昂娜生日晚會那一夜。她以喝醉酒而不是調情來顯示她也很勇敢,後來,在汽車裏,當尼爾同她單獨在一起時,他想幹那事(因為她並不真正愛他,也不想要孩子,不想傳揚出去,而且心裏害怕)。但為了不使自己顯得與眾不同、傻氣、像個小孩子,她還是讓他把手放到了她的裙子下麵,時間很短很短,希望這樣能攏住他。從此,男孩們對她好多了。顯然,尼爾說出去了,已經得了分,而她是一個可以獲得的女孩,更可以接受,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時間大概會是夏天,可夏天來臨她已遠離他們,自由自在了。


    她的思緒又回到新朋友身上。“我們學習有別的方式,”她發現自己開腔說話了。“我是說——喔,或早或晚,每個人都想學,發生是自然的。”


    “不怎麽樣,”尼赫說。“一個女人是某一天突然自然地決定要做飯或縫衣服嗎?決不是。她必須先學習。在這兒,愛情來的自然——但隻有通過學習——這樣就不會笨手笨腳和令人失望,搞得——搞得一團糟。”


    他們走到場地那邊最後那座卡普維茨的草房,躲進石壁的蔭涼裏,在門口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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