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打斷了她的話,在她麵前向下揮去,示意她整個人停步。“天哪,克萊爾,你知道你究竟是在到哪兒去?”


    她吃了一驚,心快跳到嗓子裏。“怎——怎麽了?”


    他站在那兒,雙手放在屁股上,觀察著她,一臉厭惡地搖著腦袋。“那討厭的網球短褲,”他說,“瞧,剛到大腿根,你怎麽了?關於實地考察不穿短褲你知道的不少了。”


    她被這批評打楞了,張口結舌。“但——但是馬克,我不知。”


    “你當然知道。我聽到過瑪蒂在聖巴巴拉警告過你和所有婦女。她總是引用老克羅伯的話——在有關性的問題上仔細點,別穿短褲,別引誘土人。你誰的話都不聽,或者聽,現在也不在乎了。你似乎要打破一切規矩。昨天,你關心性,今天你穿著短褲,還有什麽沒打破?同一個土人睡覺?”


    “噢,馬克,”她語無倫次,淚如泉湧。“我不——我不知道。這麽熱的天是可以理解的,穿得不算少了,這比那些草裙要強百倍了。”


    “你不是野人,你是個文明的美國人。那種裝束不僅顯示了不莊重——土人對你的期望很高——而且是明顯的挑釁。現在去換下來,最好快一點,每個人都在辦公室裏等著哩。”


    她已經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為看到她的難堪而心滿意足。她一言不發,走向草房。她邁動著木頭似的雙腿,看不起自己竟然想向他道歉,看不起他把每一天弄得難過。不是他變得更糟了,她心裏想,就是她自己扮演他的妻子這個角色更差勁了。是一個或者另一個或者——不,有第三個可能性,這樣說更確切:三海妖的影響,自從伊斯特岱的信將之帶進他們的生活那天早晨起,到此刻站在村子的場地上——該負責任。這些島子的魔力已經在他和她身上起了作用,將他的最卑鄙的一麵顯露出來,每一個弱點和缺陷,更加清晰和無情地進入她的視野,於是她看到了他,他的基本自我,並未因她的內疚而有所改變,她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們的生活,他們在一起曾經過的、正在過的和將要過的那種猥瑣的生活。


    到達他們的房門口時,她已經完全瞧不起他了。她的雙肩朝後,雙乳將罩衫高高挺出,她為昨晚驕傲。她希望男人們曾目不轉睛地長時間看過她,她希望他們曾欣賞她。當她感到自己還這麽有力量時,她厭倦了,厭倦了,厭倦了不痛不癢,如果世界上哪怕有一個人理解……


    克萊爾15分鍾後回到莫德的辦公室,穿著別人可接受的人類學者製服——寬罩衫和棉花格襯衫,發現除莫德外所有人都到齊了。他們在房間裏分成幾堆,馬克仍然同奧維爾·彭斯一塊在靠近桌子的地方,其餘隊員都圍在長凳旁或坐在上麵,熱烈地交談著。


    克萊爾沒理馬克和奧維爾,穿過鋪著墊子的地麵,走向卡普維茨一家和哈裏特·布麗絲卡那一堆。他們在討論昨晚參加的宴會,是鮑迪的近親,一個叫奧維麗的土著婦女舉行的,她還負責即將到來的節日周。他們旁若無人地複述著親眼所見的那場聞所未聞的啞劇,克萊爾便走開坐到在遠處長凳上的雷切爾·德京和麗莎·哈克費爾德身旁。


    麗莎是那麽激動,幾乎沒同克萊爾打招呼,雷切爾則高興地向她眨了眨眼。克萊爾想接著麗莎的話頭說話。


    “想想我有多煩,我實際上有多傷腦筋,”麗莎繼續說著。“那些貴重的瓶子是我親自包裝的6個星期的供給,用棉花套子分隔。”


    “什麽瓶子?”克萊爾問道。“蘇格蘭威士忌?”


    “比那還重要得多,”雷切爾·德京朝克萊爾善意地皺了皺眉頭。“要憐的哈克費爾德夫人帶來了一批備用過氧化物和染髮劑,今天早晨檢查板箱時,發現所有瓶子都碎了。”


    “沒了,全都沒了,”麗莎嘟噥著。“沒有人有什麽可借給我的東西,我該哭了,我該怎麽辦,克萊爾,我可以稱你克萊爾嗎?也許你有什麽東西。”


    “我真希望我有,麗莎,”克萊爾說,“可我連一兩也沒有。”


    麗莎·哈克費爾德絞著雙手。“我從來就——自從我長成大人——一直使用染髮劑,從來沒有一個周離開過它。現在我會怎麽樣呢?一連幾周,隻是原色。我從沒看見自己那個樣子——天啊,想一想我長出灰白頭髮是啥樣子?”


    “哈克費爾德夫人,這算不了什麽,”雷切爾用肯定的口氣說。“許多女人還認為少白頭漂亮。”


    “沒有白髮,可以這麽說,”麗莎說,“一旦有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屏住呼吸。“我不再是個天真的黃毛丫頭了,”她說,“我40了。”


    “我不相信,”克萊爾說。


    麗莎帶著明顯的感激之情看著她。“你不信?”然後她又想起了目前境況,悽苦地說,“過一、兩周你就會相信了。”


    “哈克費爾德夫人,”雷切爾說,“一、兩周後,你會忙得沒空想這碼事。你將——”她猛地停住,轉了話題。“海登博士來了,她一定有許多消息,我們大夥都急於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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