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銀殤搖頭:“我已無權定奪。但是你如今是王上身邊的紅人,求一個宮女不在話下,且發生了這種事,你若開口,陛下必允。我隻希望,你能像我待你母子二人那般待她,若她願嫁你為妻,我無話可說。若她不願,但憑她意。”


    張青伏在地下,不敢抬頭:“兒臣遵命。若她不願,兒臣願視她為同胞妹妹,永遠看護。”墨銀殤點頭:“退下吧。”


    彼時昭華殿已經隻餘幾盞風燈,宮人大部分都歇下了。朝喜在外麵草木隱蔽處等得凍成一團,他在水萍宮對墨銀殤死心塌地,墨銀殤自是知恩圖報的人,他見到一身夜行衣、蒙著麵隻露了兩隻眼睛的墨銀殤,不由有些驚懼。墨銀殤聲音極低:“聽到裏麵響動,你馬上衝進去,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衝進去。王上在哪,你就往他身邊蹭,記住,你進去是為了提醒王上有刺客。”朝喜一頭霧水,而片刻間,眼前已經空無一人。他等在昭華殿外,小心躲避巡視的衛隊,心中忐忑,墨銀殤對昭華殿再熟悉不過,她從地道行進去,出口在昭華殿內的馬廄裏,裏麵養著宋璟軒送她的那匹汗血寶馬。她冒頭的時候還差點被馬踩到。昭華殿的寢宮裏,墨銀殤打昏了守夜的宮女,裏間鳳榻上隻有西風詩澤一人安睡。她伸手將她拍起來,她睜開眼,半晌方一聲尖叫:“有賊人!”


    墨銀殤淺笑,將她從榻上拽起來,一腳踹到地上。墨銀殤將她拉起來,見她披頭散髮、驚怖欲絕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她卻也不多言,自將西風詩澤一條玉-腿-搭在榻上,左腿一踏,用力踩下去。骨骼斷裂的脆響,西風詩澤再度慘叫,這一聲慘叫,開始引來侍衛。


    墨銀殤不慌不忙地放了她,聲音隔著麵紗,猶自帶笑:“答應我護我的人周全,你違背了對我的承諾。我不相信因果循環,所以報仇這事,還是親力親為得好。”


    墨銀殤跳到院中,宋璟軒已經披衣而來,張青還未到,一隊侍衛拔刀相向。墨銀殤轉手取了背上的弓,侍衛見她拿箭,立時就上前欲阻攔。沈天風以為墨銀殤想要射殺宋璟軒,自是盡力相擋。而墨銀殤挽弓上箭,瞄準宋璟軒,一箭射出,徑直釘在他臉旁的柱子上,宮中一片嘈雜,眾人皆驚叫:“護駕、護駕!”


    墨銀殤作失手狀,躍上屋簷,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裏。她沒有回頭,她知道這一箭已經足以令朝中大臣和太後全心維護這個皇帝,將怒氣引到自己身上。


    宋璟軒,唯有這般,才能護你周全。


    張青帶著弓箭手趕到時,西風詩澤已被人抬到榻上,禦醫匆忙診治,人已不知去向。


    而這時候,宮裏已經翻了天。首先是昭華宮入了刺客,賢妃西風詩澤的腿被人打斷了,她一口咬定是祿柔皇後幹的。宋璟軒也有些疑心,那時候光線不好,他又站得遠,不可能對兩個蒙麵黑衣人有印象。但是那個人挽弓搭箭的樣子,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他沉著臉,心裏卻也在琢磨,如今若承認刺客是墨銀殤——雖然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那個傢夥,但一旦承認,西風徹如何肯與她甘休?他立刻派張青圍住水萍宮,不多時張青來報:“父皇,兒臣搜遍了水萍宮,並不見母後蹤跡。”


    宋璟軒將唇都咬出了血,她終於還是拋棄了他,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養不熟的白眼狼!他想了一千種方法,要捉住墨銀殤啃其骨、飲其血、寢其皮。可他最後隻是靜靜地站在昭華殿裏。


    這代表天家權勢的宮闈仍然人聲喧譁、燈火輝煌,他卻有一種孤家寡人的錯覺。他得到了萬裏江山,失去了那方拭淚的翠袖。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透過雪夜仿佛也沾染了徹骨的寒涼:“立刻派人圍住墨家大宅,三日之後,屠盡墨家全族。調派三萬軍士向西連夜追趕,凡敢匿藏反軍者,誅七族。畫二人畫像昭告天下,墨銀殤首級懸賞十萬兩,沈天風八萬兩……黃金。”


    張青悚然:“皇上!也許娘娘是被挾持的……”宋璟軒負手而立,姿容傾世:“速去。”看見通輯令,墨銀殤知道這次宋璟軒是真的氣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願以一己身,護君一世全。


    ☆、我欲與君相知


    行至天水一帶時,終被宋璟軒捉住。宋璟軒帶著不下十萬部眾勒馬於前,身邊緊跟著西風徹和傅廣陵。見此情景,西風徹自然是欣喜,沈雲飛尚且死在這個女人手上,他實在不願同她交鋒。這般死了自然是求之不得。


    傅廣陵更不用說,這個女人留著終成禍害,若是這般死了,永絕後患。


    唯有宋璟軒沉吟。


    二人於宋璟軒耳畔獻策,目的倒是一致——誅殺叛黨。不錯他是君主,這事最終還得靠他決定,但是他能如何決定?如今箭在弦上,他卻不能違逆身邊的兩位老將。他望定墨銀殤,墨銀殤也在看他。對視許久,他終於開口:“墨銀殤,朕以一片赤誠待你,你為何要投敵?”


    墨銀殤幹咳:“陛下,良禽擇木而棲,您那根木頭上,蛀蟲太多。”


    此言一出,西風、傅二人俱都色變,傅廣陵熟知墨銀殤性格,知道這個人嘴上無德,抿著唇不開口。奈何西風徹受不得氣,他是封疆大吏,知道沈雲飛的事,卻終未同墨銀殤照過麵。是以他立時就板著臉開口:“墨銀殤,你身為一國之母,傷害宮妃於前,辱沒朝臣在後,這般無德無能,如何母儀天下?”墨銀殤抬眸看他,那時候他高居馬上,而她在屠刀之下。可是她依然盛氣淩人:“西風徹對吧?你身為安昌侯,既知我乃浩國國母,見我不跪,是為不敬;意欲謀害,是為不忠;攛掇陛下殺妻,陷他於不仁不義,更是亂臣賊子。似你這等無恥匹夫,與蛀蟲何異?”這幾句話她說得擲地有聲,西風徹氣得鬍子都抖了起來,指著她“你”了半天沒你個出名堂。傅廣陵想笑,終是低頭輕轉著拇指上的班指,抿著唇不吭聲。宋璟軒垂眸騎在馬上,他想笑,最終聲音卻充溢著悲哀:“死到臨頭了,你還逞口舌之快。”


    墨銀殤也有些無奈:“反正都死到臨頭了,圖個嘴上舒坦又如何?”


    宋璟軒被張青扶下馬,緩緩行到她麵前,他著了行軍的戰衣,更襯得身姿挺拔。墨銀殤脖子上架著四把長戟,眸子裏卻映著三月春花:“陛下,臣妾有一言,望陛下聽罷再殺我不遲”


    宋璟軒頓住腳步,傅廣陵已經開口:“陛下,恕臣直言。祿柔皇後通敵,證據確鑿,論罪當誅。此女狡詐,陛下還是當機立斷,以免節外生枝。”旁邊西風徹也出言相勸:“陛下,下令吧。”


    宋璟軒雙手攏於袖中,語聲清澈:“朕與她畢竟幾年情分,且聽她一言。”


    西風、傅二人對望一眼,盡皆嘆氣。


    頸間血仍未住,墨銀殤眸中含笑:“陛下,沈天風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您可曾想過他為何要護送我往西潛逃?”宋璟軒不知道該不該接她的話,他心裏清楚,若是接了,她必然有法子逃走,若是不接,他再護不住她。西風、傅二人,定會取她性命。他是君主,卻也不能犯眾怒。他抿著唇,眸色明暗不定。他是愛著她,且恨不能剁去其手足,將其一輩子禁錮在自己身邊。可是若她殤去,她再不會想起他,她會尋一個舒適之地,天高海闊,自由自在。或許會再遇到一個男人,像慕容胤那樣溫潤如玉的男人,琴瑟和諧,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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