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走到暗道的盡頭,是一間有些狹小的房間。和外麵那間有著壁畫的華美房間不同,這裏看起來十分的簡陋:除了幾張石製的桌椅以外,竟然什麽都沒有。


    而在房間角落的一張石床上,還躺著一具骷髏。


    蘇重錦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因為那具骷髏的模樣實在有些奇特:之前他們看到的那些骷髏幾乎都是殘缺的的朽骨,可這具骷髏不但保存完好,甚至骨頭上還保持著瑩白的光澤,稱得上是美麗。


    而且這個骷髏的下半身也不是人類的腿骨,而是類似魚骨一般的模樣,看到這個奇特的骨頭,蘇重錦就明白了她的身份:“鮫人?”


    “是鮫人的殘魂。”殷瀚銘淡淡地說。


    “殘魂?”蘇重錦一愣。


    “是,現在的我,也隻是一縷殘魂了。”


    空靈的女聲在房間內突然響起,這不屬於她也不屬於殷瀚銘的聲音讓蘇重錦嚇了一跳。但緊接著,她就發現這聲音正是來自於那具骷髏!


    “這……”她探究的目光看向殷瀚銘,想要尋求一個解釋。


    “我破解了陷阱之後,看到的就是她。”殷瀚銘說,“她應該是這個海底宮殿的倖存者。”


    “已經死去的人,還談什麽倖存者。”那個骷髏平靜的說道,“隻是無法投胎,一直被困在這裏罷了。”


    “困在這裏?”蘇重錦問,“這個海底宮殿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裏是我們建造的‘船’,專門用來和岸上的人族修士進行交易用的‘貨船’。”骷髏說,“不過後來海上出了變故,我們和‘船’一起沉入了海底,並且大家都死掉了。”


    “也就是說,這個海底宮殿沉入海底的時候,你們還活著?”蘇重錦覺得奇怪,“可你們不是鮫人嗎,為什麽會在大海裏死去……”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沉入海中淹死,他們是被殺死的。”骷髏說,“隻有我因為看到了一點‘真實’,急急忙忙躲入這個暗室,才能活下來……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我還是死了,隻有這一縷殘魂,永遠沒有辦法逃離。”


    骷髏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早就已經死了,語氣像是一種認命般的平淡。這種態度給蘇重錦一種不太好的感覺,讓她猶豫著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問下去。


    “我們想要知道真相,”但這個時候,殷瀚銘卻接過了話頭,“你究竟看到了什麽‘真實’?你之前答應過,會告訴我一切。”


    “是的,”骷髏聽上去嘆了口氣,“我答應過你,但是你真的會相信我嗎?”


    “你要先告訴我實情。”殷瀚銘回答道。


    “殺死所有人的,是天道。”骷髏直接語出驚人,蘇重錦被驚駭的差點跳起來。


    “你想像不到當時的場景,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海中,海水不再是我們溫柔的家,而是催命的閻羅。就仿佛傳染病一樣,族人一個接一個的突然倒下,死的悄無聲息……我是族裏的巫,生來具有占卜預言的能力,當時為了拯救族人,我強行開了天眼,去刺探了天機。”


    說到這裏,骷髏苦澀的笑了一聲。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真實,突如其來的死亡不是什麽恐怖的傳染病或者修士,而是天……天要我們去死!”


    “為什麽?”蘇重錦脫口而出。


    “因為我們沒用了。”骷髏平靜的回答。


    這個答案出乎蘇重錦的意料,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而這個時候,殷瀚銘突然開口,若有所思的說起一個傳聞:“傳說在古時,世界上本來沒有鮫人,隻有人族與妖獸。是上天創造了他們,讓他們既能跟妖獸溝通,又能和人族相處。曾有人說這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妖獸和人族相互廝殺,所以世界上才突然誕生了鮫人來充當兩者之間的橋樑……但在後來鮫人滅族之後,這種說法也就漸漸消失了。”


    “你知道的很多。”骷髏說,“這種傳聞,如果不是生活在古早的年代,恐怕不會知道的……你究竟從哪裏得知的?”


    蘇重錦也看向了殷瀚銘。她清楚這些事恐怕並不是殷瀚銘從哪裏打聽到的,而是親身經歷過那個時期……畢竟魔界的魔尊,根本不清楚他究竟已經活過了多少個年頭。


    “我的事情不重要,”殷瀚銘說,“你繼續說下去,‘沒用’是指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骷髏說,“我當時十分焦急,族人在我麵前一個接一個的痛苦死去,而我無論怎麽祈求神靈都沒有辦法得到回應……我拚命的去占卜,但沒能看到未來,卻看到了過去。”


    說到這,骷髏頓了頓,蘇重錦注意到她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我看到了鮫人的誕生。一個普通的人族漁家女走在岸邊,一條魚突然從水中飛出跳入她的懷中。她吃了那條魚,然後她的腿就變成了一條魚尾……我們原本是人,其實我們原本是人——”


    骷髏的聲音裏帶上了壓抑的哭腔,而蘇重錦也被她說的這個事實驚得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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