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雖是這麽想,可嘴上還是軟了下來:“我以為你走了……這個大概多久才能拆開?我還有事要做。”白公子道:“你不就是要去調查自己的仇人麽。”我說:“你怎麽知道的?”他沒回答我,隻是將我放平在床上:“你給我躺了就是了,可以拆的時候我自然不會拖時間。”我想了想,道:“我想去找‘雪豹沙蠍’。”他替我整理了一下衣裳,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我也要去。”


    我心存感激,原想謝他,可又想起他不喜歡別人對他說謝謝,也隻得笑道:“好。”他輕輕籲了一口氣,道:“我真像看到自己兒子改邪歸正一樣,你終於沒有再說‘哎呀,不要和人家一起去嘛,人家不想拖累你’這種話了。”我又被他弄得無話可說,他學的那個調調讓人聽了實在決得別扭,莫不成以前我都是這樣的……?


    我就這樣在蘇州城繼續待了十來天,每次白公子替我治療的時候總是會把我弄昏,而且醒來以後自己的皮膚就會變得很緊,就像被什麽拉著一樣。我不敢奢求自己能夠變成原來的樣子,隻希望看上去不要太可怕了好。和白公子相處了一段時間,我才漸漸發現其實他並不是那樣討厭的人,他有一顆很真誠的心。雖然他看上去比我還小,可他懂得卻比我多,這一點讓我感到十分慚愧。


    隔了幾日,我眼睛周圍的繃帶已經可以拆開了,白公子說我悶在客棧裏太久,一天睡了就吃,吃了就睡,時間長了會變成豬,帶我出去走走。


    蘇州城內錦繡繁華,人煙稠密,市廛輻輳,紅袖翠鬢、歌管樓台,城外則林木翳蔭,水道縱橫,帆檣林立,水中舟楫銜接,波光明滅,墟煙繚繞。不遠處重簷欲飛的瑞光古塔拔地而起,高聳入雲。


    河對麵枕流臥波的吳門橋氣貫長虹,寬闊而湍急的大運河遞接著浩渺的太湖煙波。盤門,猶如溫柔裊娜的蘇州城的慧眼明眸,盈盈秋水深藏著古城的繁華和傳奇,淡淡波光流溢著秀麗和嫵媚,顧盼凝睇,流光溢彩,自有一番動人的千古神韻。


    想起一首名為《晚入盤門》的詩,一唱三嘆地抒寫了盤門昔日的旖旎和華麗:人語潮喧晚吹涼,萬窗燈火轉河塘。兩行碧柳籠官渡,一簇紅樓壓女牆。何處采菱聞度曲,誰家拜月認飄香。輕裘駿馬慵穿市,睏倦蒲團入睡鄉。


    道旁有許多商販在道旁吆喝著,白公子竟像是沒有上過街一樣左顧右盼,還不時停下來和那些小販說話,用手指去捅一捅那些做工很精緻的工藝品和陶瓷娃娃。在路過一個做泥人的老者時,他便賴在那裏不走了。兩眼緊緊盯著那老者褶皺的手捏著關公的泥娃娃。他朝我揮了揮手,叫道:“呆子采,過來,快點看這是什麽東西,好好玩哦。”


    我走過去,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沒見過這個?”我記得我六七歲的時候最愛玩的就是這個,當時爹爹每次出門都要給我帶很多不同模樣的娃娃回來,我每次都會激動得手舞足蹈。此時看到,心中竟是另一番情景。白公子的臉竟然微微紅了起來,他沒有回答我,隻是問那老者:“老伯,這個多少錢?”那老者笑著朝他伸出兩個指頭,他點了點頭,從腰包中拿出了兩錠銀子,塞到了老者的手中。那老者擺擺手,道:“是兩個銅板。”


    白公子咬著嘴唇想了想,道:“我隻有元寶,就拿一錠銀子給你吧,我拿兩個走好了。”說罷,便拿起了木板上的兩個娃娃,笑得眼睛都彎成了兩條小月:“老伯,這個叫做什麽名字?”那老者道:“牛郎織女。”


    白公子眨巴著大眼睛點點頭,拿了銀子給他,便走過來對我說:“你看過這個沒有?嘿嘿,你這土包子這麽沒情趣,肯定沒看過了,這個叫‘牛郎織女’,送一個給你好了。嗯……你要哪個呢?”我一時隻覺得好笑,卻又不敢不說話,隻道:“都可以,你喜歡哪個就要哪個吧。”他想了想,把“織女”放在了我手中:“我知道你肯定喜歡這個,白少爺我大度得很,讓給你好了。”


    第十八章 揭謎之行


    我看著白公子那雙看似很純真的大眼睛,擺弄著手中的“織女”娃娃,問道:“你知道‘牛郎織女’是什麽關係麽。”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那小小的“牛郎”身上:“知道。”我說:“那你還送給我。”他抬起頭,沖我微微一笑:“溫大少爺,你是不是又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你希望我說什麽呢?你就是這破毛病,總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該喜歡你。”我臉上一紅,道:“我沒有。”他翻了個白眼,直嘆氣:“哎,你這人……還是那麽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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