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忽然一條鞭子甩在了我臉上。霎時,火辣辣的疼蔓延開來。我驚訝抬頭,卻發現那手執鞭子的人,竟是姐夫。掌事人站在一旁,在他耳邊說什麽,好似下了命令。姐夫手上鞭子一狠,又直直朝我身上甩來。“啪”的一聲,鞭子在我背上刮出一條痕。


    我萬分震驚,不明白是為何,隻突突瞪著眼看他,身上的疼痛都不在乎了。姐夫卻好似有難言之隱,一臉不忍,但卻又無可奈何。他下手的時候微微偏過了頭去,不敢看我。阿姐在一旁始終默然,她知道我在挨打,但是她一句話也沒說。她依然微微背著身子,側過臉去不敢看這邊,好似石化了般。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夜晚的山風凜冽刮過耳畔,我耳裏盈滿了鞭子聲。一旁的丘焉許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始終垂著頭不吭聲,於是他們沒再下手。而我,卻在挨了鞭子後,又被潑了盆滾燙的熱水。那熱水燒著被鞭打過的皮膚,灼烈的疼。嘴角被燙起了個泡,我沒發出一聲慘叫,隻是悶聲承受了所有的疼痛。


    丘焉與我一齊跪在雪地中,一冷一熱,周圍聚滿了人。他們非但沒想夜深散了回去,反而還陸續有人前來看熱鬧。


    “阿羌,你老實說,你們到底幹了什麽?”掌事人從姐夫手中奪過鞭子,邁步走到我麵前,抬起一隻腳,用腳尖勾起我的下巴。我憎惡地甩開了頭,呸的一聲,朝他腳上吐了口唾沫。他登時大怒,扯過姐夫手上的鞭子,朝我狠狠甩了過來。我好似聽見皮肉乍開的聲響。


    我自然什麽話也沒說。因為我不知他意指何方,更不知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我隻知我去了一趟片孤山,待了不過半月,忽然間又被帶回來這裏,然後就成了這副樣子。而且,剛剛還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身上的疼痛無一不在叫囂著這是現實。


    這時,旁邊有人竊竊私語。我聽見了,他們在談論闥烏山的火災一事。說闥烏這麽多年來,從來沒遇見過這麽大的火災。而且闥烏山冰雪盈然,火也不是那麽容易生起的。說是意外,多多少少難以令人信服,所以斷定是有人故意為之。那麽,縱火犯是誰?這便是他們想知道的。


    後來聽研究員說是丘焉搞的鬼,因為從片孤山的錄音中發現,他承認了縱火的事。雖然有人質疑結論是否下得太早,沒有證據怎麽就斷定了縱火犯是誰。況且這麽遠的地方,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縱火的?這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然而研究員可不管,證據不足,嚴刑逼供就是了。哪知這丘焉性子倔得很,就是撬開他的嘴,也不肯吐一個字。於是他們把丘焉的“同夥”,我,帶來了。


    掌事人見我悶聲不語,便氣急敗壞道:“嗬,你還真和那異種串通起來了!都不肯說是吧?”那一句,顯然帶著威脅了。緊接著,他便吩咐士兵將什麽人帶了上來。


    我定睛一看,正是爺爺奶奶。他們雙手被綁著,嘴裏塞著布團,被人推搡到了中央。旁邊有人抽去了他們口中的布團,頓時他們便破口大罵起來:“你個賤種,早些死了該多好,哎喲喂,現在又來連累我們!你那短命的娘真是活該,我那不長眼的兒子怎麽會娶那種女人喲,真是白瞎了一雙眼……”


    說這話的正是奶奶,她一臉狠辣,對著我咆哮著。滿口惡毒的話,好似怎麽也說不完。她喋喋不休說了足足有十來分鍾,直到掌事人也聽得不耐煩了,才罷休。她看我的眼神完全陌生而憎惡,臉上布滿怒氣。爺爺也用極其厭惡的眼光掃了我一眼,隨即不屑再看我。


    掌事人指著爺爺奶奶,對我道:“阿羌,你想清楚了。隻要你說出事實,我便放你爺爺奶奶回去。”說著,兩旁的士兵便把匕首架在了他們脖子上。


    爺爺一見匕首,剛剛的冷靜也不復存在了,他身體開始顫抖,兩眼直盯著那刀刃,喉嚨在不斷吞咽著口水。奶奶更是慌了,兩眼亂轉,手足無措。那匕首離她脖頸僅拇指寬,她被嚇得不輕,隨即朝我看來。此時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露出了苦苦哀求的可憐模樣。她滿眼驚恐,顫聲道:“阿羌,你看我們養育你多年,是你最親的親人了。你還是老實交待事實吧,讓他們放了我們。你爺爺奶奶一把老骨頭了,經不住這亂七八糟的折騰。”真情切意,連眼淚也沒忘掉幾顆。


    然而我看著這一幕,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輕輕的,沒有溫度。我道:“這招對我不管用。你們要殺就殺了吧,反正他們活了這麽長時間,也該入土歸安了。”


    聽了此話,他們勃然大怒。剛剛的惶恐也消失不見了,隻一個勁地罵我,連一向文雅的爺爺也開始說些惡毒的話,比如“不孝”“狼心狗肺的東西”。人群中也有人滿臉震驚,說著“這小丫頭片子竟然這麽無情”之類的話,對我的行為十分不解。我隻當沒聽見,微笑著靜靜看他們。


    掌事人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淡定,連親情戲都不著道,於是皺起了眉頭,鎖成川字。旁邊的研究員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這才稍稍舒展開眉頭來些,。我知,現在的情況讓他十分難辦。


    “阿羌,你快招了吧。”就在四周一片寂靜之時,一道聲音冒了出來。那聲音有些怯弱,不是很響,但卻足夠讓人聽清。我抬頭一看,果真見阿姐用憤怒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她眼中含著淚水,好看的睫毛沾了淚珠,站在姐夫旁有些不知所措。說出這話後,她又不敢看我了,背過身子去,哽咽著緩聲道:“爺爺奶奶這麽大年紀,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會遭雷劈的!”顯然是對我失望至極。姐夫攬著她的肩,隻是垂頭嘆氣。


    我依然默默。掌事人見狀,對旁人使了個眼色,頓時有人上去,把阿姐和姐夫也一起綁了。姐夫顯然沒料到會綁自己,他慌忙朝著掌事人大聲喊道:“尤大人,不是說好隻演戲嗎,怎麽還動真格了呢?”顯然有些憤怒。阿姐也有些意外,但她滿臉哀戚的樣子,看上去柔弱無力。她沒反抗,隻不斷嘆氣,兩眼看著爺爺奶奶,露出擔憂的神色。


    掌事人卻沒理會他的話,隻是吩咐人將他們四個背靠背綁在一團。姐夫還在掙紮,爺爺奶奶卻認命了,奶奶流著淚,口中勸道:“哎,阿武啊,別掙紮了。我們都被那死丫頭害的,長得這麽奇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種……”


    他們周圍架起了火堆,有人從遠處搬了木柴來,點了火,頓時火焰飄了起來。那些火星劈裏啪啦蹦了出來,熊熊烈火將這四周照得通明。在火光下,他們的神情是如此猙獰,好似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


    掌事人的臉出現在我麵前,他盯著我看,皮笑肉不笑,道:“現在,由你選擇。說出實情,我便放了他們。否則……”他斜眼掃了一下那火堆,咧嘴笑了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依然神情淡漠,沒有理會他的話。他見我半天不作聲,又朝旁人使了個眼色。頓時,那火堆上又添了幾把火。火燒得更大了,火舌在風中狂恣搖擺著,吞噬著那些火柴。火柴在被風一吹之後,更是毫無顧忌,朝著其中的四人撲去。火焰已經燒著他們衣角了,周圍一片唏噓。然而,此時依然有人在給他們添柴火,生怕火不夠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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