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聽到消息,趕快搶救。以前,龐統被免了耒陽縣“代理縣令”之職,隻是暫時失業而已,並無生命危險。而且,不久魯肅便寫了信給當時駐屯公安的劉備,說“龐士元非百裏之才,應該當一個州的治中、別駕(總務廳廳長或副州長)”。現在,蔣琬這樣一個名氣不大的人,是不會有大人物如魯肅寫信來撐腰的(而且魯肅已死,即使不曾死,也並不認識蔣琬)。


    諸葛亮走到劉備麵前,替蔣琬說人情。諸葛亮也用了“非百裏之才”這個理由,請劉備對蔣琬原諒。


    魯肅說龐統應該當“治中、別駕之任”;諸葛亮卻更進一步,說蔣琬是“社稷之器”,堪以付託全國之事的大才。


    劉備卻也並不立刻就把這位醉漢重用,讓他坐冷板凳坐了一兩年,才給他一個什邡縣的縣令。


    蔣琬挨到建安二十四年,劉備做漢中王,才勉強被召入王府,當一名“尚書郎”。尚書郎是年輕人幹的。這時候蔣琬年紀已不太小。


    蔣琬隻能怪自己不好,不該在廣都縣縣長任上大喝其酒,給了劉備以極惡劣的印象。


    劉備當了皇帝,諸葛亮做了丞相,蔣琬這才有了相當好的轉機。被諸葛亮邀入丞相府,由區區一個尚書郎一躍而為丞相府的“東曹掾”(勉強可以稱為人事處處長),蔣琬倒也在修養上大有進步,居然謙虛起來,承認自己的學問道德不夠,請諸葛亮改派廖化,或就三位與廖化差不多的人之中選擇一位:劉邕、陰化、龐延。


    廖化在當時名叫廖淳,其後改名為化。讀過《三國演義》的人,每每以為廖化是一個年輕的三等角色。我們也常常聽到一句“俗語”,說“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其實,廖化年紀大,有相當能力,並不“窩囊”。他是襄陽縣人,當過關羽的主簿(秘書長);於關羽兵敗之時流落在東吳官吏之手。他用裝死的方法逃出東吳官吏的掌握,陪了母親向西邊走,在秭歸縣遇到來伐東吳的劉備。其後先後做了宜都郡太守、諸葛亮的丞相府參軍、廣武駐軍的督(當時稱為“督廣武”),最後升到“右車騎將軍”,遙領並州刺史,封為中鄉侯。他為人富於決斷,作戰很勇敢:“以果烈稱”。


    諸葛亮回給了蔣琬一封“教”,安慰他,說這東曹掾的職務,必須有你這樣肯“背親舍德”的人(不私於親戚與有德於自己的人),才可以擔任。因為,東曹掾有保舉“茂才”的權力。


    諸葛亮又在他的“教”裏麵說:“眾人既不隱於心實,又使遠近不解其義。是以君宜顯其功舉,以明此選之清重也。”


    丞相的命令,在當時稱為“教”。諸葛亮的意思是說:蔣琬,你也不必再謙辭了。別人做事,常常不能“隱於心實”,不能擺脫心裏的情感,又不能保守辦事的秘密。而且,保舉出來的人,每每叫遠近的老百姓莫名其妙,何以保舉出那樣的人。因此之故,我希望你就東曹掾之職。你應該把保舉人才的事,做得像樣,使得老百姓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使得老百姓知道你的這個東曹掾的地位,是既清且貴的。


    諸葛亮的文筆,除了《出師表》那一篇寫得十分流暢以外,在其他公私文件中是以難解著名。這大概是由於他事情太忙,想說的話又很多,於是就不知不覺創出了一種過於簡練,而失之於有一點兒堆砌的文體。


    所以,我才每每不怕讀者嫌我嚕囌,甘冒畫蛇添足的批評,反覆解釋他老人家的若幹節語重心長的話。


    與陳壽很多同時的人,也感覺到諸葛亮的“文彩不艷而過於丁寧”。陳壽替諸葛亮解釋,說《尚書》之中周公的幾篇訓誥,也很繁瑣。“亮所與言,盡眾人凡士,故其文指不得及遠也。”


    蔣琬做了丞相府的東曹掾,表現得很不錯,不負諸葛亮的知遇。諸葛亮在《出師表》裏麵把他與郭攸之、費禕、張裔這三個並列、稱他們四人為“貞良死節之臣”。那時候,建興五年(公元227年),蔣琬已經由東曹掾改任“參軍”。郭攸之是後主在宮內的“侍中”,費禕是“尚書郎”,張裔是丞相府的“長史”(秘書長)。


    諸葛亮率領十萬兵北駐漢中,叫張裔與蔣琬留在成都,“統留府事”(統管丞相留在後方的辦事處的事務)。張裔與蔣琬做到了“足食足兵”四個字:使得後方不缺少糧食,前方不缺乏兵源(諸葛亮所帶的兵,不是僱傭兵,而是徵兵。每次“瓜代”,有兩萬兵退役下來,另有兩萬新兵從今日的四川被送往漢中。這種工作,是張裔與蔣琬的任務之一)。


    張裔是成都人,書念得多,經驗也豐富。他在劉璋下麵做過魚復縣的縣長;在劉備下麵被任命為益州郡(雲南昆明一帶)的太守,成了造反者雍闓的俘虜,被雍闓送往東吳,獻給孫權。他在中途脫逃,躲躲藏藏。到了劉、孫在章武三年言歸於好,他才被諸葛亮叫鄧芝向孫權要了回來,留在身邊做丞相府參軍兼益州牧衙門裏的“治中從事”。諸葛亮在建興五年去漢中,把他留了下來。升他為丞相府長史,官拜“射聲校尉”,以射聲校尉的本職兼領丞相府長史,偕同蔣琬辦理“留府”(留守辦事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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