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定劍說:“他為人正義坦誠,決不是朝廷的膺犬”


    鄭安芳說:“有機會,你不忍探聽他的口風,我擔心一旦招兵結束,你返回海軍統製部,第一營的革命力量就發生變化。”


    陳定劍說:“舍弟一向聽我的,請放心。我問你,‘海星’號上偷運槍枝事先不告訴我?”


    鄭安芳說:“那是五爺的人幹的,上頭隻想讓五爺引火燒身,分散軍谘府的注意力,保護下一次的廣州起義。”


    陳定劍不滿地說:“五爺也是革命黨,怎麽可以讓他當誘餌,成犧牲品?”


    鄭安芳說:“他一向自大,不把同盟會放在眼中,上一次刺殺代春就是因他鑄成失敗,不服從統一指揮的結果隻能是咎由自取。”


    陳定劍說:“都是革命黨,縱有分歧,還是存小異求大同的好。如果被五爺知道真相,引起內訌就糟了。”


    鄭安芳說:“事情都過去了,也該五爺命大,不提他了,好嗎?我許多年沒回到福州了陪我去遊西湖,行嗎?”


    陳定劍推託道:“你沒看到我正忙著招兵,一步也離不開,等以後再去吧?”


    鄭安芳嘟噥著小嘴,說:“以後?以後是什麽時候?且不說我爹跟你是世交,就按洋人的規矩,紳士也不能拒絕一個小姐的請求吧?”


    陳定劍理屈了,正不知怎麽託詞婉拒的時候,從廳堂裏傳來哨兵的稟報聲:“大人,有位姓周的先生求見,自稱是大人的好友,從上海來的。”


    陳定劍喜出望外,連忙開了虛掩的門,隻見門口出現了周友三,連忙抱住了他,問道:“友三,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怎麽應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古話呢?”周友三鬆開了陳定劍,一眼瞥見滿臉不悅的鄭安芳,打趣道,“定劍,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陳定劍說:“你多心了,她叫鄭安芳,上海對約翰大學的畢業生,如今當她父親生意上的襄理。她家與我家是世交,這一次隨同世伯回祖厝祭祖的。”


    周友三眼光犀利,從鄭安芳的神情上看出了端倪,說:“沒有這麽簡單吧?你和一位美貌女子關在屋裏總不會是敘家譜吧?”


    鄭安芳知道來了援軍,就索性把話挑明了,說:“周先生,剛才你的這位摯友,又一次拒絕了我的求愛,傷了小姐的自尊心!”


    周友三驚訝地感嘆道:“老天爺怎麽如此不公!有人有花不摘,有人無花空折枝!”


    陳定劍說:“友三,你不要火上澆油了,是我的好朋友,就帶我的小妹妹去逛逛西湖。”


    鄭安芳氣得小嘴一癟,說:“定劍,當著你的好朋友,我把話砸在這裏,這一輩子我纏死你了!”說完氣鼓鼓地走了。


    周友三說:“好個烈女,我喜歡!”


    陳定劍說:“時間久你就知道了,她任性,愛耍大買辦千金小姐的脾氣。友三,快告訴我,來福州有公幹嗎?這裏我人頭熟,有事以以幫忙。”


    周友三當然不能說出追查革命黨舉事的實情,便掩飾說與福州輪船公司有生意處理就搪塞過去了,然後邀請道:“明天晚上我定好在聚春園請客,你可肯賞光替我撐撐場麵?”


    陳定劍爽然(爽朗)答應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豈有不去之理?”


    周友三故意試探道:“聽說儀鳳格格也來了,可以請她出席宴會嗎?”


    陳定劍正色道:“格格如今由太後賜婚,名份已定,一俟守孝期滿,即為人婦,今後不再提她可好?”


    周友三正中下懷,心想明天可以理所當然地請出顧玉秀了,讓他猝不及防,其結果必定挑起五爺的怒火,他就可以順藤摸瓜發現革命黨舉事的線索了。便鋪墊了一句:“您奉命到福州募兵之前,去向顧姑娘辭行了嗎?”


    陳定劍頓時被牽起滿腹離愁,感嘆道:“當時我想替她贖身聘聚的事正鬧得滿城風雨,她又力拒我的好意,我也來不及辭行,不知道結局會不會是酣然一夢?”


    周友三一心想與,說:“哪有執壺賣身的煙花女不想從良嫁人的?我擔心她有兩個難言的苦衷。”


    陳定劍急問:“哪兩個?”


    周友三揣想道:“一是怕您家門檻太高,海軍世家不允許她進門。”


    陳定劍自信地說:“我相信能說服雙親網開一麵。其二呢?”


    周友三說:“她的未婚夫的死,致使光復會的五爺欠她一筆良心債,我聽老鴇阿金說過五爺也想贖娶她,縱然她想答應您,但是礙於五爺有言在先,也讓她左右為難。”


    陳定劍恍然大悟,說:“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顧姑娘有隱憂在心,等到我見到五爺一定請他割愛。”


    周友三說:“五爺是會黨的龍頭,您不怕他一時性起,拔刀相向?”


    陳定劍說:“我想娶顧姑娘不是為了貪圖美色,而是擔當道義,量五爺能夠明理,如果他執意不肯,就由顧姑娘選擇,我不在乎受五爺一刀之苦。”


    周友三笑道:“我如今才明白,為何世上最難消受美人恩了!”


    陳定劍說:“人家在火裏,你在水裏,你還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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