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酒壇相撞。


    孫勝和瓊傲海同時大笑。


    兩人手拎酒壇,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喝起酒來。


    數息後。


    兩人放下酒壇,嘴裏同時發出一道痛快的感慨聲。


    “哈哈哈哈哈哈……”


    兄弟二人久別重逢,喜不自勝,心情愉悅。


    孫勝坐到石凳上,把酒壇放到一旁。


    “二哥,上次咱倆見麵還是在年前吧!”


    孫勝感慨道。


    自從瓊傲海加入東廠成為指揮使,他便接受朝廷調令,負責平複江湖亂象。


    一年裏,兄弟二人能見上一兩次,都算恰逢時運。


    今天,時隔數月,再次相見。


    孫勝心情自然是十分愉快。


    瓊傲海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感慨之色,說道:“真是時光飛逝,轉眼便匆匆數月。”


    他拎起酒壇又喝了一口。


    隨著年歲增長,就會越發感慨時光流逝之快。


    當你不經意間回首過去,就會發現,恍如昨日的事情已經時隔數月、數年。


    孫勝也有些唏噓。


    兩人同在暗牢中相互扶持的日子,仿佛就是昨天。


    但現在回首看去,已經過去四年餘。


    “嫂子快生了吧?還有幾個月?”孫勝也灌了一口酒,隨口問道。


    去年瓊傲海與建寧府一位書香門第的小姐成了親。


    年前兩人相聚的時候,孫勝得知瓊傲海之妻已經懷有身孕。


    “郎中說,今年八月左右,阿怡就要生了。”瓊傲海一邊喝酒一邊說道。


    聽到這話,孫勝麵露喜色:“待侄兒滿月酒,我送他一份大禮。”


    瓊傲海爽朗大笑:“好!”


    “到時候我就在府中恭候順弟到來了!”


    兩人共同舉起酒壇碰了一下。


    “順弟,你如今也已年歲不小,何時成親啊?”


    瓊傲海咽下酒水,目光閃爍的問道。


    “成親?”孫勝晃了一下頭,笑道:“成親還早,我還不想成親。”


    “等成了親,到時候就沒法出去瀟灑、玩耍了……”


    現在孫勝當著他的太湖霸主,日子正過得逍遙自在。


    成了親,找個女人管自己,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聽到這話,瓊傲海欲言又止,眼眸低垂。


    幾息後,瓊傲海什麽都沒說,隻是拎起酒,灌了一大口。


    “好,你有你的打算。”


    “哥哥就不說了。”


    “來,順弟,二哥敬你一杯。”


    孫勝嚇了一跳,趕忙行了個酒禮。


    “二哥,你這是作甚……”


    瓊傲海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沒什麽。”


    “來,喝酒!”


    “以後咱們的孩子若是同性,則結為兄弟。”


    “若是異性,就定個娃娃親。”


    “好!”


    “以後咱們親上加親!”


    孫勝喝光一壇酒,手一動,便又拎起一壇。


    兩人開始拚起酒來。


    一壇接一壇的酒下肚。


    很快。


    夜色散去,天邊浮起一抹魚肚白。


    “咯咯咯……”


    汴梁城中響起陣陣雞鳴。


    兩人喝得爛醉。


    孫勝趴在石桌上,滿臉通紅,眼神模糊。


    瓊傲海眼中雖然還有些清明,不過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兩人都沒有用內力逼去酒勁,從昨晚一直喝到現在。


    瓊傲海醉眼朦朧的看了眼天邊,說道:“順弟,已經早上了。”


    “就先喝到這裏吧。”


    孫勝閉著眼睛,臉色通紅,嘴裏哼哼的應了一聲。


    瓊傲海指尖朝地,運轉內力心法,一道蒸汽從他指尖噴出,大腦頓時清明許多。


    “順弟,我扶你回房。”


    瓊傲海扶起孫勝,兩人步伐踉蹌的進入後院的一處偏房。


    將孫勝扶到床上,瓊傲海又將體內酒勁逼去大半。


    他晃了晃腦袋,眼神清明。


    瓊傲海走出偏房,關門時深深看了孫勝一眼。


    孫勝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嘴裏響起一陣鼾聲。


    瓊傲海嘴唇蠕動,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淪為一道歎息。


    瓊傲海關好房門,大步出了院子。


    他離開院子,沒有回家,而是選擇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此時汴梁正值清晨,街上商販漸漸增多,販夫走卒彼此談笑。


    瓊傲海目光掃過他們,心中輕歎。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快樂。


    武者有武者的煩惱。


    在這件事上,他不知自己做的對不對。


    但一諾千金,自己畢竟是答應了她。


    瓊傲海陽剛堅毅的臉上多了抹苦悶。


    “呼……”


    他深吸一口氣,清晨的空氣微涼,讓他大腦清明了許多。


    瓊傲海腳步不停,穿過兩條街巷,來到一處巷子盡頭的宅前。


    “咚咚咚……”瓊傲海屈指叩門。


    宅院裏響起一陣腳步聲。


    大門打開。


    一個麵容俏美,渾身散發成熟女性氣息的女人打開了門。


    她身上穿著常服,眼圈有些發黑,看樣子像是一夜未眠的樣子。


    見到瓊傲海,女人聲音輕柔開口問道:“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瓊傲海點頭道。


    “他怎麽說?”女人柔聲問道。


    瓊傲海猶豫了一瞬,說道:“他說暫時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聽到這話,女人輕歎一聲。


    “和我想的一樣。”


    “他是一個浪子,絕對不會主動鑽進鎖套裏。”


    “成親對他來講是束縛。”


    瓊傲海忍不住皺眉道:“那你以後就這樣下去?”


    “小通快四歲了,等他再大些,你怎麽跟他說父親的事?”


    “二娘,我是他的二哥,也是小通的伯父。”


    周二娘站在門前,伸出玉指,輕繞了兩下散在額前的青絲。


    “二哥,當初是你答應我的。”


    “會把這件事壓下,不告訴任何人。”


    瓊傲海攥緊雙拳,沉聲道:“你身為東廠特使,也是我的下屬。”


    “你當初私下產子,被我查到。”


    “你求我,說孩子是無辜的。”


    “我放你一馬,答應你不外傳孩子生父的事。”


    “我怎知……”


    “我怎知你和我那三弟竟有如此勾連……”


    瓊傲海表情威嚴,眉頭緊鎖,緊盯著周二娘。


    周二娘輕歎一聲:“他是江湖人,江湖人不能有弱點。”


    “況且,當初我有了身孕,私自做主,誕下通兒……”


    “通兒是私生子,他不會認的。”


    周二娘表情有些落寞,但眼神卻無比閃亮。


    “我崇拜他,也了解他。”


    “能為他生一個孩子,我就知足了……”


    聽到這番話,瓊傲海一時無言。


    他對周二娘既無奈又欽佩。


    未婚生子,這種事無論放在哪,都要被人戳破脊梁骨。


    瓊傲海還想說些什麽,但他最終隻是輕歎一聲。


    該說的那些話他早就說過了。


    “你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汴梁吧……”


    “邵三與我爭奪東廠總指揮使的位子,今天我放走玉葉堂的人,他肯定要借機報複。”


    “削弱我在東廠的威望。”


    “通兒的事,你是他母親,你自己做主,如果有需要,我會全力幫你。”


    周二娘笑了笑,行了一禮:“多謝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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