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跑道邊,旗薰立在那裏,正撞見眼前的畫麵:


    隻見一個熟悉的瘦小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跑來,力已竭,卻執拗不肯停下腳步。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轉眼間,瘦小的身影已經如同風中瑟縮的燭火,無聲倒在地麵上。


    旗薰在原處僵直了一秒。按照他的處事風範,向來不願搭理任何人,這一次也是冷冷地轉過身,自顧自離開。


    但剛走開兩步,腳步卻突然生生停滯了。


    旗薰靜默了幾秒,仿佛用很大的力氣似地轉過頭。他有著俊秀略帶妖氣的容,澄澈的雙眼,正定格在倒在地上的人上麵。


    雨下得正疾,向地麵不斷灌注著自然之淚,在耳邊嘩啦不絕如同嗚咽。旗薰就如同石像般屹立在那裏――那個人影分明那麽熟悉:那是毫不畏懼一次次站出來的少女,在他的記憶裏熟悉得似曾相識。


    爾後,他閉上漂亮的眼睛,似乎很艱難地下定了決心,幾步來到鏡夜跟前。隻見她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頭發散亂,整個人如同摔壞的洋娃娃。


    “鏡夜……”旗薰猶疑了一小會兒,有些僵硬地叫了一聲。


    鏡夜似乎“嗚”地發出痛苦的回應,但隨即湮沒在絡繹不絕的雨聲中了。旗薰將手裏的傘傘輕放在地上,剛好為鏡夜擋住了風雨。


    雨淋濕了他的頭發和校服,他伸手把鏡夜翻轉過來,連自己也禁不住嚇了一跳:這是在幹了什麽、臉色如此憔悴、體溫也急劇地偏高?!就在這時,鏡夜好像氣息微弱地傳出話語了,旗薰不禁伸過去聽,那是氣若遊絲依然倔強的字句:


    “三千兩百米……理事長……暗藏……我……”


    旗薰沒來得及多想,連忙雙手舉起鏡夜,抱的動作還有些笨拙不熟練,就急匆匆朝醫務室的方向奔去……


    “旗薰?!”當龍真一看到旗薰抱著一個熟悉的人闖進來時,立刻從位置上彈起來。他這天因為上次一次任務的事故,正在這裏慰問受傷的學弟。此時定睛一看懷裏的人,不是鏡夜嗎?


    “鏡夜?”龍真一步衝上前,從旗薰懷裏接過鏡夜:隻見她麵色蒼白,全身濕淋淋的,在大滴地冒著虛汗,全身卻燙的仿佛要冒出煙似地。龍真焦急地一蹙眉:“到底是怎麽了,旗薰?!”


    旗薰以沉默的一臉冰霜作為回應。


    “說啊,是誰幹的、難道是被暗黑之氣留下的內傷?”龍真一時有些發怒了,大概是因為一時的疏忽與煩躁,他抬眼望向了旗薰,壓低聲音:


    “你為什麽要對鏡夜這樣?”


    龍真話剛一出口,旗薰神情依然如同平日般冷漠,然而他的雙眼裏有什麽東西深深地碎裂了,痛及五髒六腑。


    雖然龍真並沒有惡意,隻是想急著弄清實情。然而一邊的學弟們卻嚇得抖抖索索:


    “旗薰真可怕……”


    “竟然瘋狗亂咬人般攻擊鏡夜……”


    嗡嗡的議論紛紛灌入耳膜,旗薰閉上漂亮的眼睛有些不想聽。他嘴角一絲蒼白的微笑,目送鏡夜在醫護人員的救助下離去了。


    龍真正有很多事要忙,已經鑽進自己該呆的病房裏。走廊上空蕩蕩的,清冷的燈光映著旗薰纖瘦孤寂的身影。他就失神般站在原處,久久不願離去。


    良久,醫生護士們從病房走出去了,是從走廊的另一頭遠去的,一麵竊竊私語著對鏡夜的發燒以及體力消耗的療養。旗薰默不作聲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爾後仿佛竭力平息著什麽,幾步來到鏡夜的病房前。


    外麵還傳來學弟的竊竊私語:


    “那個旗薰要去病房了,要不要報告龍真學長?”


    “是啊,他又要幹什麽壞事啊,竟然對一個女生下毒手?


    “果然要遠離他,被他感染到一點就不好了。聽說那個鏡夜還對他很好……”


    “切,流著撒旦血液的廢物,能做出什麽感恩的事情?”


    冷冷的話鋒,旗薰已熟悉得如同空氣。他隻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鏡夜的床邊:她正發著高燒,微弱地吐出以下的字:


    “理事長……我跑到了嗎……”


    旗薰不禁搖搖頭。他就用冰冷的目光望著床上的鏡夜,靜聽著她越來越喘息求救的囈語:


    “可是……好燙……水……我通過了嗎……水……水……”


    病房裏寂靜無人,不被注意的床底下,還放著早上準備好的開水瓶。旗薰就以無機質的目光望著病房的某處地麵,刹那間,嘴角一絲無奈的冷笑。


    且說肖璿和安如惜在學生會終於搞清情況,但無奈這是上麵的正式任務,就算是自然天氣原因,也不準撤銷。肖璿憤憤不平地衝出學生會:“為什麽要這樣對待鏡夜?!我去找她、那個笨蛋!”


    安如惜緊跟在後麵:“可現在先想清楚,鏡夜會在哪裏……”


    “當然是跑道上啊!我們從非阻力跑道上抄過去,應該可以看到她了吧?”肖璿已經釋放出羽翼的能量,一路飛奔。


    後麵還傳來學生會成員的叫喊:“你們要去哪裏?要下雨了,我到時怎麽跟令尊交代?”


    回應的,是肖璿一聲怒吼:“吵死了――!!!”


    可是前麵跑道茫茫,鏡夜到底在哪裏?偏偏此刻已經開始下雨了,幸好肖璿和安如惜都已經具備了防雨的能量,撐著瑩白的光芒探路。然而當跑了很遠還沒見到鏡夜時,連安如惜也開始著急了:


    “鏡夜!不要出什麽事啊――!”


    幸而兩人偶然接到某個一年級生的通知:鏡夜半路上受到旗薰的攻擊,已經被送往醫務室了。“就知道是旗薰那個敗類!!”肖璿一副誓不共戴天的口氣,兩人隨即朝醫務室趕過去。


    ……


    似乎過了許久時間,醫務室裏,鏡夜感到耳邊的聽覺漸漸清晰了。


    “鏡夜!”


    “你該沒事吧,鏡夜?!”


    “醒醒啊~”


    鏡夜就在萬分疲累中睜開眼,正見肖璿和安如惜焦急的麵容。這兩位好朋友,一定對自己擔心死了吧,可自己卻那麽不爭氣……


    想到這裏,鏡夜就不知不覺浸出了眼淚。


    肖璿首先發話道:“你醒了?!學生會裏是什麽人、讓你經曆那麽變態的特訓?我告訴你、當初我進學生會的考核,是考慮到出身優越才破例提到三千米的,而你竟然……”


    “我沒完成任務。”鏡夜有氣無力地平靜道。


    安如惜心疼地皺起眉頭:“別說了,鏡夜。你已經盡力了!隻要好好休養,身體最重要啊!”


    鏡夜認真地抬起眼,目光在白色的燈光下變得明亮:“我……還能進暗藏學生會嗎?”


    肖璿冷靜地起身:“剛剛我看到,龍真學長也在裏麵。我去找他說。”


    安如惜低聲道:“可是,你沒看見龍真學長正在教訓旗薰了嗎?那個敗類從來不省事,這次竟然還……”


    “旗薰?”鏡夜有些無意識地問道。她感到很累很虛弱,高燒還未褪去,喉嚨正幹得像要冒煙似地。當鏡夜偏過頭時,頓時怔住了。


    床頭櫃上,正靜靜放著一杯白開水。鏡夜伸手捧過它,不冷不熱地握在手裏,還帶著淡淡的暖心溫度,她就欣欣然喝下這杯水,讓它溫潤著自己的喉嚨。


    “太好了,你們……”鏡夜欣喜地微弱道。


    “?”肖璿和安如惜納悶地湊上去。


    “你們還給我倒了水,真是對我太好了。”


    誰知,肖璿爽直地搖搖頭:“我和安如惜來時,這杯水好像就放在這裏了啊。”


    “是啊,護士說她中途也沒進來過。”安如惜也有點奇怪。


    那澄澈的玻璃杯,還帶著水的溫度,靜靜握在鏡夜的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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